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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是快到元宵佳节,之前一连数天的大雪终于是有些消冻的迹象。彭涛恢复的不错,实在是六鼎体魄恢复的快,再加上彭涛本就十分能吃,身上的伤倒是没了,整个人却是胖了近十斤,如今稍稍低头下巴便会勒出浅浅一层。这些天万铁头与叶舴有空便会过来看望彭涛,每每都会拉上苏佑陵和徐筱一起好生吃上一顿。连带着跛狗都餐餐能吃到牛羊肉,也是长胖了一圈,如今见着万铁头和叶舴前来便会摇着尾巴上前绕圈。
半月相处,叶舴、彭涛、万铁头三人都很喜欢这个圆滑讨喜,不卑不亢的少年郎,便有意将他纳入黑丞会中。一来可以还上一些欠下的恩情,其二则是有意栽培苏佑陵。但苏佑陵志不在此,每每婉拒,更是让彭涛叶舴万铁头三人眼前一亮。彭涛是黑丞会帮主,叶舴担当二帮主和师爷,那万铁头是黑丞会总教头。这三人可以说是合壤郡黑丞会说话最管用的三人,被三人同时邀请栽培加入帮中,说句不好听的,说是奔着下任帮主去的都不为过。
“苏佑陵,你加入咱帮,咱老彭可告诉你,合壤郡横着走。看上啥院子,只管要地契,看上啥女人……呃……”彭涛有些心虚的看了看边上的徐筱,却见徐筱正品着春茶,丝毫不以为意。三人现在与苏佑陵混熟了,也再不称呼他做苏公子,反正用他们的话来说怎么舒服怎么叫。彭涛还说自己外号就叫一根筋,那叶舴自己也总爱叫做舴子,至于万铁头,有个好笑的外号叫做铁蛋。
那万铁头更是直愣,见彭涛话说一半便赶忙接上:“我说苏老弟,这男人啊,娶个三妻四妾什么的那都是正常。你看我老万,家里四房婆娘,娃都生了一窝,多舒服?只看你是喜欢哪种的,若是细腰嫩皮,风波楼的羞春姑娘可谓一绝,还是个清倌人。那曲殇阁的花魁绣兰姑娘估计老弟你这细胳膊细身板也顶不住,若是老弟就好这一口喜欢更……”
苏佑陵来了兴致凑上去问道:“谁啊?”
到这里,徐筱脸上终于是聚起一团杀气,一直看着徐筱脸色的彭涛咽了口唾沫扯了扯万铁头的膀子。那万铁头正在兴头上,哪里会注意到这些事情,见苏佑陵感兴趣立即开口:“哈哈哈,还能有谁,花红柳花屋那娘们。你若是能降服她,咱黑丞会,哦不,合壤郡第一降魔杵的名号非你莫属。”
苏佑陵听到答案揭晓立即愁眉苦脸道:“算了吧,人家一只手就能把我从这里扇飞出去,再说了,那岁数怕是够当我姨了吧。”
“哈哈哈哈,看不出来啊,苏老弟,你这是胸怀大志啊。怎么着?非要京城那位上了国色志的褚花魁你才看的上啊?”
苏佑陵腼腆一笑,很是人畜无害道:“哪里呀,铁头大哥,我这叫洁身自好。”
一席话逗的众人哈哈大笑,然后下一刻大笑声中突然出现了一声不合时宜的惨叫。
“哎哟。”
“洁身自好是吧?花魁是吧?苏佑陵你胆子挺大啊。”
众人噤声,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徐筱狠狠的揪着苏佑陵的耳朵提起,苏佑陵歪着头,五官都疼的拧在了一块。
“女侠,女侠,错了,真错了。”
“你苏佑陵哪错了?你本事大的很哩。”
连带着彭涛也满脸笑意道:“苏佑陵啊,有这弟妹在,你怕是别想三妻四妾咯。”
苏佑陵闻言心中一惊,立即苦笑反驳道:“彭大哥,你可别这会儿把我往火坑里推啊,哪儿跟哪儿啊这是?”苏佑陵连忙否定,就怕徐筱一个不高兴连着拿他当沙包。只是奇怪的是彭涛说完这话,徐筱却是脸色微微有些泛红,本来揪着苏佑陵的手也轻轻松开,而是冷哼一声转身坐回椅子上。
万铁头正准备继续说些荤话:“我说苏老弟……”,那彭涛心中也好笑怎的这万铁头也如此不懂男女之情?刚才看到徐筱脸红加上多日相处,从些细枝末节也是看出了些端倪,便连忙拉住万铁头道:“我说铁蛋啊,你就别再和苏佑陵说这些了,有佳人在身边,何必还去沾花惹草?”
彭涛说完眼角又是瞥了一眼徐筱,却见到徐筱将头撇向一边,却看到耳根都有红泽。苏佑陵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来的佳人?”
彭涛立即有些无语,怎的苏佑陵平日看起来挺机灵的,这般事上也是比自己还蠢?
