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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世上孤独的游魂,而我是寻找你的人。”
秦无衣醒来之后,没来由的想到了这句话。他就是用这句话泡上了那个叫小芸的少妇。
当时她说:寂寞,就是高朋满座热闹繁华,仍然感觉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谷雨扶着他喂水的时候,秦无衣正遭遇到那种孤零零寂寞的感觉。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世界抛弃的孤儿。
没有白衣人。没有空茫如雾的背景。没有刚才清晰感觉到的任何气息。没有……
只有干净宽阔空荡荡的杂院,只有两个看守他们的士兵,和天空上的几片云朵,像无依无着的游魂,漫无目的地飘荡。
秦无衣还没确定云朵的形状像什么,那个该死的什长就来了,他无情地破坏了秦无衣凄美的感伤。扔下两个干巴饼,恶狠狠警告谷雨和秦无衣:“一会好好回大小姐的话!”
谷雨以为虚弱的秦无衣因为救自己,或许已经受了内伤,心里非常愧疚。
他把那个干巴饼掰碎,一点点喂给秦无衣,还很有耐心的等着他把干粮咽下去,然后再喂一口水,小心翼翼地重复这两个动作。
许是为了给他鼓气,谷雨悄声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刚才那个袁将军来了,看你昏过去了很不高兴,还训斥了看守的士兵。
“禁声,谁让你们说话的!找死吗!”
士兵拿刀鞘指着谷雨,让他闭嘴。
在这个世界上,俘虏是被剥夺了一切权利的奴隶,未经允许,说话也是一种罪。只是不知,这种罪是不是写进了律法。
但律法却明确写明了,偷窃和当街斗殴一样,最少罚三年苦役。给人的感觉,严刑峻法不容置疑!
只是在这个世界也一样,律法也不过是掌权者的统治工具,上层阶级只在使用它的时候义正严辞,一旦矛盾自身,便会对它置之不屑,随之自处,为所欲为。
比如秦无衣和谷雨,那个“将军”真把他俩砍了脑袋,也决不会因此受刑获罪。所以,对于没被送去衙门,秦无衣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
吃完东西,又歇了一会,秦无衣刚有力气坐起来,那位女将就来了。
女将换下盔甲,穿一身墨绿色束腰劲装,英姿飒爽,气势昂然。看模样,应是桃李年华,长相颇为俊美,有男子气。尤其一双漆黑的眸子,神采奕奕,灵动有神。
要是放到以前,秦无衣一定会和她找个偏僻的酒店,认真探讨一下马鞭的用途。
可现在,马鞭带来的不仅仅是刺激,很可能是死神的眷顾。它是这个时代施以刑罚的爽利工具,好比折凳和万艾可之于现代社会的意义。
“哼!小蟊贼,报上名来。”女将坐在什长搬来的胡椅上,马鞭一指。
“我叫谷雨,他……”谷雨挺身而出,承担起面临危险的责任。
可女将根本不买账,瞪他一眼,厉声喝止:“我让你说了吗!”
“秦无衣。”秦无衣知道,自己那一箭引发的后遗症病发了。
“哪里人?”
“幽国。”这是瞒不住的,秦无衣和谷雨的身形和口音一看就是北方幽国人。
“做什么的?”
“猎户。”
“哼!休想骗我,你用的弓是军兵所制。”
“将军,现在到处都在打仗,这些东西遍地都是,用银子即可换得。”秦无衣故意让自己的声音虚弱无力。据刺马说,这样更容易让人相信。
女将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知道什么,想了一下又问道:“你们是怎么跑到吴国来的?”
“回将军,我们是从山里绕过来的。”
“胡说!进了山还想出来!”
“将军,天上有星星,方向不错就能走出来。”
“什么星星?”
