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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判西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已是将那些丝线根根断去,为何这虎傀还能站的起来?莫非那郑偃已是达到了出神洞观之境,无需借助丝线便能控傀不成?
虎傀随即再次扑来,通判西气机凝泄,额上青筋暴起,连忙侧身一个雁行堪堪躲过。头上的乌纱冠却是被虎傀击落,满头乌发自是垂洒,极其狼狈。
通判西感觉到脸颊一丝火灼,伸手摸去,却是沾上了斑斑血渍,那虎爪方才竟擦破了他的面皮,若是再稍晚躲闪一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通判西没工夫在乎容貌之事,他只知道眼前虎傀迅猛更甚方才!
几个吐息平定心神,通判西重新思考着破傀之法。他确定自己方才没有遗留下任何一根丝线,那么此刻虎傀究竟是如何动作的?郑偃又是凭什么能从远处观察到此间战场随机应变同时控制十余傀儡同他们在雨中鏖战?
通判西思考之时,却是地通判西北也骤然发力,以魄镜刀数次劈砍长蛇躯体。虽说没有什么砍断的迹象,却也是在其身上留下了数道不浅的刀痕。
蛇傀明显是暗器比其力度更胜一筹,盘绕蜿蜒的缠斗之技也是仿那真正蛇蟒仿的惟妙惟肖。西北的刀法和内功的浑厚不如通判西,但胜在其心思更加缜密,他老早便试探出了蛇傀几种进攻的方式,又摸索出了瘴毒喷射前蛇必吐信的规律,此刻对付起来不说是云淡风轻,好歹也算是游刃有余。
只是蛇傀灵敏,地通判一直寻不到很好的机会给予致命一击,此刻也是不断省力躲闪,其间若有空当,能砍一刀是一刀。
他的刀法是更为侧重防守的搬刀式,类似于剑招中有名的《滴子剑典》,是以拖刀亮掌,顺水推舟为主的借力法子。恰巧也是比较善于对付力量中庸,却极其灵活取巧的进攻路数。一行一止之间,蛇傀数次想盘缠勒住西北的身子,却每每被其寻出破绽躲闪。
只几个回合下来,蛇傀与西北谁也奈何不来了谁。蛇傀毕竟不是真蛇,打七寸也没用。但通判西北却是心生一计,寻了一处二人合抱的参天树前,故意引蛇傀撞击树干。
傀儡用料精良,自是坚不可摧,几个来回便是将那株大树撞出了一条裂缝。
西北算好大树的侧重倾倒的一面,只与蛇傀周旋不止,不再费力去劈砍,只是心中难免生出嗤笑。
终究只是些没脑子的死物,略施小计便会上钩,哪里需要他去费力?
只蛇傀数十下冲撞,加上西北有意无意的敲击,那大树根部终究是裂出了肉眼可见的深缝。
西北余光不停注视着那裂缝的状况,却是最后拦在蛇傀与树间。蛇傀灵动跃起,一个扎子便蹭过了巨树,蛇尾再是狠狠的鞭甩在了大树根部。
终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滋啦。”
裂缝不断延伸,直至穿透蔓延过整个根部。
西北欣喜,不慌不忙的站在树下,蛇傀果然上当,再一次倾吐信子,倚地弹起紧绷傀身撞向西北。
“轰隆。”
西北身形一凝,料定蛇傀已是来不及变向,才是脚踏泥地,猛然跃起。
那大树轰然裂成半截,携千钧之势向着蛇傀碾压下去。
“嘣”
半截巨木倒在泥泞之中,泥浆自是飞溅四射,西北的青隼服连着脸面都是沾满泥浆。但他此刻丝毫不在意,只是满面欣喜。郑偃手中那蛇傀为他一人所击败,等同于他已是能砍去斩尘高手的一根手指。
但很快西北的笑颜便化作惊愕。
那蛇傀已一种诡谲的盘姿不断扭曲,竟是要从树干的压坠中挣脱出来。
雨落之时道路泥泞松软,这便成了蛇傀的机会和挣脱树干的凭仗。
而更为让西北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那蛇傀居然咬住自己的尾巴,蛇鳞骤然散拨,一圈圈弯曲的刃片随即呲拉滑出,整条蛇傀顷刻间竟然变作一轮环刃。
西北看的目瞪口呆。
“轰隆”
忽然一道天雷劈击下来,雨势骤然间变得更为凌冽。雷光将原本黑昏的天地劈得乍显亮堂。
时运使然,那道电光不偏不倚正劈在方才倒下的树干上,那圈蛇傀变作的环刃原本还在不断旋出泥浆。只为天雷滚滚瞬间便失去了活性,一时瘫作死物,一动不动的沉寂下来。
西北暗自舒了一口气,也不知该是庆幸自己机敏还是运气不错。
但一连的跌宕起伏,终于是在环刃暴射而去作尾。
通判西北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大树,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机关算尽,却是在他松懈分神之际会突生这样的变故。
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
看似被雷电劈毁的蛇傀环刃在最后关头将周身刀片飞射而出,直接便是将通判西北贯喉而死。
时也运也,奈何不得。
通判西面色一沉,只悲恸大喊一声:“陆禹。”
地通判西北与通判西搭档近十年,陆禹便是西北的本名。勘隐司不讲情面,但人讲。
西北捂着脖子,鲜血喷涌自下颚飞溅。只脚步虚浮向后缓缓挪动数步,再是栽倒在泥泞中去。
通判西一时火气攻心,怒目眼前虎傀,再不留任何情面。
魄镜刀高举如一丘峰,其势更是噌然上升数倍,两臂的肌理更是全然展露。通判西沉刀压势,先抑后扬,再以所向披靡之劲力骤然卷旋。那青隼服的两袖好似携卷着无尽风刀,通判西这一刀当真是触及到三宝大殿的门槛。
勘隐司判官八位,其中天通判四人,通判西便是以一手八峦剔屠稳居其中。
魄镜刀锋尽显杀威,八峦剔屠。
虎傀不甘示弱,以利爪开路,凭借自身精钢不坏的磐石体魄飞扑向通判西。
只重峦封身。
一刀剔骨。
所见屠。
雨滴像是感知到了这股无穷气意,当即裹挟激荡其中,人影擦蹭泥泞。
卷风、卷雨、卷泥浆飞溅激扬。
虎傀四肢尽数断去,这一刀夹杂无边怒意只愤恨判西北之死。
剔屠虎傀!
