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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利不起早并非是贬义,所行江湖,义薄云天也不尽然是好事。
以苏佑陵的性子而言,他便不想管林家的事。但于黑丞会而言,此举有利可图,那便让他有理由出手。
林家正值多事之秋,此举虽说有站队之嫌,但苏佑陵并不在乎日后谁能当上林家家主。林淮与他没什么交情,空口白话,他又不是几岁的孩子,当然不会轻易相信林淮所谓的回报。他看重的是他欠下盖也的人情,其次才是那镖车里装的那些真金白银。
苏佑陵现在除了黑丞会帮主的名头其实依然算是一无所有,那么能与盖也这等三宝高手攀上关系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人情世故四字向来都是相互的,你欠了人家钱,人家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死?你死了他找谁还钱去?
这才是苏佑陵真正想要的东西。
盖也性情醇良温厚,也是重诺之人。
白衣横空,当先便高举那团破布猛烈的向金虎许雄二人砸去。
许雄已是悲从中来,有苦自知。
这杀千刀的白衣人究竟是干什么的?怎么哪里都有他。
金虎瞳孔一缩,早已从那团破布与白衣的威压之下心生忌惮。也不再去与面前的许雄多加纠缠,身形疾退。
许雄闷哼一声,张开双臂死死朝着半空抵立。
早晕过去才叫做省事。
三宝中人,敲鼎武夫在其面前便如蝼蚁,许雄早领教过盖也的厉害。
若说他与金虎还能打的不相上下,那么在盖也面前,即便是他拼了老命也只是盖也多敲几下子的事。
盖也可不是什么伪三宝,而是真正一脚踏入斩尘蕴气之人,他区区八鼎武夫,拿什么顶?
盖也重剑拍打在许雄双臂之上,并没用什么三宝境界独有的秘技,许雄都觉得双臂好似脱臼了一般。
一击如此,哪怕之前许雄与金虎过招近百回合都不曾有这等感觉。
那团破布异常陈旧,上面沾满尘糜,但只在盖也手上轻轻一挥便有力足千钧。许雄脚下寸土皲裂,尘烟飞滚,漫及四周足有四五丈。
苏佑陵摆了摆手,稍微驱走扑面而来的尘糜,一个浅坑立于眼前,许雄眼冒金星横躺在坑中。
金虎愣了愣,与他纠缠百来回合的好手就这么被一团破布给敲晕了?而且许雄这幅模样似乎在他们刚遇到他们等人时便已经见过?
……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场上局势已然明了。剩下还活着的金虎镖局和许雄一伙人俱是被绑的严严实实,盖也站在苏佑陵旁边依旧是怀中抱着破布一脸人畜无害,苏佑陵正准备上前问些事情,一旁的曹三蹦跶过来。
“苏老大,白乐和我在镖局的车厢里发现了个娘们,长得还挺水灵,就是年纪有些大了。”
苏佑陵闻言点了点头:“将那位妇人请下车吧,客气些。”
心中却生起疑虑。
女人?这一趟是人镖?根据林淮的情报,这两箱应该都是林家今年的金银细软和各种药材货物才对。
林淮与冬蕊相互搀扶站在一旁,听到曹三所言也是满心疑惑,他爹爹林尤告诉他这一次应该是载满林家货物的两驾镖车无误。
当那妇人被曹三搀扶下车时,林淮与冬蕊二人更是看傻了眼。
邵涵也同样看到了林淮,眼神一样是疑惑不已,转而又有些松了口气。
既然林淮与这些黑马褂的人在一起,想来应该不会发生自己担心的那种状况。
“二姨。”
林淮恭谨的叫道。
邵涵也不摆长辈架子,只是柔声询问林淮道:“淮儿,你怎么在这里?”
林淮一时惊愣嘴拙,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还是一旁的冬蕊心思细敏站出一步代林淮开口答话:“回二夫人的话,公子提前知道了贼人惦记我林家货物,特地寻了黑丞会的友人前来解围。”
苏佑陵闻言回头看着这帮子人。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林淮情报有误,眼前的女子想来就是林家太爷二子林枉的夫人。
许雄是林淮雇来劫镖的打手,本来可以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可惜邵涵的存在意外打破了林淮设下的这个局。
如今摆在林淮面前的只剩下两条路。
要么杀了邵涵和金虎,继续取他想要的东西。要么就此罢手,至少给邵涵留下个懂事机谨的印象乖乖回到家族。
而如果选择第二条路,则必须要杀了许雄灭口,他是知道内情之人,而且出手劫镖的也是他。无论是在邵涵面前做戏做全套还是以绝许雄说出林淮才是幕后黑手的后患。
许雄都得死。
那么自己所带着的黑丞会,该站在哪一边?又该如何选?