“魁杓七星,将军,看魁七星只要记得往南走就行了。”
“一派胡言!……”
女将一顿,她好像找不到一派胡言的依据。于是,一本正经的严厉表情有点绷不住了,扭头看了一眼边上站着的什长。
什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天空,小心翼翼地小声说:“大小姐,我、我也没注意过。”
女将也抬头看一眼天空,吩咐道:“去把二小姐叫来,我有话问她。”
如此一来,秦无衣大概明白了,“女将”的审问并没有什么目的,她就是为了好玩。
也怨不得,古人的娱乐生活太匮乏了。这种喜欢耍刀弄枪的女孩,根本坐不住,什么研习女红,琴棋书画,哪有马鞭抽人爽啊!
现在,她好不容易抓着两个“小蟊贼”,就像刚出笼子的幼猫逮到了老鼠,不把他和谷雨玩死,多没意思。
这下惨了!秦无衣心里叫苦不迭。
正想着,忽然传来一阵嬉笑声,一帮女孩子叽叽喳喳笑闹着走了过来。
前面明显是小姐,后面几个是丫鬟。
领头的小姐二八佳龄,彩衫罗裙,姿容柔满,肤白娇嫩,颇有流风回雪之神韵,更兼梨雨桃风之性感。
秦无衣暗暗计讨,要是能带她去割麦子就好了,最好是七八月份……
什长回禀女将:“二小姐来了。”
二小姐轻罗小扇胸前一遮,伸过头来好奇地打量着秦无衣二人,笑问道:“袁旖霞,他俩就是你的俘虏呀。”
“哼!你应该叫我姐姐,或者将军,不可轻慢……”
女将话没说完,就被二小姐银铃般的声音打断了:“父王就是为了哄你玩,和我就不用自称将军了,啊~”
最后的啊~,用的是那种大人宠溺孩子的口吻,说完二小姐还自顾自的咯咯笑。
可能女将觉得自己的威严形象遭到了破坏,情急之下忘了是她把人叫来的,“袁旖云,请你出去!……”
“嘿,你叫我来的,现在又叫我出去?我还就偏不呢~,这将军府里上上下下,且有寸土我便去得,岂能由你。”
女将袁旖霞嘴上明显斗不过妹妹,一时没接上话,就给她倒出了时间问什长:“袁槐,怎么不让他们洗下脸再审,都跟野人似的,能看出什么呀。”
秦无衣和谷雨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虽然黑黝黝看着好像结实,可裸露出来的肋骨根根可见,一个月的逃亡让他们失去了年轻人该有的神采。
二小姐看了几眼之后,不知为什么,笑容消失了。
“二小姐,他们……俘虏,是……小偷……”什长袁槐看二小姐不笑了,便懦懦不敢多言。
“洗脸?哼!两个小蟊贼,我现在就送他们去江城府衙。”
袁旖霞气冲冲坐到胡椅上,抬手马鞭一指秦无衣:“此贼在抓捕之时竟敢放箭,如不让府衙徐大人罚他去修江堤,难解我心头之气!”
此话一说,秦无衣和谷雨都吓得一哆嗦。
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修河堤江堤,那都是重刑犯的活,施工之时人畜无别,累死拉倒。
“咯咯咯……果然你这将军做不得数,自己的俘虏也要送去衙门。”二小姐好像以此为乐,但有机会就嬉戏姐姐这个将军。
“我……哼!你管我。对了,喂!袁旖云,我问你,现在还能看到魁杓七星吗?”
一听此话,袁旖云娇嗔地哼了一声,手里罗扇一摆,仰首远望,更不回她。
“袁槐,还不给二小姐拿胡椅过来。”
袁槐匆匆而去。
看他一走,二小姐带着的几个丫鬟就都偷笑着凑到近前,看猴子一样丝无顾忌地打量秦无衣二人,就差上手去摸了。
“咯咯,真像野人呢,这衣服……”
“看他们的头发,像山里的野草哦。”
“嘻嘻,荷花,那你就给他洗洗头呗。”
“不许胡说!我只侍候二小姐……”
……
袁槐拿着椅子跑回来,这帮丫鬟又都撤回去了,秦无衣和谷雨偷偷对视一眼,均露出失望又遗憾的神情。
胡椅挨着女将摆好,二小姐罗扇一扇婷婷落座,娇声正气的言道:“如今天下纷争不断,战乱频仍,民不聊生饥殍遍野。此番乱相皆因共主不清,星神不明。
魁杓七星时隐时没,晦明黯浊,如非择人奉侍,便是地祸天灾。此为~天罚重治,大道重修,七星择君也。旖霞将军,可知然否?”
