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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天下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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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王子……”

    从金帐王庭退出来的时候,李贤叫住了走在前面的二王子。

    二王子莫名又想起苏苏弯弓搭箭的样子,一时没回过神儿来。

    窝别台这次回来的状态明显有些异常,像李贤如此心思缜密之人自然感觉得到。

    “李先生,有何指教?”窝别台稳了稳心神,这才答话。

    二王子心高气傲,却也一向敬重李贤。虽然这个大夏人刚投奔父王良木哈时,李贤惶惶如丧家之犬,但有那个大人物的保荐书信,良木哈并未怠慢。

    事后果然如那个神秘之人所言,得李贤者得天下。李贤不仅帮助良木哈稳固了哈苏亚的金帐王庭,在他那一连串匪夷所思的安排下,游骑部落的人们竟然也过上了日益安稳的日子,无需再像祖辈那样,颠沛流离的逐草而居。

    虽然良木哈自己依旧喜欢动不动就拔刀相向的草原之礼,却反复叮嘱窝别台要多向李贤学习,言明治国安邦不能全靠弓马刀剑,年轻人是游骑国的未来,应该多去了解那个占据了天下最富饶之地的大夏国。

    当然,其用意自然不言而喻。

    “二王子,良木哈大人的一番苦心,二王子可曾体会?”

    “李先生,此话怎讲。”

    “二王子,我李贤在最落魄的时候,投奔良木哈大人,承蒙他老人家不弃,能为哈苏亚出一份力,自当竭尽全力。能助他实现心愿,也是我的心愿。”

    “谢谢李先生对父皇的一片心意。”窝别台虽然年方二十,却已经颇有城府,李贤已经当面表明心计,但窝别台却并不接这个话茬,假意并未听懂。

    李贤心中暗自赞叹,二王子城府之深,在性格耿直的草原人中凤毛麟角,却是具备担当天下的资本,只是没想到他这二王子却对自己也心怀戒意,虽然可以理解,但却又不免有些失落。

    “依先生看来,我该为哈苏亚做些什么?”

    二王子有意提哈苏亚而不谈游骑国,也是为了叉开李贤的话题,同时暗示自己对游骑国并无野心。

    “二王子这次突击北梁,就已经是在为游骑国下了一步俊棋。良木哈大王虽然口头责难,那也是为了安抚手下的手段。西羌、南郡目光狭隘,看不到天下大势,北梁一倒,只怕他们很快也就独木难支了。”

    “天下大势?依先生所见,天下大势将会是大夏,还是游骑?”

    “数百年前,大夏的常胜军横扫漠北……”

    “哼!”二王子毕竟年轻,虽然一直刻意把握分寸,但李贤这一句突然揭开游骑伤疤的话语,还是让窝别台脸上升腾起怒意。

    尤其是李贤提到的常胜军,曾是游骑国先祖的噩梦。

    大夏当年的常胜军,在天降战神天魁侯的带领下,把曾经不可一世的游骑国先祖直接击溃,四散奔逃的草原人,最终散落成数个部落。

    据载,终极一战中,天魁侯率领区区两万常胜军,在大漠深处,杀人诛心,以骑兵对骑兵的方式,击破游骑国铁骑洪流二十万,游骑国的金帐王庭也在一把大火中化为灰烬。

    从此游骑国的部族远遁漠北,只能为了占有最后的草牧之地彼此争夺,终是留下了几世积怨。

    好在数百年后,哈苏亚部落的头领良木哈重整旗鼓,把散落的游骑部落们重新收拢。窝别台跟随良木哈行军打仗时,多次听到父王教导那些战败的对手,

    “咱们游骑几世为奴,面南而臣,还不就是因为不能团结么。我打败你,是想让你相信我的实力,我需要每一个游骑兄弟,和我一起,为咱们游骑的先祖们洗刷他们带到死亡里的那份屈辱。”

    耳濡目染,有了这样一个优秀的首领,把希望和胜利带给大家,让窝别台和许多游骑的年轻人一样,立志要为游骑重塑天威。

    先败西羌,又裹挟北梁,其实都不过是追逐这个梦想的一个台阶。

    原本窝别台在李贤面前一直尽量避免提及大夏,也是碍于李贤大夏人的身份。但没想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李贤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再以“常胜军”的名号来侮辱自己。

    窝别台忍不住提高了音调,“我游骑勇士,喝的是羊奶,吃的是牛肉,各个赛过虎狼;而大夏那些人我也见过,身子孱弱,贪生怕死,一天到晚只想着喂猪种地。李先生等着吧,我定会有朝一日,风风光光的把你送到大夏去,饮马桃花渡,看谁敢再欺负先生。”