一名通判身死,两具傀儡彻底报废。但孙拯与擅用钩爪的青隼却已是被鼍傀撞了个七昏八素。那大鼍的进攻方式像极了战场上以镔铁锤方天戟为武器的猛将,甚是蛮横无理。
不说两人的武器对其根本伤不到分毫,只那鼍背上隆起的几排鬣鳞便是藏匿着诸多银针,不时便来上一阵针雨,鱼目混珠在雨帘之中二人每每都是躲的极其艰难,苦不堪言。鼍尾一摆更是势大力沉,孙拯几难招架。一旦被砸中,便是连人带刀后退数步。此时孙拯卧刀之手的虎口已然开裂,涓涓殷红向外不断渗出。
那善用钩爪的青隼虽作策应,只辅佐孙拯迂回换气,此时却依旧是受了不小的内伤。因为那大鼍不止鬣鳞中藏有暗器,便是连四蹄的关节处都囊括了毒瘴的开关,每每他那钩爪的锯牙只要一碰到鼍傀便会被鼍傀猛烈挣脱。而后毒瘴喷射而出,那青隼便不敢将钩爪收回,生怕碰上了钩爪便会中毒。
如此通体刀枪不入,坚如磐石的体魄,再加上那诡异的机关,像极了传言中弈家的神机术。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孙拯字知已尽力竭,便是朝着那青隼咬牙道:“它体内的银针应该再没多少了,我控制住它,你想办法在腹部找找它的弱点。”
无论如何,只要学着方才通判西的样子,能让眼前的鼍傀消停一会儿,让他喘口气也是好的。擅使钩爪的青隼连忙答应,孙拯也是一个纵身再向鼍傀奔去,却是不敢再与其硬碰硬,只想着能将鼍傀调转个面,使其露出腹部。
孙拯内力远不及两位通判浑厚,纵然有个帮手也断然没法子将眼前鼍傀破甲。只一念起,便是由魄镜刀指地而悬。引那鼍傀又是蛮横冲撞过来。
孙拯一见有戏,便又是一手攥紧刀柄将其倾力刺入土中。鼍傀便是不躲不避,硬走到魄镜刀上猛烈冲去。
孙拯再不敢托大,只双手握住刀柄,使尽通身力气,手背数条青筋肉眼可见尽数暴起,孙拯整个人都是为劲力攒聚,憋的面红耳赤。
“呀啊”
孙拯大喝一声,散尽气力,魄镜刀尖破土而出,只将那鼍傀撩起至空中。
“快”
擅使钩爪的青隼几个纵跃便至空中,反手魄镜刀以刀柄猛砸空中大鼍后腹。孙拯也再是猛然以刀尖撩至空中。
二者合力,那鼍傀果真是腾转一圈。
“啪嗒”
鼍傀倒转跌入泥泞之中,腹面朝天已然在刚才的爬行之中沾满了泥污。孙拯哪里还管脏不脏?只一个扑起,用尽全身重量压住鼍傀。那擅使钩爪的青隼倾尽全力举起魄镜刀向下刺去。
鼍傀腹部被划拉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孙拯趴在鼍傀腹上只余光一瞟,却是看到鼍傀体内的空间有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散发着黯淡的红光。
鼍傀依旧挣扎不止,孙拯力所不逮,当即起身携着那青隼退却。
那青隼自然不及通判西那般能将整个傀儡内部绞个底朝天,所以此刻鼍傀依旧生龙活虎,依旧蛮横无理。
孙拯念及刚才的那些小字,不免朝两位通判那边大喊:“我方才发现鼍傀体内有诸多类似经文篆刻的小字,还请大人如再有机会击倒傀儡多多留意。”
通判西正缓复着气力,闻言却是一愣,更是瞳孔紧缩。
小字、经文、控傀,神机术?
难道这些傀儡的幕后之人根本便不是郑偃?而那些丝线也只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如此一来便也说得通了。
丝线只是个幌子。
通判西看着眼前通判西北陆禹的尸体,不由怒气更甚。其中自有被戏耍的愤慨,更多则是因为同僚之死。
弈家也想掺和一脚?
那便连你们一并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