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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衣跑回刑部驿舍,便躲在房里不出来。
追回来的袁旖云岂能干休,又拎着刀要杀他,堵着门口叫人出来受死。
这次真把她气坏了!
第二天一早没见人,还把袁旖云吓一跳,怕出门的秦无衣再出什么事,便叫人去找。
白娘姨把人叫住,言称不用管他,过两日便会自己回来。
在这个世界,诗才文学出众,没几个不去青楼得瑟,此乃风尚入时,拦是拦不住的。
秦无衣也年轻嘛,血气方刚,自己还有银子,出去会会江宁士子也未见得是坏事。
可过了午时,市井便传出来了,赏春阁空前胜景,好诗连作。莲花把这些诗还抄写出来,大伙围一起念了几遍。
尤其这个春阳,且把袁柏这些兵丁都馋着了,便说但有银子也要去见识见识。
到晚上袁旖云就猜到了,依无勤倒过来不就是秦无衣!
这厮还真去逛青楼!
当时便怒火冲天地要去拿人,让白娘姨好歹拦住。
你是什么身份,就算那依无勤是秦无衣,也不过是府里下人,派个人去寻回来便是。
第三天白娘姨便告诉了刑部的差役,去那赏春阁找个秦无衣,且让他回驿舍。
这便倒好,差役们自己抽签定了两个去赏春阁寻人,直到日落方回。随后回禀,赏春阁便没有秦无衣,临走时还听那二人颇为遗憾的说,等了一天也没见到春阳,且等改日再去。
再转回天,便是白娘姨也拦不住,再拦袁旖云就要杀人了,果真到了赏春阁轮刀就砍!
我让你天下美人如美酒,不负少年胜白头!这种狗奴才再不管教,且不上天去了!
“我让你且赏春阳醉落阳,再不出来,我便去把她杀了,看你狂妄到几时!”袁旖云看秦无衣狗一样躲进屋里不出来,有火无处发,气得脸色通红。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去就不出去,你且把刀放下,再做商量。”
“狗奴才!且便由你商量,还敢去逛青楼,今天不杀了你,明天你就是祸害!”
“是你说的嘛,让我见识一番江宁的艳姬花魁,何以今日如此……”
“我现在叫你死!”
袁旖云气得暴跳如雷,吩咐袁柏叫人来,把这房子拆了,看他往哪跑。
白娘姨急寻来一只马鞭,叫住二小姐:“他现在是良人,算是吴国人口,要真杀了,大理寺和刑部要问责将军府的,再说这人还有用处,便狠狠抽他一顿,教训以后好好听说。”
放到以前袁旖云是不会用马鞭的,她觉得用马鞭就是啰嗦,真要看谁不顺眼,岂不是一刀杀了痛快!
但今天在白娘姨苦心劝解下,还是把刀收了,倒底狠狠抽了秦无衣一顿鞭子解气。
好在袁旖云不会武功,秦无衣又是穿着棉袍,落在身上的一顿鞭子把衣裳抽破了,倒不至于受伤。
但披头盖脸抽那几下,还是没全挡住,将秦无衣的嘴唇让鞭稍扫了,下嘴唇肿起来一大块,像极挂了半根香肠,让袁柏和莲花几个人好好捡了个笑。
但也因为这个,让袁旖云觐见吴国公主的日期又延后两日。
本来的安排是云浩初带着二小姐觐见公主,但现在,云浩初以断一臂,形意便不适宜。即是白凤鸣在将军身份斐然,但和曾有功名的云浩初还不一样,她的资格还不够觐进皇宫。
所以,只好改由二小姐带人去。
思来想去,还就是秦无衣合适。
袁柏和莲花根本拦不住疯丫头,要打要杀却不可能,但哪句虎话说不对,就怕这俩人圆不过来。
吴国军政自有章程,袁牧野身为带兵戍边的将军,不得奉召不可离开属地。
这也是袁牧野没有儿子,有儿子便会留任都城江宁,名义上就学任职皆可,有事自会寻他,实际意义大家心知肚明。
这是杨德威的阳谋,不可违逆。
但袁牧野就两个女儿,因其跟随祁知远助杨德威立国,算有从龙之功,再把他女儿留在江宁实说不过去。
但就这样,杨德威也让公主和袁牧野的女儿结为手帕交,每年都要见两次。
杨君筱和袁旖云的见面,表面上是手帕交聊聊女孩的私房,但实质上含义颇深。
估计是杨德威想就海大户案听听袁牧野的看法,白敬贤也是在这方面着重交代了二小姐,且说袁牧野不理地方行政仅效三军,与海大户从未有过交集,此事还应吴孟学和史思远答问。
但如今事情发生了恶性变化,袁旖云带着秦无衣和云浩初、白凤鸣商量了一下,决定改变策略,要在与公主见面的时候追究扬州府和刑部的护送责任。
虽然秦无衣的嘴唇仔细看还能看出有伤,但面见公主的事可不能再拖了,这期间刑部又一次来人要袁旖云和秦无衣上堂答问。
但袁旖云直觉刑部的张从柬问题极大,且不知他背后又有何人,就怕到了刑部有人坏事。所以,必要在去刑部之前先见公主。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大雪将江宁府变成了一个白色的世界,街上很热闹,除了扫雪的大人,还奔跑着好多嬉戏的孩童。
