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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飞白艰难地回过头,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张有些陌生而熟悉的面容。
楚蓝还是那个楚蓝,他的容貌无疑是格外惹人注目的那一类,看上去俊美异常,但不知为何,此刻却莫名多了些许柔弱,两鬓发丝凌乱,他微微喘着气,淡蓝色的眼底徘徊着浓重的疲惫。
而落在楚忆梦眼里,她几乎不敢相信,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颓废少年,是那个她记忆里一年前那个清冷孤傲的洛飞白。
少年眼角还残留着明显的泪痕,衣衫满是尘土,发丝杂乱,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
“你……”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楚忆梦微微抿唇,她顾不得太多,直接开口道:“洛飞白,你马上跟我走,有很重要的事情,只有你才能解决。”
洛飞白看着她,却微微摇头。
“不。”
“我要在这里等着流漓,她一定会回来的。”
“谁?”楚忆梦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努力翻阅记忆,终于想起了洛飞白口中的流漓究竟是什么人。
“那个学姐?你等她做什么?”
楚忆梦吸了口气,她很认真地看着洛飞白:“我说的事情,跟你的父亲有关,我不管你要等谁,但现在你必须跟我走!”
洛飞白却仍然置若罔闻。
见状,少女终于怒了,她一把拎起少年的衣领,将他硬生生从地上拽了起来。
“洛飞白!你父亲就要死了!你听见了吗?!”
“你要是还想见他最后一面,现在立刻跟我走!”
这句话,让洛飞白有了反应,他几乎是下意识推开了楚忆梦的手,冷冷地盯着她:“楚蓝,你在胡说什么?”
“如果是为了星守,你大可直言,再敢诅咒我父亲,我绝不饶你。”
“父亲他不可能死,以他的本事,整个天河星的人加起来都伤不到他。”
楚忆梦气笑了:“是啊,你还真是挺了解你父亲的。”
“没错,洛叔很强,天河星的确没人伤得到他。”
“那要是他自愿去死呢?谁又能拦得住他?”
洛飞白皱眉:“你说什么?”
“父亲他怎么可能会做那种傻事……”
少年话音未落,胸口处陡然涌现出一道流光,化作白衣女子的形象出现在他身侧,正是帝姬。
洛飞白一怔,猛然侧首,有些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帝姬。
“帝姬姐?您怎么……”
“跟她走吧。”帝姬的话语言简意赅。
洛飞白心头一跳,眼神一紧:“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你将来后悔。”帝姬自顾自说着,她的目光落在楚忆梦身上,楚忆梦被她这眼神盯着,也是有些慌乱地别开视线。
极北之地。
这里坐落着天河星唯一的空天列车站,堪称地表奇迹的巍峨太空电梯直抵苍穹,远非编外空港的港口电梯可比。
流漓抬起头,望着远处那高耸入云的建筑,她眼神有些恍惚。
而在她的身后,数辆悬空轿车缓缓停靠下来,车窗前都带有流霜集团的标志,数十名杀气腾腾的精锐士兵从车上下来,他们有的人身上还残留着血迹,为首的魁梧男子沉声说道:“大小姐,您的行李已经送走,还请您即刻跟我等启程上路。”
流漓不语,魁梧男子皱眉,还想开口,却被旁边传来的声音斥责:“你们就是这样跟大小姐说话的吗?”
魁梧男子转头,看到样貌熟悉的蓝发青年站在不远处,他的身后跟着保镖和秘书,旋即眼眸虚眯:“流落云?”
“怎么?你还想对本总监动手不成?”
流落云微扯唇角,稍微退后半步,方才看向身侧的中年女子:“姑姑,你瞧,咱们的流部长多威风啊。”
谢瑜面无表情,目光扫过那些士兵,魁梧男子看到她的那一刻,顿时脸色微变,毫不犹豫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拜见大掌使。”
士兵们顿时呼啦啦跪倒一片,但他们的恭敬并未让谢瑜动容,中年女子缓步上前,从魁梧男子身旁擦肩而过。
“目无尊卑,以下犯上,自断一臂,汝可心服?”
听着谢瑜淡漠的话语,魁梧男子额生冷汗,他咬牙低吼:“谢掌使恩典。”
说罢,他拔出腰间的能量光刃,毫不犹豫砍断了自己的左臂,只见滚烫的热血瞬间洒遍雪地,发出一阵刺耳的滋滋声。
谢瑜甚至连眼神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平静地走到流漓的身侧,她背着双手,随少女的目光一同望向远处高耸的太空电梯。
“人类,在寰宇间何等渺小。”
“但这片浩瀚银河终究臣服于吾等足下,成为帝国疆域。”
“等你随我到了穹楼,面见尊上之后,终会明白,往日那些让你心头蒙尘的琐事,都是不值一提的浮絮罢了。”
谢瑜看向流漓,唇角泛起些许笑容:“未来的你,终会站在他们遥不可及的高度。”
“俯瞰众生。”
“相信我,那种感觉,只要经受过一次,你便无法忘怀。”
“走吧,我想你现在心里应该没有遗憾了。”
流漓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攥紧,又悄然松开,她闭上眼,极轻地颔首。
“是,掌使大人。”
呼啸的列车自地底奔驰,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在电梯上疾行,飞掠而出,最终冲上天际。
身体感受到重力变化的那一刻,坐在车窗前的少女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晶莹的泪水不住地滑落,她低着头,肩膀不断耸动着。
永别了,飞白。
空天列车冲上寰宇,彻底离开了天河星。
流漓知道,这一去,自己恐怕再也没有回到这里的机会了。
如果没有谢瑜,凭借自己的能力,她或许还能够勉强与父亲博弈一二,为他们两人拼命争出个未来。
但是现在……
少女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跟穹楼抗衡,因为哪怕是她的父亲,面对这位御前女君,恐怕都得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做足明面上的礼节。
而她……她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恐怕就不会再属于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