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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佑陵猜想的没错,二人并没走多远,又是一具身着君子堂素衫的尸体倒在荒地中,只不过不同的是这次是一名女子。
苏佑陵瞳孔缩了缩,再度上前查看。
一样是利器封喉,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伤口,与方才那具尸体别无二致。
苏佑陵咽了口唾沫,什么人有如此狠辣?而且从女弟子的衣着来看并没有受到侵犯的迹象。
“只是取命么。”
苏佑陵喃喃自语,确是已经心存了绕路的想法。
自己几斤几两他掂量的清,碰到寻常蟊贼好说,真要碰上高手多半就是死路一条。
好奇心害死猫,沿着这些尸体继续朝前走多半是要碰上一场恶战,打没打完还不好说,但照这架势双方多半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若是殃及池鱼他自保都成问题,更何况还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鱼弱棠。
“小鱼儿,你说咱们要不要换条路?”
苏佑陵斟酌了半晌轻声问道。
“为……你喊我什么?”
鱼弱棠秀美一蹙,微微愠怒道。
苏佑陵撇了撇嘴:“我先说好了,我是准备去京州的,但是现在这情况你也看到了。西边是上阴郡,咱们去那儿便可再沿北入京,要么便是继续南下再折道东边的淮瀛郡,沿海入京,不过估计得多耽搁至少半月。”
其实还有个办法苏佑陵没说,便是在这里等个一天,等到前面打完了再过去,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些杀手会不会折返回来。
鱼弱棠眨了眨眼,已经是忘记了刚才那一茬,只是盯着苏佑陵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去京州?”
苏佑陵瞥了她一眼:“难不成你想与我一同寻处山高水远的地方隐居不成?然后我负责垦田播种,你就负责在家织布,以后孩子大了再送到城里念私塾?”
听着苏佑陵越说越离谱,鱼弱棠面色羞恼:“谁要和你一起隐居,只是我肯定是被官府通缉的,去京城不是更容易被抓到?”
苏佑陵摇了摇头:“京城远非寻常郡城可比,那里确实是勘隐司的老巢,但是你可曾听闻灯下黑的道理?再者京城人脉广杂,勘隐司也不敢贸然搜查,所以那里恰恰是最安全之地。”
小隐于野,中隐于市,大隐于朝。
苏佑陵尚且还没办法入朝占那一官半职,但隐于京城市井还是不在话下。
“走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也没多少时间再拖下去了。”
一番针砭利弊下来,苏佑陵还是希望能尽快踏入京城,一是早日离开呈海郡这个是非之地,二也是因为自己想要去京城找到邱枕策。那一梦是真是假他也难说,但有些事情总要弄清楚。
沿着荒地一路走来,仅两人看到的便有零落共计六具尸体。
有一声平地惊雷骤起。
——
——
“还差多少来着?反正也快了。”
赵游儿将装着信件的行囊缓慢放下。
“君子堂的倔驴,实在是轴啊。”
最后剩下的十六人摆出剑阵,势必要与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杀手鱼死网破。
赵游儿不会再退了,那万里路他走了很久,他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那道门径。
那只大王八一朝入三宝,他断然不是对手,纵然拼死也最多是把他拖下三宝大殿,这笔买卖不值当。
但眼前至高不过六七鼎的剑道小成,他没有理由再退。
练紫楠早已气的咬牙切齿,由她带出来的人,居然被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邮差杀去了三分之一。
练紫楠的命是捡回来的,在那片荒地里,赵游儿第一次出手便是对着她的,不过是一名同门师弟用命帮他挡掉了那一刀。剩下的人且行且退,但赵游儿却是撵着屁股一路追杀,大有不杀练紫楠誓不罢休之势。
十六人端剑而立,或呈弓步背剑式,或持剑侧指。
陈涛为阵眼,巫茹慕与练紫楠充当气穴,三人互为犄角。这一阵名为七宿苍龙,以阵眼为龙首,气穴为龙爪,至少七人便可成剑阵。
陈涛双眼一眯,他自负不假,但除此之外他自认再无不良。在他看来,行走江湖与人交手定然要先报名号,于是断然朝着赵游儿当先开口。
“报上名来,陈涛剑下不斩无名之辈。”
赵游儿被这一茬逗得一乐,摆了摆手。
“一群屁娃子,本事没有,这些东西倒是学的有模有样,也不知道你们师傅怎么教的你们。”
