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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剑,是我从沈邢手中夺得,他如今已经死了,但我知道,他死的不甘心。”
就冲黑衣老者的态度,云坤决定再解释一下。
他神色平静,不悲不喜。
“虽然,我和他为死敌,但有朝一日,我会用此剑,祭奠他的亡魂。”
说罢,他飘然而去。
沈邢,在云坤心中是一个罪该万死的对手,但同样,也是一个让他不得不尊重的对手。
这是一个悲剧般的绝世人物。
有时候想一想,若自己身处沈邢的处境,从修行的第一天开始,就从来别无选择,也不见得能够比沈邢做得更好。
黑衣老者目送云坤的身影渐渐远去,最终还是忍住动手的冲动,轻声一叹。
“老祖,为何不留住他?”
一些身影,从附近区域中掠出,皆一脸的不解。
“你们觉得,此子为何敢独自一人前行?”
黑衣老者反问。
众人皆一愣。
“若无依仗,他又怎敢如此强硬地拒绝老夫?”
黑衣老者神色复杂。
他是一位隐世许久的剑帝人物,可人生第一次,却在一个晚辈后生面前选择隐忍,舍弃出手的打算。
并非太过谨慎,而是他已做出判断,即便动手,他也毫无把握将云坤留下!
“江山代有人才出,可惜了,若沈邢还在,如今所取得的成就,定当不逊色于此子,可惜啊……”
黑衣老者负手于背,大步而去,身影萧索,意兴阑珊。
其他人面面相觑。
他们不懂,心中兀自不甘。
这或许就是他们和黑衣老者的差距。
数个时辰后,恰是黎明破晓前。
行走在一片山涧溪流上空的云坤,再次止步,这一次,他眉头已不禁皱起,自语道:“还真是阴魂不散……”
说话时,他转身,看向远处黑暗中,黑眸如电,幽冷慑人。
黑暗中,亮起一点佛光。
而后,一个身影枯瘦,白眉从脸庞两侧垂落的僧人,从黑暗中踏步而出。
一步,就来到云坤身前十丈之地。
“灵山寺法临,见过小友。”
老僧形容枯槁,双手合十,不悲不喜。
云坤一头黑发无风自动,衣衫猎猎,周身气机在这一瞬攀升到极尽空前地步。
唯有神色波澜不惊,道:“老和尚,你又要做什么?”
“小友就将前往九域战场,趁此机会,不如将圣僧留下的经文交给我,以免遗失在战场中。”
老僧法临言辞平缓。
“遗失?你是认为我不可能从九域战场活着回来?”
云坤黑眸幽冷。
灵山寺!
他哪可能忘了这个道统?
他还记得,当初在接引之地,法正和其他仙人一起对付的画面,当初他被天地法则压制,但依旧把他给宰了。
原因很简单,灵山寺视他云坤为异端,欲斩之而后快!
而当初死的法正,正是此人的弟子。
“活着与否,谁也说不准。”
法临神色平静,宝相庄严。
说话时,这片天地骤然一变,就如改天换地,化作一方隔绝外界的秘境。
此地,佛光浩瀚,梵音响彻。
法临伫足在那,如佛陀临世,浑身散发大无量威严。
“小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口宣佛号,声音如洪钟,激荡人心。
换做其他人,早已被震慑,心神失守,惶惶不安。
但云坤没有。
“圣僧曾说,‘我若为佛,则天下无魔,我若为魔,则度天下佛为魔’,今日,我想试一试,能否超度了你这老和尚。”
云坤神色愈发平静了。
法临是一位大帝人物,并且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比一般的大帝更可怕,极可能是一位二品大帝的恐怖存在。
但云坤依旧不惧。
正如之前那天神剑宗的黑衣老者所推测,云坤敢一人独行,自然有着足以应对这一切的依仗。
法临抬眼,看着云坤,道:“小友,心有执念,便已成魔,注定回头无岸,还望三思。”
他一派庄肃威严的样子。
可越是这样,就令云坤越是厌憎,这些灵山寺的老秃驴,连打劫都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理直气壮,简直无耻到了极致。
他皱眉道:“回头无岸,便无须回头,痛快点,想打劫直接动手便是。”
法临轻叹一声,而后探出一只手,竖在虚空。
简简单单一个动作,云坤浑身猛地一僵,察觉到致命的危险,他毫不犹豫发力,就要将早已藏在手中的一块令牌捏碎。
可就在此时。
万里之外,高空之上,猛地响起一道声音:
“疾!”
一抹剑光倏然掠出,犹如一道彗星拖曳着一道青色神虹,撕裂万里长空。
剑气浩瀚,斩断一方天幕、一片山河。
而后,破开那一道秘境结界!