女将袁旖霞看不惯二小姐摇头晃脑故作学究的作派,斜视着她不屑道:“这又是那痴癫老道玉真之言吧,也就你学他。”
袁旖云还她一个白眼:“哼!那你别问呀。”
袁旖霞马鞭一指秦无衣:“是他,说看着天上魁杓七星从山里跑出来的。你不喜欢看星星嘛,我就想知道,还能看见连斗七星吗?”
“呵!此做何奇,静夜清明的时候谁都能看见呀。”
“既如此……既如此……那……”袁旖霞让妹妹一搅,失去了审问的方向,有些烦不可耐兴致缺缺。
沉吟片刻之后,许是想不出什么好玩的了,于是摆了摆手里的马鞭:“一点也不好玩,袁槐,把他们送去府衙吧。”
秦无衣和谷雨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叫道:“将军不可。”
女将瞪着他俩一声怒喝:“因何不可,入城盗窃,苦役三年。”
秦无衣挣扎着站了起来,神情悲戚地说道:“将军,我们整整跑了一个月才来到吴国,一个月呀,风餐露宿,饥寒交迫,逼不得已才……找些吃穿……将军,我们才二十岁呀,我们只想活下来,这是什么错吗?”
谷雨也站起来了,小心翼翼靠着秦无衣。
秦无衣接着求道:“将军锦绣巾帼,丹青丈夫,心胸一定宽阔如海,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闭嘴!”女将一声断喝:“再花言巧语把你舌头割下来!”
“将军,我们一个月食不果腹,已经做不得苦役,那与送死无异呀,将军。”谷雨也低声哀求。
女将还真犹豫了片刻,但最后还是说道:“使用弓箭,留着不行,袁槐,送走!”言罢,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二小姐突然叫住袁槐。
“不想做苦役,那你们会什么?”
谷雨急忙道:“二小姐,我们会打猎。”
袁旖云看了一眼姐姐,笑着说:“你看我们缺少打猎的人吗?”
“我们能干活,耕田捕鱼,劈柴担水,我们能干活。”秦无衣抢着说道。
他怕谷雨再强调打猎的事,人家都忌讳你使用弓箭了,你还打什么猎,打猎!
袁旖云咯咯笑着摇摇头,表示用不着。
“那……我们可以当兵,跟袁将军征战沙场。”说的时候秦无衣有意无意看了一眼什长袁槐。
“咯咯咯……”袁旖云笑声更大了,“你还想当府兵,幽国已亡,你俩活着就是逃兵。”
“二小姐,我们是猎户,管不了打仗的事,……那……跳舞,我会跳舞!”秦无衣急中生智,大声急道。
上学的时候,只要不是娘炮,男孩子都会比划几下街舞。尤其大学期间,为了争夺优质资源的交配权,秦无衣还认真练过一段时间。虽然后来荒废了,可有些经历是刻在灵魂深处的,就像求生的本能激发当下的灵感。
“呀!你会跳舞?”
这下不止二小姐,袁旖霞和几个丫鬟都带着惊喜去看秦无衣。
“我会……跳舞……就是……”秦无衣有点慌。
这些女孩的眼神中透着某种饥渴,像似要扑上来一样。
秦无衣真想解释一下,我卖艺不卖身……
“会跳舞,快快快,给本小姐跳一段看看。”袁旖霞一下兴奋起来,一直绷着的将军风采也不要了,手舞足蹈让袁槐给他俩松绑。
胆突突的秦无衣先请两位小姐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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