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la.com,最快更新项北问天 !
北荒圣山白首峰,地处大荒深处。
圣山的神秘和传奇,吸引着无数虔诚的朝觐者或者无畏的冒险者去寻找,但大部分人都无终而返,还有的人,则永远的倒在了寻觅圣山的路上。
哲布赶着马车,朝着传说中的圣山奔去,谁也不知道下一场暴风雪会什么时候到来,在北荒漫无边际的雪原上赶路,越是有经验的车夫对这样的旅途就越是忧虑。
好在东边的天地相接一线,渐渐出现了一丝亮光,哲布摘下毡帽让干冷刺骨的寒风吹过额头,感谢清爽许多。风中并无戾气,看来暂时不会遇到暴风雪了,哲布这才稍稍心安,赶了一夜的路,他也有点乏了,就把马车赶进一旁一片被风雪压弯了枯枝的荆棘林中,人马都已疲惫,需要歇歇脚了。
吁~
哲布勒住了马头,然后把拉车的马匹身上的缰套松开。真正合格的车夫懂得心疼自己的脚力,哲布想要让马匹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黑炭早就被马车压抑的速度折磨的够呛,看马车停下不走,自己索性绕着荆棘林跑了起来,对于精力旺盛的它来说,似乎奔跑才是一种放松。
突然,它的前蹄腾空,刹住了身形,咴咴的嘶鸣,随即用前蹄狠命的踏起蹄下的雪地起来,顿时雪花飞舞,却依旧无法掩饰它内心的恐惧。
让它如此恐惧的,是面前一团最为紧致的荆棘林。
哲布感到了黑炭的异常,抓紧了手上的马鞭,刚想上去查看,不想肩头被人按住。不知什么时候,天默已经站到了哲布的身后。
天默拍了拍哲布的肩头,“还是让我去看看吧。”
哲布想着天默看不到路,还想帮忙,却被天默甩在了身后。
灌木后面,站着一男一女。男的身形瘦削,如此冰天雪地的寒冷之下,他却只穿一件单衣,或许是二十左右的年纪,真的火气很旺吧。
可是一旁的那个小女孩,也只穿着单衣,这就让人不禁想要怜香惜玉了,小女孩大概十岁左右的年龄,身子小巧玲珑,连五官也显得格外精致,只是仔细看去,这尚未长开的美人胚子却有一双诡异的金瞳。
天默之所以不让哲布前来查探,正是因为感受到了隐身在荆棘后面的这个女孩。
女孩身上有着不同寻常的妖气,可是这妖气却来得温润如玉,不像夜奇的暴虐,不像沙虫的淫邪,也不像哲达那个上师身上带的那种狡诈之气。
“你可是天默道长?”倒是这精灵可爱的小女孩主动和天默打起了招呼。
“你如何识得我?”天默似乎也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
“你看!是天颂道长让我们来找你的。”小女孩说出了一个让天默身体一颤的名字。
“师兄他,他一向可好?”天默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但是这个……”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个锦囊,锦囊之内,是一封天机信。
天默结果月莱递过来的天机信,没错,这正是天颂的灵修之力写就的天机信。
世人的纸笔,多为记载和传承,偏偏这天机信,记载的却不是已经发生之事,而是未来之事。只是未来之事,属于天机,不是俗世可以窥探的。
但天颂偏偏不信这个邪,当年天默尚未盲目的时候,十几岁的天颂带着天默偷偷跑到后山的山洞里去玩。
“师弟,你可曾想过,去看看未来之事?”
“窥天机?”天默一向是个听话的乖巧孩子,听天颂这么一说,顿时心虚,“师父说过,尝试窥探天机,必遭天谴之祸,师兄,你不想活了?”
“笨蛋。”天颂不屑的撇了撇嘴,“你说师父带着我们一起修行是为了啥?如果只为多活几年,那又有什么意思?”
说着,天颂用手指轻轻点中头顶上垂下来的钟乳石,潮湿的石尖处,一滴晶莹的水珠正慢慢聚集,被指尖这么一点,瞬间跳到了天颂的指尖之上。
“无根之水,天地循环之精血,盛气运灵,吐纳天地,只需唤醒这无根之水的内灵……”说着,天颂就将这一滴无根之水,至于一张黄纸之上。
两个小脑袋随即一起屏息凝神,认真的盯着那张黄纸。
水滴在黄纸上迅速蕴开,一个圆润的小点慢慢变大,变大,仿佛是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慢慢生长。紧紧盯着圆点的四个瞳孔也越来越大,天默没有注意到天颂的那双瞳孔里,一丝金光一闪而过。
然而,那个在黄纸上蕴开的圆点终究还是在注视下慢慢的干了,黄纸之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你都说了,无根之水,怎么可能灵透天机?”
天颂也挠了挠脑袋,“怎么会这样?天地皆有灵,这无根水和隐世修有什么区别,它们的修灵只怕自天帝创世而始,这等修为是哪个修者可以匹敌的。为何它就不能透露天机呢?”