    桃花江是围绕大夏都城盛安的衣带河,桃花渡就是盛安的门户渡口。

    看二王子误会了自己,李贤也不气恼,等窝别台把话说完,才一拱手,“二王子误会了,我提常胜军,就是想告诉二王子,这样一支队伍,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天魁侯收编了被游骑数次击溃的大夏败军。短短数载,就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战力。二王子的志向既然不输天魁侯,那自然也应该拥有一支自己的常胜军。”

    “哦?他是怎么做到的?”窝别台终于还是被李贤引开了话题,李贤也不得意,而是继续用一副诚恳的面孔说道,“这个也不难,既然良木哈大人让我带领二王子学习大夏,我想我们就可以从训练这样一支大夏常胜军开始。”

    “好好,多谢李先生指教,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先生。还请先生不要生气。”

    李贤连忙摆手,“二王子多虑了,但说无妨。”

    “假如,有一天我们游骑和大夏开战,李先生会站在哪边?”

    “呵呵,是啊。”李贤苦笑一声,“我生是大夏之人,虽然被奸人所害,但流着大夏的血液。既然寄在良木哈大王的篱下,我自然也应该为游骑国出一番力。可这看似又有违读书人的忠义……”

    最后,李贤叹了口气,抬头望天,阴霾的天空中,一只高翔的雄鹰正在展翅盘旋,天下大势,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才能看得到吧。我辈生如浮萍,阳寿也不过数十载,都是在按照命运的安排随波逐流罢了。

    面对一脸诚恳的二王子,李贤自然不会把这种想法和盘托出,而是鼓励道,“这个世界,终究会由更年轻,更有气势的青年人来征服吧。”

    “你不会恨我们游骑?”

    李贤抬手一指头顶灰蒙蒙的天空,“二王子你看我们头上是什么?”

    “嗯?”窝别台顺着李贤的手指向上看去,那里只有空旷的天空,连先前翱翔的雄鹰都不知什么时候飞走不见了。

    窝别台试探的问道,“先生可是指长生天?”

    “对,在游骑勇士的眼中,我们的头顶是伟大的长生天存在。而对于大夏的百姓来说,这头顶无限的空间,却叫做老天爷。二王子请您告诉我,这长生天和老天爷有什么区别?”

    “您也说了,我们游骑的天空就是长生天,而大夏的天空,才是老天爷吧。”

    “那您看看,游骑的长生天和大夏的老天爷,可有分割之法?”

    分割天空?窝别台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只好摇了摇头,认真的盯着李贤。

    “天永远都在,游骑勇士把它看做是自己的长生天。大夏子民把天看成是老天爷。大夏的皇帝甚至自称为天子,但是每逢遇到重大事件或者需要作出重要决定时,天子也要籍着行卜之术,去奏请上天的旨意。”

    看着窝别台拱手而立,认真聆听的样子,李贤接着说出了一句惊人的话语,“天其实永远是天,不管是游骑人喊它长生天,还是大夏人喊它老天爷。人会生老病死,国家会盛极而衰,但天却永远都会在。所以,无论是游骑还是大夏,他们标榜占有了天父地母,但其实都不过是天地间的匆匆过客,真正永远存在的,却是那个谁都不属于的天。”

    “谁都不属于的天。也就是说我们的所作所为都只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这天下永远是高于我们的存在?”

    窝别台的悟性让李贤满意的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只需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虽然这话让身为统治者的窝别台心中不爽,但他不是一个一意孤行的莽夫,心中记下了李贤的话,打算默默体会。

    看来,以后,也无需在李贤面前刻意的避免提及大夏,提及那个喜欢做木工活儿的大夏皇帝。

    “这也是先生您以前教过我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二王子果然聪慧……”

    李贤还想继续说下去,被窝别台拱手拦住话茬,“李先生的教诲,让我受益匪浅,改天我亲自登门拜会先生,向先生求教,只是此番出征数月,一直未曾有娘亲的消息,请先生先容我先向母亲请安。”

    “百善孝为先,二王子有心了。”李贤看窝别台的心思始终还不在这儿,只好由他去了。

    刚走出两步,窝别台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喊住李贤,“对了先生,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二王子请讲。”

    “李先生,请问大夏的女子一般会喜欢什么?”

    李贤原本等着窝别台询问有关天下大势的问题,没想到这刚满二十的二王子竟然是碰了桃花,这次闪击北梁,二王子应该是遇到了一个让他心动的大夏女孩子。

    李贤从大夏出逃的时候,来不及带出自己的家眷,想必妻子和孩子都已尸骨无存。但关于大夏女子,只怕草原之上,李贤比任何人都更有发言权。

    “只要二王子带上白帽子,以二王子的文治武功,试问天下哪个大夏女子不会倾心。”

    “白帽子”,二王子心中默默写出了一个字,“王”上加“白”,自然是皇帝的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