现在控制局势的自然还是苏佑陵,别说黑丞会二十好手,便是盖也一人,也足以让场中人不敢胡来。
这会儿金虎倒是还两眼圆睁斟酌着自己该如何脱身,许雄早已是被那盖也再一次敲晕。
许雄唯二活着的伙计自然认得林淮,其中一人便是之前询问许雄该不该留人保护林淮的精明汉子。
只听闻冬蕊这一席话,二者眼神立即慌乱了起来。
这是啥破事?不是你雇的我们劫镖?现在如何诬赖是我们自行的安排。
摆明了就是想和他们撇清关系。
冬蕊刚答完了邵涵的问题便眉头紧蹙,暗道不好。自己说话声音太大,忘了还有两个许雄的伙计清醒的看着。这会儿回过头与那俩人对视,也从对方眼中察觉到了微妙。
冬蕊眼中闪过一丝毒辣,不顾自己的伤口再次撕裂,作势便要上前杀人灭口。
那许雄其中一个伙计见势不妙,连忙想开口把脏水泼回去。
冬蕊不过三鼎女婢,如何跑的过一张嘴来?
“各位大人都在这儿看着,林公子你说话可得凭良心,我们……”
林淮不敢出声,已是心寒了大半。冬蕊咬牙切齿,尽管用尽全力奔跑,也是跑不赢那一字一句脱口而出。
“咚、咚”
千钧一发之际,一人一下,四鼎体魄将苏佑陵的手震的发麻。
许雄的两位伙计立即晕倒。
冬蕊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看着苏佑陵眼神自是感激。
林淮也是面色诧异。
邵涵只是个普通妇人,充其量也只是貌美了些,心中只是有些奇怪于二人对林淮的称呼。
“林公子?”
邵涵疑声重复了一遍方才那二人对林淮的称呼,面露不解。
苏佑陵当即笑道:“这位婶子,贼人想求一条活路,自然服软了些。对付他们这种人可万不得手软,一时恻隐之心放了他们,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祸害。”
一席话不说是毫无破绽,至少也算是个信的过的理由,邵涵本便没有那么多心思,便也朝着苏佑陵莞尔一笑:“我代林家谢过黑丞会各位侠士,日后有空便来林家做客,林家一定尽到地主之谊。”
回过头又看着林淮点点头。
“淮儿,你有心了,回去之后我一定当面在老太爷和你二伯面前夸赞一番你今日的担当。你可比晟儿要懂事的多了。”
提到那不成器的继子,邵涵语气中也是多有无奈。
只有金虎精于世故,苏佑陵那番话骗得过邵涵,却骗不过他。
从方才那两人字里行间分明是认识林淮,其中道道,细细思索一番便能水落石出。
且不言金虎一路上对于行踪考究花了极大心思隐匿。他林淮就是知道了有贼人会来劫镖,又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在金虎镖局与那拨贼人两败俱伤之际才来解围。
无巧不成书,但大多巧合都是人们的有意为之。
当然,这一切说到底也只是他的猜测,即便他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即便他猜的就是事实,现在他也不敢说出来。
人生在世行于江湖,若想活的长久些便要知晓知而不言的道理。
可贵是难得糊涂。
今日这个亏,他便是打掉了牙也得往肚子咽,哪怕他金虎镖局已是伤筋动骨。
金虎环顾四周,看着原本三十余人的镖队如今只剩下堪堪不到十人,自己半生的心血算是付之东流,不禁心中悲愤交加。
顾天是他在人世为数不多的友人,二人不知道押了多少趟镖,保管任何险象迭生的处境,二人都是相互搀扶着走了过来,如今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里。
便是自己也沦为了砧板上的肥肉,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自己又是为了何物才活到现在?
今日雨停雨落,反复无常。
仅一晚便断续三次,如今又开始淅淅沥沥倾洒下来。场中流血俱是随着雨水淌进了泥土之中。
待来年这片寸土一定枝繁叶茂,草木葳蕤。
只是都说春雨贵如油,到头来却如何洗的干净自己这半生来的心血?
一草一木,春风吹便生,有些人却已是阴阳两隔,这辈子再无法见面。
苏佑陵开始着手派人收拾起残局,盖也一剑劈开的浅坑刚好便成为了堆弃尸体最好的地方。
等到几位黑丞会帮众抬起顾天的尸首,却见着金虎大喝一声:“住手。”
众人心中惊诧,皆望向金虎。
金虎早已看出苏佑陵是这群人的中心骨,便也是直接对他咬牙开口。
“早听闻合壤郡黑丞会的新帮主雷霆手段,年纪轻轻便已是让许多主事心悦诚服,金某想知道,我金虎镖局恪尽职守押镖送货,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为何将我镖局中人与那些贼人视为一丘之貉相同对待。金某不解,您请说道说道?”
苏佑陵皱了皱眉,看着金虎,他确实还没想好应该如何处理这群镖师。
杀了吧,不妥,到头来被邵涵等人说出去,黑丞会又与劫镖贼人何意?
可就这么放了?那黑丞会便无利可图,那些货物一分一厘都沾染不得。
他没有立即回答金虎,但却是有再一声惊呼,转而是怒气滔天的吼叫声。
“老子杀了你这狗日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