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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您,您切莫遣离齐师兄啊。孙女恳请您,恳请您成全!”窦蓉虽未察觉齐凌向她父亲递去的眼神示意,但她敏锐地感知到,父亲的态度转瞬剧变。于是,噙泪轻声哀求。
“不留,不留,我原本提议,让他明日清晨再行离去。”窦家长老温和接口,满面父爱。“不仅如此,先前我还劝他临行前务必与你正式道别。”
“确实,尊父确是如此言说!”不愿让窦蓉因自己而陷入家庭纷扰,齐凌坦然一笑,帮窦家长老圆场,“然而,蓉妹,我真的耽误不得了。否则一旦被天鹤监察司之人循着马蹄印寻来,届时与他们交战,必定牵连窦家。”
“那,那我就随你一同离去!”窦蓉深知父亲与齐凌间方才的谈话定有隐情,只是无从查找确切凭证以作辩驳。于是,她毅然抹去泪水,低声坚定地回应。
“这可万万不可,若你中途病情加重,我又得将你送回,实在太过凶险!”齐凌心中满溢温情,微笑着摆头拒绝,“听话,安心养病。我骑乘灵驹前行,他们便难以追踪于我。待我摆脱他们之后,便会立刻返回探望你!”
他深知自己口中所言并非实情,至少短期内回归是不可能的。但他明白,此刻这般言语乃是最恰当的选择。
为了窦蓉的安全,为了胸中那份深沉的情感悸动,为了她刚才不顾一切地挺身而出,对抗其父母!
若有这样一个女子,甘愿为你与她的亲人产生冲突,此生你务必珍视于她,因为她为你付出的一切,已让她别无所求。
直至远离窦家堡数十里之地,齐凌心头仍旧温暖如春。藏匿在他体内的残魂亦罕见地保持沉默,不再提及汴梁的婚约之事。仿佛它亦明悟,窦蓉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然无法动摇。
平心而论,窦蓉并不符合齐凌前世晚年时的审美标准。他偏好风情万种、娇媚之中又带一丝邪魅的女子,喜欢丰满胸部、浑圆臀部、纤细柳腰以及在床上能轻松做出一字马的佳人。然而窦蓉,除了一双修长的大腿和傲人的身高,似乎其余条件均不符合他的喜好。
但齐凌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早已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窦蓉。他上一世暗恋过的、明恋过的乃至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中,无一人能在其心中的地位与窦蓉相提并论。
那些红粉或深情款款,或薄情寡义,却无人在他遭通缉之际,愿意生死与共;无人肯以其矮小半个头、窄半个肩的身躯,拼力挡在他的前方,甚至不惜触犯父母的威严。
因此,齐凌在心底立下誓言:未来定要重返窦家堡,将窦蓉带走。即使最终无法摆脱官府的通缉困境,即便仍被神秘势力悬赏万千金票,他也必要回来。
因为他深知,若自己不归,窦蓉必会在此守候至天涯海角,直至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他深知,凭窦蓉那坚韧决绝的性情,必定言出必行!
“我会尽力不让此事拖延过久。”身处距离窦氏修炼家族——窦家堡十里之外的一处山巅之上,他回首望去,低声许下诺言。
此刻夜色已深,窦家堡内的灵光与天穹繁星相互交融,凡胎俗眼难以分辨其中界限。然而,齐凌心中明白,今夜必定有一道属于他的灵光照彻整晚。
“咴咴咴咴——”胯下的那匹黑色骏马长啸一声,扬起前蹄,在地面上猛烈刨击,仿佛正在倾诉心中的不舍之情。
此马,乃是窦蓉赠予他的又一件珍贵礼物,相比于他原本欲借的那匹枣红色灵驹,它更高大壮硕,且速度更为迅捷。
倘若在返程途中不慎遭遇监察仙官控鹤司的弟子,只需齐凌在二十丈之外即刻掉转马头,便有超过七成把握,将对方远远抛在身后,无需陷入不必要的群战之中。
“咴咴咴咴——”黑色骏马再次扬蹄刨地,马首左右摇摆。
齐凌目光立刻从窦家堡的方向收回,俯身抽出悬挂在马鞍下的法器长枪。
此马之所以如此不安,定是有危机临近。此前与窦蓉同行之时,它曾多次警示他们周边潜伏的危机,此次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还未待他重新坐正身形,身旁林木之间已然传来清脆掌声,“好一头通灵之兽,可比尔等凡夫俗子齐小二强得多啊。若非它示警,恐怕直至我悄无声息地走到你背后,刀已抵住你的颈项,你仍在沉醉于施法之中呢。”
“季明?怎会是你?”齐凌先是一惊,继而笑着将握在手中的长枪插入泥土之中,“我实在不曾料想,竟在此地巧遇阁下!”
