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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甲在明,青隼在暗。
但青隼是朝廷的青隼,黑甲则不知是何人手下的黑甲。
柳构骑马跟随队伍循气观望,再不出手。
因为他要留存最精完的气去面对那个强大的凶儒,所以即便是通判西与其交锋,他也只做被动的防守,毕竟通判西不是他的目的。到了踏入三宝的高手,步步维艰更要心无旁骛。
战场纷杀不断,不时有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钩爪掠去头颅的甲士,自然也有不少青隼为箭雨射落,尸首更为万箭穿心,惨不忍睹。
再无细雨冲刷血渍,战阵尸血相杂,顷刻便已是一片狼藉。
庞嵩在阵中冷静指挥,不时发号各种军令,身边自有武艺不错的老卒护卫。这一战谁都能死,但他庞嵩不能,他若身死,那么甲面一旦为人摘下,定然会将矛头指于他身后的辽王。
此间还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只柳构一人,自然有不少青隼将飞爪指向他,只是柳构不紧不慢的几番躲闪,青隼也便不再作无用功,转而将目标移向他人。军阵徒步徐徐逼近,柳构则悠哉悠哉的策马而行,根本不在乎战阵中的乱箭飞爪。到了三宝一境更无一叶障目之说,天地万物皆少不了行进的轨迹,而斩尘一境便已能将其捕捉。
不到一炷香功夫,柳构神色忽然一亮,当即拍马而起,身如脱兔掠向一处。他的势噌然暴起攀升数丈,此间也唯有通判西能隐约察觉到些许玄妙。
柳构的精念捕捉到了几许墨卷之气。虽只几许,却让柳构十分兴奋。
五指握紧腰间短刀,柳构身披黑甲不断纵行。
同样的不远处,赵赐默叹一声,再是开口却是向郑偃:“你们的主子便是让你二人来杀我?”
郑偃眉眼闪烁,自是知晓这二人指的是谁。只是此刻的他对于杀赵赐已无多少兴趣,苏佑陵的身份更为他感兴趣。
见郑偃始终沉默,赵赐从怀中摸出墨笔,只在空中数次挥洒,竟是有数只墨鹰展翅纷飞盘旋于空。
赵赐冷笑:“郑偃,让我来试试这些年的你究竟有何长进。”
凶儒杀意如浪涛奔涌迭起,郑偃瞳孔一缩,两袖千万游丝急掠,盘缠在那鸟兽傀儡之上,但却并非为了控傀。郑偃手腕翻转,万丝振动凝泄,那巨傀当即便是被牵扯回身又盖在郑偃背上。
而后郑偃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掉头就跑。
他又不是傻子,自己与赵赐的过节撑死了也就是当年被拍碎了两个精心炼制的傀儡。如今柳构还没来,何苦让他在这白白与赵赐耗费力气,更何况自己只要避其锋芒,赵赐定然不会追来。
皆因为九殿下。
郑偃的步伐并不因背上沉重的傀儡而有丝毫缓泄,只此时此刻逃命途中还不忘笑道:“救对人了,九殿下,你可真是老夫的福星。”
投鼠忌器,正如郑偃所想,赵赐并没有去追他。那些墨鹰盘旋一阵尽是飞向了正在疾驰而来的柳构。
赵赐凝神静气,只对苏佑陵颔首和声:“请殿下稍安勿躁,待赵赐捻死几个臭虫,咱们再做盘算。”
能称呼三宝境高手为臭虫的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但凶儒亦是狂儒,他的名字虽然不在风云上,但那是因为他是勘隐司,而绝非他的实力不够。
苏佑陵的眼中只看到一颗流光泛着幽暗混沌的青绿,形同一团鬼火以燎原之势奔袭而来。
几只墨鹰飞腾着扑向那团鬼火,火光忽明忽暗看不真切,但看着赵赐胸有成竹的模样,饶是苏佑陵也讶异不止。
三宝境的高手他自苏州一路北上虽然见得不多,但要说少也谈不上。
不说别的,便是那唐凤鸣剑下六人便有其二他都见过,两人也约莫皆处于三宝中。剑奴盖也,剑骨林修然皆是剑势睥睨众多剑者。包括风云志上,狂雷踏雪过处无痕的神行太保庆季和血舞裹身的罗颖更是三宝境中的佼佼者。所以他更能且身体或一名斩尘境的高手有多么强悍。
他将邱府老奴给他的黑匣自背后取下盘膝而坐,三宝高手的生死战他还真没见过。
见鱼弱棠一脸许多问题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的愣神面孔,苏佑陵自是好笑,只拉着鱼弱棠同他一并坐下兀自开口:“怎么?不认识我了?你且放宽心好好看着便是。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人动你一分毫毛,只是今后,恐怕我没法子再陪你走了。”
这是他如今能做的,但可能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鱼弱棠悄然开口:“你真是皇子?”