秦无衣做了两个深呼吸,感觉清冽的空气中,竟有一丝微甜的味道。
云浩初应了他的主意,一清早便派袁柏拿着拜帖去了皇宫,请求宫里派护卫保护袁旖云前往皇宫。
他们都知道,那些贼人除非想造反,不然绝不敢在江宁府城内明目张胆杀人。
但将军府就是要这么做,做给皇上和公主看,更是做给刑部和大理寺看。
不多一会,皇宫派了一顶轿子来,护卫更是四什顶盔掼甲的皇宫侍卫,仪式做得很足。
看来杨德威明白袁家的意思,同意他们的看法,也要做给刑部和大理寺看。
秦无衣骑马跟侍卫长一左一右护卫着公主的凤辇进了皇宫。
大吴公主杨君筱号聆言,虽未开府,但在宫内已有自己的行院,既称聆言府。
袁旖云和秦无衣到的时候,聆言府前已经停了四五顶轿子,十几匹马,看来公主不知见她一人。
果然,身着便服的杨君筱正带着其余几个弱冠上下的年轻人在府园里赏雪。
自然是袁旖云先去见礼,秦无衣只是远远看了一眼。
那杨君筱虽是窈窕女子,倒生一双浓眉大眼,很有男儿气,可能随她父亲。
人是在皇宫里长大的,且不论长相如何,那一份高贵气质却是寻常见不到的,那是一种生而由是的感觉,便一笑,就让人觉得受到恩赐一般。
秦无衣刚转头看向宫殿的时候,袁旖云阳光一样笑吟吟叫他:“无衣,还不过来给公主见礼。”
秦无衣心里感慨着女人都是戏精,便快走几步过去,给雍容大气的公主见礼,口称小人秦无衣,拱手低头行拜礼:“见过公主殿下。”
“倒是不错,旖云说,且会一些诗文?”
“回公主,在扬州承蒙袁将军错爱,看过一些书。”
“袁将军倒是识才用才,一片冰心在玉壶便是你所作吧?”
秦无衣心里一颤,但面色如常,依旧稳重回道:“当时只是灵光乍现,仅作了这一句。”
“呵呵,这一句便是好,也让那楚国人止步扬州,知难而退。”
“公主谬赞。”
“呵呵,不用总低着头,本宫今日请诸位游园赏雪,便是想看看,我大吴的青年才俊到底是何学问。”
这话秦无衣可接不得,他既无功名有无公职,算不上人家说的青年才俊,于是便低头往后退了半步。
袁旖云笑着跳了一下,挽着聆言公主问道:“君筱姐姐,你说的青年才俊都有谁呀?”
杨君筱拍了拍袁旖云挽着她的手,笑着说:“就是等你,他们却是早都到了,来,我给你介绍认识。”
不知杨君筱今天要干什么,请来的人都是贵胄子弟。
丞相令狐宣武的小儿令狐寅,他长孙令狐继长孙女令狐娇。
太傅澹台瑜齐的儿子澹台瑾明。
御史韩明诲的女儿韩玉峰。
太尉苏秉彧的儿子苏子嫡和女儿苏沐云。
还有其他六部官员的子女,秦无衣甚至还看到了桓学泠,不知是谁带他来的。
估计桓学泠也看到他了,因为他始终背对着秦无衣,避免与他对视。
秦无衣乐得如此,反正他是打定主意,能不说话尽量闭嘴。今天这种圈子,可不是他参与得了的。
玩得好了,会掩盖别人光芒,容易遭嫉,玩得差了便会给将军府丢脸。还不如悄悄眯着,一会好好蹭顿皇家饭,吃点山珍海味尝尝鲜。
至于袁旖云,他放心得很。别看她表面喊打喊杀,好像疯得脑子缺弦,那都是做给人看的,其实临逢大事,她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聆言府很大,亭台楼榭,假山河池无一不全。放眼望去,银装素裹下,一个大大的景观园林便如一幅精美的山水画面,几步一景,真有一种浩渺飘远、层次叠阔的震撼。
跟在后面走了一会,秦无衣发现,世家出身的苏子嫡渐成一众人的引导者,无论时政时局,天下大势,或是民生景况,各地治理,这人无不说的头头是道。听上去,便是真有才干的样子。
这些十几人中,长得虎背熊腰的澹台瑾明竟是最有深沉的一个,始终一副淡淡的表情跟谁都不冷不热,每一句话都能说到点上。
还有那个清冷的韩玉峰,倒真是个妙人,从不说话,但一个眼神看过去,苏子嫡便会皱一下眉,赶紧停顿一下。
秦无衣估计他是在检视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才让韩玉峰如此不屑。
不知怎么,这些人说着说着便谈到了桓学泠的《梅花吟》,且又说道了那首夸他笛曲的那首诗。
秦无衣这才看出来,那个桓学泠竟是走了苏子嫡的路子,又想通过公主走他的才学路线。
面色如玉的苏子嫡笑着说:“言到此处,我也拼凑一首诗,大家且听如何:
夜雪无风成天地,寒梅无雪并俗人。
晨昏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且即春。
恰好这时天空又稀稀落落飘洒下来雪花,恰与他的天又雪和景和致,一时众人皆是夸奖,说苏郎君此诗真是宛若天作,竟和世间奇观。
唯有韩玉峰冷哼一声,道:“倒真是有见识,天作便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