陈涛面色难看,实在没想到自己刚入江湖扬名立万的第一战却是碰到如此没有礼数的对手,面容稍怒,也不再与其废话,只怀中抱月递剑而出。
“缚”
十六剑舞如风旋,龙首陈涛拖剑前撩,一剑自赵游儿下盘而起,赵游儿手腕微震,柴刀作“一”字抵住这一剑。
龙首奔势,鳞爪扬威。
练紫楠身形轻纵而起,巫茹慕斜身倚地雁行,二人一上一下自赵游儿身后两侧刺去。
赵游儿冷笑一声,虚晃一枪,刀在身前挽花,继而再以脚点地扶摇而起。陈涛见他突然卸力,面色一愣。但只下一瞬,赵游儿腾空翻把挑剑。
“楠儿,小心。”
赵游儿根本不去看巫茹慕,凌空斜挑一刀,刀势汹涌如奔潮,直向练紫楠腹部而去。
练紫楠躲闪不急,但自有身后两名同门上前一步指剑于空,赵游儿身形一泄,练紫楠却是踩在二者肩上,堪堪避过那一刀。
陈涛见着练紫楠安然无恙,稍缓了口气再道。
“困”
大阵向赵游儿聚拢,四面八方剑势滚滚。“嗖嗖”的破空声参差错落。
陈涛当先一式紫燕斜飞向赵游儿的脑袋上轻挂,赵游儿腹背受敌,自是知晓处境不妙,一个鹞子翻身,以手作脚,以脚作掌。再一式乌龙绞柱,双腿倒旋拨开剑雨,再以手杵地借力而起。
万里路,山一程。
赵游儿如那磐石定立,一刀力如千钧,直劈向陈涛。
龙首?我破的便是龙首。
陈涛见着这一刀的刀势再不同方才,并不敢再托大,便是直接使出自己的底牌。
君子意气英雄泪。
剑势自气蕴而出,吐出心中浊念,仿若风雨自来带走一身尘埃,其势一往无前。
英雄泪堪堪五式,是以一对众的走剑式,自然也是君子堂高深剑法,陈涛只习得前三。
一式腾蛇乘雾,剑势起落如青蛇吐信化作剑影,难寻剑迹。
二式神龟固土,力自腕发,剑如沉石而落。
这一剑直抒胸臆,陈涛以手中剑力抵赵游儿山一程!
刀剑相接,便如冷水浇淋烧红铁板嗤嗤作响,火花四溅噌然生出阵阵青烟。
龙爪袭来。
练紫楠取的是剑招中的雪白头,剑意绵而密,是借力打力的取巧剑招。
巫茹慕一式拜柳作揖,竟是已能感受到些许剑气。
二女剑至赵游儿背身,另有其余同门封堵赵游儿的退路。
将一困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赵游儿灰衣鼓荡,柴刀竟已蛮横之势破开陈涛的剑。随即一道罡气猛砸向陈涛,只闻闷哼一声,陈涛身子一颤,向后连退数步。同门弟子急忙上前将其抵住,避免了罡气透体。陈涛赶忙蕴气压住翻腾的气海丹田,饶是如此,嘴角依旧涓涓渗出血迹。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
赵游儿再复急转身形。
万里路,水一程。
刀势急转如大潮奔涌,再无沉重的蛮势,却更加锋锐难测。
二女的剑只碰到那股潮头便已感受到沉闷的压迫感,再向潮尾而去,柴刀一把击碎练紫楠的雪幕,练紫楠只再一招飞雁返纵跃退去。却是巫茹慕剑迹一变,自上而下又一剑,竟是刮破了刀潮,肉眼可见的在赵游儿的腿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剑痕。
巫茹慕心中暗喜,并未见好就收,身形再进上下数次点刺,
赵游儿大笑:“潮起潮落无所尽,可知后浪胜前浪?”
柴刀前掠,再复水一程,这次刀潮汹涌更甚。巫茹慕脸色大变,急忙转攻为守向后退去,以拜剑式贴身作御。练紫楠动如脱兔,站到巫茹慕身旁,一式大寒赋剑起挂于空。又有两名稍微靠的近的君子堂弟子悬剑胸前,各自起势出招作接应。
大潮至,四人咬牙硬抵,才是用剑合之法散了这道水一程。饶是如此,四人嗓子各自都是涌起一股甜意,有一个修为稍差的弟子甚至咳出了两口淤血。
双方都是很有默契的没再出手,赵游儿看着自己脚下的那道伤口颇觉诧异,对巫茹慕赞赏道:“你不错,心思熟络,对敌也知随机应变。原以为君子堂那帮迂腐老家伙已经教不出来会杀人的弟子了,看来是我错了。”
陈涛面色阴晴不定,方才连番交手,他已经是大致摸清楚双方的差距。若是九鼎之人面对他们的剑阵也是输多胜少,但奈何对方是个假三宝,只道是可惜。
陈涛所想并不全对,赵游儿并非寻常伪三宝,更是意境心境攀升与真三宝无异的假三宝。换句话说,真三宝之下,能与赵游儿打个平手的都可谓是凤毛麟角,更不谈胜过他。
赵游儿不是君子堂的修行剑士,他是杀出来的刀客,论对敌经验,他比这些君子堂要多的太多。所以能与赵游儿鏖战到这步田地,已经足够说明这一代君子堂众弟子的优秀。
赵游儿站在众人圈中笑意凌然:“若是再给你们三年,不,或许只需两年,你们便有机会杀了我。但现在的你们还差了点火候,我原本的目标只是她一人而已。”
说着赵游儿望向练紫楠微微颔首,再复开口。
“但奈何我修的是万里路的苦行法子,如若不能杀敌,那便会损我心境如逆水行舟。所以但凡与我交过手的人都得死。”
赵游儿势如龙卷升腾而起。
万里路,风一更。
“我是夜叉的邮差,我要送信,更要给诸位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