“那是自然,我是主动请缨而来,意欲捉拿你归案!”杨旭自林中疾驰而出,语气冷漠,手中握着的长枪始终瞄准着齐凌的心口位置。“你究竟是自行缴械束手就擒,任由我带你回去受审?抑或拼死一搏?你自己决定吧!”
“原来,竟是你主动请缨来捉拿于我?”齐凌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笑容凝固在他的面庞上。
昔日,前身之躯与杨旭亲如兄弟,几乎形影不离;就在几个月前,他也还曾与杨旭一同品酒高歌,亲密无间。
“没错!”杨旭手中的长枪微微颤动,犹如其脸色一般冷峻,“我绝不允许你犯下滔天大罪之后就此逃脱!不容你继续玷污太学院的声誉!更不允许你如丧家之犬般死于他人之手。所以在送李师兄赴长安之后,我果断向天玄城总督张齐贤大人请缨,亲自动手捉拿你归案!”
“这么说来,我倒该感谢季明阁下的煞费苦心了!”齐凌提起长枪,与杨旭遥相对峙,脸上笑容满是凄楚。
自从穿越以来,他能感到亲近之人中,除了窦蓉便是杨旭名列前茅。
然而,杨旭终究是一位忠诚于仙朝的修士,对于朝廷的忠诚以及对于荣誉的珍视均胜过了他们之间的友情……
"以诚挚之心不敢自居,但等待你的艰辛确是实情。"相比于几个月前,杨旭不变的特性依然是话语繁多。
他一边口中低语着修炼界的秘辛,一边驾驭妖兽铁骑与齐凌保持着足以展开神通对决的距离,"我深知你绝不会连累无辜,一旦察觉无法力敌,必定会遣返那女子返回家族。因此,我便率领门下弟子,在窦家堡一带耐心守候。今夜,总算让你落入了我的布局之中!"
"你竟还带来了同道中人?"齐凌闻之,再度惊讶。抬眸望去,只见夜色笼罩之下,众多身影悄然向自己包抄过来。
旋即,他想到了对方出身于何等修真世家,又担任何种仙职高位。顷刻间,一切便如同灵光乍现般明晰。
作为镇守、安定、高阳关三路后阵钤辖杨嗣的嫡孙,杨旭外出执行秘令怎可能身边没有百十来位修为精湛的修士随行保护?而身为从七品翼麾校尉,受命陪同右巡使之身前往夏州宣读天庭法旨,杨旭更需摆出威严架势,若非挑选顶尖高手随侍左右,岂不是让大宋颜面扫地?
然而这样一来,齐凌要想安然脱身,无疑是难于登天。
即便战胜杨旭,那些修士定然也会蜂拥而上;若是败北,则更是无处逃生。
"你果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正在思量是否还有时机趁机逃脱之际,他的耳边又传来杨旭的话语。
语气冷峻,充满愤怒,还夹杂着一丝不甘:"拿出你的真正实力吧。从小到大,每次与你过招,你总是深藏不露。让杨某得以堂堂正正地击败你一次。只要你落在我的手中,至少还能活着回到汴京。倘若不幸陨落在我手上,你也算是死得痛快!"
言毕,他又挥动长枪,环视四周,"都退后一步,任何人都不准插手。今日我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这句话是对那些欲要围攻上来的修士精英所说,他们听到之后立即停下步伐,但却并未放下手中的神兵,而是弯弓搭箭,以防齐凌激烈反抗伤及杨旭,或是突然催动坐骑逃跑。
齐凌目睹这一幕,已然明白大战无可避免,于是不再言语,只轻轻踢了踢马镫。
胯下的黑色神驹极为通灵,瞬间明白了主人的心意,毫不迟疑地扬蹄疾驰,片刻之间便将速度提升至极限。
对面的杨旭同样举枪催马加速,飞速缩短与齐凌之间的距离,枪尖如霜,闪烁出阵阵森寒光芒。
正当此时,电光石火之间,双方已相距不过咫尺,齐凌果断催发体内真元,手持长枪化作蛟龙破浪而出!