天默皱着眉头苦思了一阵,仿佛突然顿悟,“对了,大师兄,可能,可能是你的方法不对呢?”
天颂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没想到你这小子也有慧根了,你说,有什么好方法?”
天默脱下了裤子,叉着腰,晃着屁股,甩出一绺浊流在地上画出了条蜿蜒的水线,“你看,它告诉我们此处暗藏着神龙呢。”
天颂一脚踢到了天默的屁股上,天默一紧张,神龙的绘制戛然而止。
不过天颂也脱掉了裤子,接着天默的尿痕画出了剩下的半条“龙”。“我不信窥不得天机,如果真的不让我们看,那让天机把自己写在纸上行不行?”
天默两眼一呆,完全听不懂天颂在说些什么。
……
转眼数十载过去,距离天颂下山一别数十余年了,没想到竟然能在北荒收到他的天机信,天默把那张承载着天颂师兄灵气的天机信捧在手里,默默感受着它的温暖。或许师兄真的要挺身而出,护卫守界人天赋之责,竟然开始冒着天谴的危险,也要洞察天机。
怕天默看不到纸上的大字,月莱还给他解释,“个把月前,我的这张天机信上出现了这样的提示,‘北荒塔尔加,天默’”。
“那他呢?”天默脸冲向月莱身后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青年,不过听到天默问他,立刻站直了身体,“天默师叔,我是想要向天颂学习的南越剑圣后人,李重光。”
“哦?”天默捋了捋山羊胡子,“那你怎么找到的月莱。”
“也是天机信。”李重光也从怀中掏出了那封神秘的天机信,他的天机信上也是几个大字,只是墨迹已经淡了许多,“盛安钦天监月莱”
天默又捋了捋胡子,想必在两位晚辈面前,人五人六的给自己留些面子。
“既然是师兄的安排,我想,他是要你们也和我一起回到白首仙山吧。”
几个人又聊了一阵,虽然他们都想知道那个神秘的天颂到底去哪了,可是又都没有头绪,不过好在这次哲别措赠送的新马车足够大,即使李重光和月莱都坐上去,也足够宽敞。
修整完毕后,再起征程,这次马车里除了还在昏睡的项北,热闹了一些,小白狼也睡醒了,它不仅对这两个新来的客人没有戒心,对月莱尤其热情,像一条小狗一样晃动着蓬松的尾巴,不时的在月莱的怀里跳来跳去,还用舌头舔了舔月莱的手背。
月莱这一路之上只有一个沉默寡言的李重光作伴,这回遇到了小白狼,仿佛旧友重逢一般,很快就打得火热。
李重光有些书呆子气,尽量靠近马车边缘好给月莱腾出更大的地方。可即便是这样,逗弄小白狼的月莱还是会时不时的碰到李重光的身上。
月莱倒是没怎么介意,可是李重光却时不时的脸红一下。
为了尽可能的躲开月莱的碰触,李重光不得不一再向着马车边上靠近,这样就不得不忍受一旁天默老人身上的怪异气味。要不是黑炭耍横,死活都不让别人骑它,李重光真的很想骑马跟在马车后面。
“你们之前认识么?”天默仿佛看穿了李重光的尴尬之色,有意无意的聊起二人如何相遇的话题。
李重光深吸一口气,看了看一旁的金瞳少女月莱,想起了一个月前自己在盛安城的遭遇。
……
从常破虏将军的五军府里出来,李重光其实并无地方可去,他只能麻木的在盛安城繁华的街道上闲逛着,一路打听,却鲜有知道雄安钦天监的这个地方的,更没有人听说过月莱这个名字的。
李重光在街市上闲逛了几日,了无生趣。好在刚好赶上圣母皇太后的寿辰。当今天子为了彰显孝道,把整个盛安城布置的如同一座仙宫,盛装之下的盛安城,只有张灯结彩的喜庆之气。那些被阻挡在圣听之外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天下悲歌,仿佛不存在一样。
当然,即使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皇帝肯定依旧充耳不闻,过着歌舞升平的日子,那些远在天边的苦难,比如理论上还能挽救的北防重地,飞地殊勒,纵是常破虏将军死谏,却依旧只换回圣上的一句,寿辰之后再议的结果。
当然,被压到寿辰之后再处理的事务,除了刀兵之祸,还有刑狱之责,那些寿辰之前的牢犯多有赦免的幸运,而那些被拖到寿辰之后处理的刑狱,却多半只会受到更加严厉的处罚。
李重光当时还在闲逛,却看到身边的人流涌动,纷纷朝一个方向涌去,相互之间还在互相提醒,“快去看啊,快去看啊,菜市口又要开铡了。”
大家脸上洋溢的兴奋之情让李重光也充满了好奇,随着人流一路赶到了叫菜市口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之下,只远远的听到人群中一个官腔传了出来,
“钦犯月莱,钦天监内侍,监守自盗,拒不认罪,复核死刑,开铡问斩!”
“什么?月莱?”李重光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朝人群中挤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