苏佑陵手握韘形佩淡然:“如假包换。”
六七年的光景,恍惚已是快至及冠,那个名字依旧回到了他的身上。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鱼弱棠纤手微颤,连着眸子都是染上了一层怪异的薄纱。却是那只柔荑被苏佑陵一把紧紧握住,也不怕她再说什么自己占了她便宜的话。
毕竟今日一别后,二人恐怕再无相见。
“我现在的名字叫苏佑陵,七年前,那时的我名为周献凌。”
在其心中无比沉重的话语此时在苏佑陵口中却是云淡风清。逃不了那便不逃了,这一刻的苏佑陵久违的感到一股子舒畅。全身的气意皆是风平浪止,再无一丝涟漪。
从未有过如此心静,彼时彼刻……
恰如此时此刻。
苏佑陵想了一会儿才是对鱼弱棠开口:“跛子不知跑哪儿去了,帮我找到它。然后就说我让你们先走,它听得懂你的话。另外,我建议你最好去苏州,那里有处学宫名为墨流坊,有开朝皇帝御赐的天下墨源四字做保,勘隐司也不会查到那里。墨流坊不问出生门第,你只有考进了那里才能算是真正安全,往后你便潜心修学问,我会将盘缠都给你。”
鱼弱棠一字一句听的真切,如何不知道苏佑陵这是临别托付。
远处鬼火呼啸掠起,想要挣脱鹰阵,只几番周转,墨影随着鬼火旋至于空。
苏佑陵好似想到了什么再度开口:“跛狗是我兄弟,有劳你替我照顾它,就算是我欠你的。还的话,不知道这么些日子我照顾你的这些够不够。”
鱼弱棠本在暗自神伤,却是为苏佑陵这奸商算计的话语气的一乐,自是果断的摇了摇头:“你才照顾我多久,值得上让我养它下半辈子?”
苏佑陵闻言摊手无奈一笑:“那便算不够,只是剩下的这些可能要下辈子还你了。”
鱼弱棠小声呢喃:“这还差不多。”
“你说什么?”
苏佑陵眉头微皱,自是没有听清其话语,只是开口询问。
鱼弱棠朝着苏佑陵白了一眼:“没什么,就是说你这种恶人,怕是没下半辈子了。”
看着二人拌嘴,在一旁的龚锦眼里全然变成了打情骂俏,只是尴尬的开口:“这还有个人呢。”
苏佑陵转过头看着狼狈的龚锦自是一笑:“小小勘隐司的青隼,你没看到连你们赵大人都要对本殿下行礼吗?你为何不拜?敢打断本殿下说话,罚你到时候在勘隐司干杂役。”
龚锦自是没有惧怕这个像是捡破烂捡到一样的皇子,没好气的开口:“我腿断了,怎么拜你?再说了,我这次回去就和我爹爹说,我不想当青隼了。”
苏佑陵看着她一脸的坚定,更是好笑:“怎么,觉得勘隐司玩命?到时候替我向龚老爷子问好。”
龚锦撇了撇嘴:“要问自己去问,我爹爹之前在我小时候可不少念叨你来着。”
那时的朝堂上人人自危,不怕惹怒龙颜为周献傅进谏求情的官员没有多少。
苏佑陵回忆着那个早已模糊面孔的侍郎,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若是还有机会,自当亲自登门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