而剑气掠出时拖曳出的剑光,在天幕上撕裂出的一道长长裂缝,许久不曾散去。
法临一对白眉皱起,此结界由他来开,代表着他的大道之威,可现在却被轻易斩开一道口子。
旋即,他眼眸一眯,察觉到了这一剑所烙印的意志之可怕,若不是他以自身气机防御,所立足之地,只怕早已被碾碎、崩灭。
而后,法临沉声开口:“我灵山寺做事,是哪个道友插手?不知道结界之内,擅闯者诛的规矩吗?”
“老秃驴,杀气太重可不像是出家人。”
有大笑声从极远处传来,但声音刚响起,就有一个骑着青驴的道袍老者,出现于此。
青驴瘦骨嶙峋,懒洋洋的,不时打一个喷嚏,拿一对驴眼斜睨着法临,驴唇翻开,露出一口雪白的驴齿,似是嘲弄。
青驴上坐着的老者,须发潦草,衣衫脏兮兮的,神色醉醺醺的,显得惫懒邋遢。
在他手中,握着一个黄皮葫芦,甫一到来,那一道青色的剑气就如游鱼似的,欢快地掠入黄皮葫芦中。
“醉剑叟?”
法临神色已变得凝重起来。
很久以前,有一个惊采绝艳的剑仙,骑青驴、挂剑葫,漫游天下,闯十三个圣隐之地,败一众剑道大能者,无可匹敌。
此人嗜剑、嗜酒、嗜战,性情疏狂、行事不羁,却无人知晓其来历,只知道,他的剑道可以用“浩然如天,锋不可挡”八字来形容。
作为同样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古董,法临自然听说过醉剑叟的事迹。
道袍老者打了个酒嗝,醉眼迷离,坐在青驴上摇摇晃晃,嘿然笑道:“老秃驴也知道我?那就最好,省得我再啰嗦,一句话,赶紧消失,否则老道的剑可不长眼。”
他虽是威胁,语气却懒洋洋的,有气无力,毫无威慑可言。
可法临却如临大敌,神色愈发凝重,双手合十道:“听闻醉剑叟于剑道上的造诣曾冠绝一个时代,贫僧愿领教一番。”
道袍老者哦了一声,扭头看着云坤,笑道:“小家伙,你尽管往前走,这一路上的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皆不必理会。”
想了想,他又说道:“这世上,有人恨不得你死,容不下你,但也有人不会让你死,你要相信,好人还是有很多的,比如……老道我,哈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好人……好人啊,就凭此两字,老子就得痛饮一大白。”
老道自顾自举起黄皮葫芦,咕噜噜狂饮了一番。
“多谢前辈。”
云坤收起手中令牌,拱手道。
“去吧,去吧,尽管大胆地往前走!”老道挥袖。
云坤看了一眼法临,后者神色凝重,只盯着道袍老者,如临大敌,根本就顾不得理会自己。
他心中顿时了然,法临碰到硬茬了。
“前辈,醉剑叟真的是您的名字?”
临走前,云坤忍不住问。
“错了,只是绰号而已,怎样,是不是感觉很威风?”
老道得意洋洋。
“最贱?嘴贱?这绰号确实威风……”
云坤嘀咕了一声,转身而去。
醉醺醺的老道先是一怔,而后老脸猛地垮下来,黑如锅底,咆哮道:“奶奶的,怪不得那些老家伙总喜欢时不时叫老子的绰号!原来他娘的都在看老子的笑话!”
旋即,他脸皮一翻,目光不善地盯着法临,咬牙切齿道:“刚才你叫老子绰号时,是不是也在笑话老子?”
不等法临开口,老道已噌地从青驴上起身:“老子打死你个秃驴!”
轰!
在他身上,冲出滔天剑气,撕裂夜幕,光耀万里山河。
极远处,云坤回头看见这一幕,惊得一身冷汗,心中暗道,这醉剑叟虽然绰号不堪入耳,但这一身剑气可忒吓人了。
一边思索着,他一边前行,在心中细细品味着醉剑叟刚才的话。
大胆前行,不必理会一路上的魑魅魍魉妖魔鬼怪?
云坤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难得的感慨。
没有再迟疑,他继续前行。
一天后。
一座城池中,云坤正在一座茶馆歇脚,身边的桌旁,就多出一个峨冠古服,相貌俊美如少年的男子。
“我已经跟了你一路,也见了醉剑叟和灵山寺法临大帝的一战,在路途上,有人在暗中阻挡我,但可惜,那个家伙没能挡住我。”
男子宽袖博带,仪态潇洒,笑吟吟看着云坤。
“现在,好像没人能帮得了你了,不如跟我走一遭?”
“你又是谁?”云坤问。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说着,男子说着,抬起右手,朝云坤胳膊抓去。
但在半途,他的手臂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掌挡住,再无法寸进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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