"铛!"长枪相交,却被杨旭手中长枪撞偏,未能命中目标。而杨旭手中的长枪则巧妙地沿着枪杆贴近,犹如毒蛇般直扑齐凌的小腹要害!
"啊——"齐凌虽对枪法技艺运用自如,却尚未领悟齐家祖传枪诀的真谛。面对危急,他毫无应对之策,只能凭借本能迅速侧身避让。
腿根左侧的位置瞬间冰凉,紧接着衣物也被割裂开来,布帛撕裂之声清晰地钻入了他的耳朵……
却见杨旭的枪尖,自其护体灵甲与道袍缝隙间穿透而出,带起几片破碎的布帛飘散。
"退敌!" 齐凌心头不再抱有丝毫侥幸之意,顷刻间施展出近日修炼悟得的生死杀招。手中长枪借助两骑交错的瞬息,如狂龙咆哮般反抽向杨旭的后背。
"砰!" 杨旭仿佛背后生眼,身形疾速扭转,手中长枪随着躯干的扭动,化作一道锐利的寒光斜扫而来,正中齐凌的枪杆,丝毫不差。
一股巨力瞬间荡漾开来,震得齐凌手中长枪偏离轨道。无暇做出更多变换,他果断伏身马鞍,单手持枪,凭借直觉将枪杆奋力掷向半空。
"砰!" 果然不出所料,杨旭的枪尖如同毒蛇一般从背后疾刺而至,恰好被齐凌以枪杆迎个正着。
两骑腾跃,迅速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确保各自的主人免受对方的突袭之危。待奔出约三十丈之地后,双方便自主放缓马蹄,静候下一步指令。
齐凌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拉动马缰,示意铁鬃黑马掉头返驰。随后继续单手持枪,空出的手从腿侧布袋中摸出一枚飞旋符器——这乃是窦蓉独门绝技,在逃亡期间齐凌见之奏效,便潜心习得。尽管精准度远逊于窦蓉,此刻骤然施出,亦足可扰乱敌手攻势。
未及他完全调整姿态,双方马匹已再度对冲而上。杨旭依然镇定地持枪平举,率先发动攻势,枪缨翻滚犹如雾中幻影。
此招正是那雾里看花之术,齐家枪法中亦有相应妙用。以枪缨剧烈颤动,遮掩住枪尖的真实方位,使人防不胜防。
然而,防无可防,齐凌决意主动出击。他手臂一挥,瞬间甩出飞旋符器。
杨旭果真为之大惊失色,忙拧枪横扫,欲将飞旋符器击落空中。不料符器中途忽现异变,携风雷之势划出一道诡谲弧线,直扑其座下战马咽喉。
"铛!" 千钧一发之际,杨旭右腕陡然脱手,现出一条隐匿于枪杆附近的钢鞭,凶狠地砸向飞旋符器,将其硬生生击落地面。
两次应急出手已耗费不少时间,而这正是齐凌所期待的效果。
"留神!" 他口中自然地发出警示之声,紧接着便借势挺枪直刺杨旭的右肩胛部位,攻势流畅如同流水行云。
这一式乃齐家枪法中的致命杀招——斜指向阳。巧妙利用世人惯用右手握兵刃,对右侧防护不足的弱点,直取对方胸肋要害。
此招虽系齐凌在逃亡之中新近领悟,但在实战中屡试不爽,每每皆能取得惊人战果。
今日,此招威力依旧超乎想象。
杨旭此刻已然无法施展后续招式,仓促之下唯有竭力将身躯倾向左侧,期望避开枪尖的攻击范围。
他的闪避来得恰到好处,枪尖几乎擦着他的肩膀掠过。然而,在两骑交错的一刹那,齐凌陡然收回手臂,手中枪杆迅疾反撩,直捣对方背脊而去... ...