……
黄段明这段时间过得很憋屈,作为一个马贩子,凭借着买完马再要回钱财的无本买卖,他存下了不少银子。黑丞会里不少的主事堂主都受过他的打点,终于是将他引荐给了黑丞会的帮主彭涛。
彭涛也不明白这个精明的马贩子为何能受到自己手下如此之多的主事器重,但他本就性情洒脱,不拘小节。只听闻黄段明这几年来给黑丞会捐了几匹优质的马匹,又送了不少钱财,便也愿意让他称自己一声大哥。在合壤郡,想称呼彭涛为大哥的人不说一万,也得有八千。从此以后,黄段明愈发的意气风发,在马市也拥有相当的话语权,例如所有各地送来的马匹他都要亲自过目等等。甚至除了倒卖马匹,他还拓展了别的业务。比如收取其他在马市的常驻贩子保护费等等。借着黑丞会帮主认的小弟这个名头,黄段明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了起来。
但是前些天,有个白面少年牵了一匹良驹来马市贩卖。那少年郎开口就要四十五两,即便在马价炒高的如今,四十五两也算是偏高,就算那匹马的品质确实不错,也绝对不值得四十五两银子。但黄段明不在乎,反正到时候自己报出彭涛的名字,那少年郎就得把钱乖乖拱手送还给他。但是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与他做笼子合作多年的伙计回来告诉他,他看着那少年进了会友楼,黄段明大吃了一惊。会友楼是什么地方?黑丞会在合壤最大的据点,近几年来关于黑丞会运行的各项条例都是叶舴起草出于会友楼,说会友楼是合壤郡黑丞会的中枢也不为过,难道那么巧他只是去会友楼吃饭的?但是马市在南市,会友楼在东市,要想找地方吃饭住宿何必跑这么远。黄段明是个精明的商人,所以他不会拧不清轻重,对那少年也不禁慎重起来。
本来对于此事黄段明已经放弃了,毕竟说实在的,这些年他挣得那么多银子也不缺这点钱。大不了当做一次教训,万一那少年真是彭涛什么人,黄段明有九条命都不够赔的。但凡事都有例外,他花了四十五两银子买来的那匹马,不见了。
不是放马的时候丢了,也不是被他们卖了或是吃了,而是就放在马厩中第二天凭空不见了。这回不止打湿了鞋子,连着脚上还踩了根钉子,黄段明勃然大怒,自打认了彭涛做大哥,他何时吃过这种亏?而至于谁偷的马,嫌疑最大的无疑就是那个少年郎。所以这几天黄段明旁敲侧击的打听彭涛是否有十五六岁的晚辈亲戚来了合壤郡,又打听合壤郡黑丞会可有十五六岁便占据重要位子的主事。答案很快便水落石出。其一是彭涛根本没有亲人还活着,自然更不存在年轻的晚辈亲戚。其二是黑丞会最为年轻的主事也接近而立之年,倒不说长相如何,一脸胡子是肯定有的。
但那天卖马的明明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所以黄段明很生气。他开始让手下的人去打探那少年的消息,只说是十五六岁,长相白净俊俏,一头利落短发着布袄草鞋,并非富家子弟。
然后今日终于有消息传来,有人看到一位长相俊气的少年郎进了会友楼。拿少年穿着粗布衣服,最重要的一点,也是让黄段明双眼一亮的消息:那少年身边还带着一条跛狗。
“他娘的,次次都拿我的钱去会友楼大吃大喝,还真当一个小屁孩就能认识彭涛叶舴万铁头一类的人不成?”
黄段明很生气,连着跟着他的前往会友楼的那个之前被派去跟踪苏佑陵的伙计也是胆战心惊,只是不断的心中默念:“公子啊,我可是按照你说的跟黄段明说的哈,你要是被抓了可千万别把我供出来,你大人有大量。”
显然,那伙计根本没把苏佑陵的话当真,去会友楼吃饭倒是可能,认识什么靠山那肯定是痴人说梦。何况最近合壤郡谁不知道如今黑丞会已是整个郡城说一不二的大哥?往前其余三大帮派联合起来还能与之斗一斗。但如今的黑丞会,那可是能和官府讨价还价的主,别说漕运盐铁了,如今合壤郡各项产业,哪里没有黑丞会的爪子?
黄段明是认了彭涛当大哥的人,即便与彭涛只有一面之缘分,那说出去也确确实实是彭涛的小弟。而且不少主事都比较喜欢这个非常“懂事”的马贩子,换句话说,苏佑陵即便认识一两个黑丞会主事当靠山,黄段明也有的是办法让他把钱吐出来。在黄段明眼里,苏佑陵肯定是知道黑丞会的影响力如何,以为入了会友楼便能狐假虎威?
我黄段明走到今天,什么人没见过?这钱你吐也是吐,不吐也得吐。甚至黄段明已经想好了,等碰到苏佑陵不仅要连本带利全都让苏佑陵吐回来,还要让人将之好好收拾一番,让他知道世道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