即使未曾直遭打击,杨旭亦会被这威压逼至马下。危急之际,他顾不得多思,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铁链鞭向上挥扫。
"铛"的一声脆响,铁链鞭狠狠击中枪杆,使其瞬间高高弹飞出去。
两匹战马再次拉开了间距,各自带着其主人脱离对方的攻击领域,随后减缓速度,灵巧地转身,再度疾驰起来。
短短两次交锋,齐凌的脸颊已挂满汗水,气息急促,大小臂肌群抑制不住地颤抖。这一切源自他长久奔袭后的疲惫,尽管昨晚在窦家堡泡了温泉稍作休整,但体力远未完全恢复。反观杨旭,早已蓄力以待,占尽先机!
两人之间再度缩短的距离,使得齐凌咬紧牙关,率先将长枪刺向杨旭胸膛,施展出"双蛇吐信"之招。
"铛!"杨旭借力使力,枪杆砸偏了枪锋,令齐凌的攻势功亏一篑。强大的反震之力自枪杆传导至他手臂,半边身躯顿感酸麻。
"接鞭!"杨旭瞬息间挥动铁链鞭反击,伴随着劲风呼啸,朝齐凌头顶砸去。
"铛!"齐凌勉力举枪抵挡,双臂随之阵阵发麻,喘息声沉重如风箱抽动。
"再来!"战马交错之际,杨旭身形骤拧,抛下铁链鞭,双掌握枪,凶狠地刺向齐凌后背要害,施展"回马枪"绝技。
"完了!"齐凌深知已无法躲避,忙奋力撇开左脚马镫,身躯向马匹右侧倾倒。
此举虽可避过穿心一击,却难保大腿安然无恙。果不其然,大腿外侧传来一股冷冽的金属触感,衣物碎裂的声音比之前更为刺耳。他强忍惊惧,挣扎着将身体拉回到马鞍之上,一边调整姿态,一边迅速查看伤口。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裤子与外袍下摆竟被枪尖齐齐划破至大腿根部,大腿自身竟丝毫无损。
还未及细思其中原委,身后已是急促的马蹄声响彻。
原来,杨旭趁他调整坐姿时疏忽坐骑转向的机会,瞬间调转了自己的战马,自后方突袭而来。
齐凌欲要再拨马应战,已然不及。他唯有用力磕碰马镫,催促黑色骏马尽快逃离险境。
然而,还未待黑马重新加速,前方已有多支锐箭破空呼啸而至:"嗖,嗖,嗖——"
这些箭矢并未触及齐凌分毫,却吓得黑马受惊,发出凄厉嘶鸣,跃起前蹄。
"莫慌,莫慌,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齐凌暗自发急,连忙安抚受惊的坐骑,费尽周折才让它重新镇定下来。
然而,此时此刻,杨旭的枪尖已逼近咫尺。
"齐师弟,你意下如何?"杨旭嘴角勾勒出一抹傲然笑意,枪尖稳稳抵住齐凌后背问道。
"师兄技艺胜我一筹,齐某甘拜下风!"继续抵抗显然于事无补,齐凌无奈地放下长枪,接受了败北的事实……
原本料想,对方必定会下令手下蜂拥而上,将自己束手就擒。未曾想,杨旭却再次傲然侧首轻笑,“你可敢立下誓言,那通缉令上所列举的种种恶行,皆非你所为?”
“立誓?”齐凌被搞得一头雾水,扭转头颅,呆呆地质问。
“速速立誓,若你盗取了灵谷,杀害了刘仓守,并嫁祸于周典书,便让你遭受天雷轰顶,永堕幽冥不得轮回!”杨旭手中长枪前指,满脸杀气腾腾地逼迫。
直至此刻,齐凌若是还不明白杨旭的真实意图,那穿越回来这一遭就算是白费了。
于是他毅然抬起右手,掷地有声道:“我立誓,未曾盗取灵谷,未曾害死刘仓守。周典书所犯罪孽,确系其咎由自取。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天雷轰顶,永世不得超脱!”
“尔等可都听清楚了?”杨旭目的达成,立即收回长枪,回首朝麾下弟子问道。
“听清楚了!”他麾下的修士们强压笑意,七嘴八舌地回应。无人出面阻止他的荒唐行为,而是任由他继续懈怠正事。
“既如此,你们也都明白了便可!”杨旭微笑颌首,一边调整仙兽坐骑的方向,一边大声宣布:“吾深信他是被无辜牵连的。吾不愿冤枉无辜之人。收队,返回宗门!”
说完,不再看向齐凌一眼,轻轻挥动缰绳,逐渐催动坐骑加快速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