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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僵持不下、伯仲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致使形势一度十分焦灼,迟迟分不出一个高下,也辩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而戚茂梧也是欲言又止,如鲠在喉,微微张开的嘴唇显然是要说些什么,但伴随着喉结的一阵蠕动,这话到嘴边,又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到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其脸上满是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
他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大脑飞速运转,飘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来回转动,迷离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过后,仍是迟迟做不出决断。
苏心漾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高傲姿态,嘴角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笑意,颇有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目空一切的眼神当中全然没有把在场的各位放在眼里。
不过细细想来,这也实属正常。
毕竟自苏秉国卧病在床、一病不起之后,苏心漾便是顺势接管了朝中大局。
苏秉国只是名义上的城主,而城中的一切实际上是由苏心漾操手。
现在的临安城,早就已经是苏心漾的天下。
故而要让戚茂梧对付苏心漾的话,恐怕还真是有些许棘手。
戚茂梧虽是苏秉国最为信任的太监,在朝野上下也算是有点威望,但终究比不过苏心漾这般高高在上的城主夫人。
这宦海浮沉,又岂有让一个太监给城主夫人定罪的道理?
所以苦无要想让戚茂梧治她的话,怕是有些许难度。
当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的氛围当中,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周遭甚至寂静得有些可怕,静得可以听到声声虫鸣、鸟儿啁啾。
苏心漾更是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地发出一声冷笑,进而用一种阴阳怪调的语气,有意无意地冷嘲热讽道:“哼,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你们这般口说无凭的,如何能让众人信服?纵使戚公公有意帮你们,恐怕也是爱莫能助。倘若本宫倒下台来,那这偌大的城主府、偌大的江山社稷,又该交由谁接管?!再说了,本宫贵为城主夫人,难道也是他一个太监可以动得了的吗?!”
苏心漾的语气逐渐变得强烈起来,由低到高的声调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对他们痛下杀手。
戚茂梧更是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顿时觉得脊骨发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来,就连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它们犹如汩汩清泉般沿着脸颊顺流而下,滑至下巴处时,稍作停留,然后才如同一颗光鲜亮丽的露珠般,从叶尖上滚落下去,坠落在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正当众人愁眉不展、手足无措之际,一阵悠扬的叫喊声忽然从外面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他们动不了你,那我呢?!”
众人顺着声响的方向望去,只见太子殿下领了一大批官兵席卷而来。
仅仅只是眨眼间的工夫,便已经把这里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直叫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苏少博迈着沉重有力的步伐,缓步来到正中央,昂首挺胸地立在众人的面前。
而众人的注意力亦是齐刷刷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使得苏少博在一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太子殿下?”众人异口同声地喊道,进而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苏少博,只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苏少博朝着他们微微一笑,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与之前凶神恶煞、火气朝天的暴脾气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这回的他瞧上去,更有一种大公无私、一代明君的气质,眉清目秀、丰神俊朗配上他清澈见底的双眸,足以让世间的任何一位女子心动。
而看到此处的苏心漾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冉冉升起,只觉得小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一蹦一蹦地活蹦乱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中蹦出来似的,
“博儿……”苏心漾颤抖着声线,忧心忡忡、惴惴不安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少博镇定自若地面朝苏心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若朝阳的笑容,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地笑里藏刀道:“母后,父王卧病在床的这段期间,您没日没夜地操劳政务,想来也是累了。不如您就先好好休息休息,剩下的,交给儿臣即可。”
苏心漾眉梢一紧,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脸上更是闪过一丝极为不悦的怒色,进而一针见血地明知故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跟这些逆贼一起胡闹,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帮着他们谋权篡位、以下犯上、对付本宫吗?!”
“母后言重了,儿臣岂敢?”苏少博识趣地双手作揖,游刃有余地应对自如道,“只是父王沉疴重病已久,而真凶却还是迟迟未曾找出,母后扪心自问,自己还配坐在王位上掌管大局吗?”
“此言何意?”苏心漾恶狠狠地瞪了苏少博一眼,进而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不敢相信地质问道,“难道连你也怀疑本宫?”
“不是怀疑。”苏少博不显山不露水地意犹未尽道,“只是听了柳姑娘的证词之后,越发确信。”
苏心漾心中一震,身子一颤,眼珠子猛地往外瞪了瞪,进而横眉怒目、青筋暴起,气冲斗牛地疾言厉色道:“真是岂有此理?你竟然宁愿听信一个下人的馋言,也不愿意相信本宫?!你这个吃里爬外的逆子,真是白白枉费本宫那么疼你!”
“母后真的疼我吗?”苏少博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认真严肃起来,干干净净的眼神当中竟也燃起了熊熊烈火,进而紧接着她的话问道,“从小到大,母后您对我就是不闻不问,又何时真正关心过我?只知道把我托付给最好的私塾先生,其他的一概不管,这就是您口中所说的疼爱吗?若非是我被册封太子,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和母后您说上几句话吧?!”
在场众人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地洗耳恭听,要不是苏少博今晚所言,他们还真不知道原来临安城的堂堂太子殿下会有这样的过往。
虽然他们听得有些如坐云雾、不明所以,但就从太子此番行径和言论来看,他跟苏心漾之间的母子关系似乎并不融洽。
苏心漾的心中一阵触动,噙着泪光的眼眸隐隐闪烁,仿佛是有星罗棋布、不计其数的泪水即将从中夺眶而出。
她直勾勾地注视着苏少博,进而用一种相当绝望的语气,失魂落魄、灰心丧气地说:“原来在你眼里,本宫就是个趋炎附势、贪图名利之人?”
“不然呢?”苏少博毫不遮掩地与之敞开天窗说亮话道,“不然为什么只有等到我被册封太子之后,您才时常会来冷睿宫里探望我?又为什么父王重病以后,不是由我这个太子代为掌政,而是由母后你,主持大局?父王一病不起的消息才刚刚传出没多久,母后就已经主动接管了城主的位置,如此精妙绝伦的无缝衔接,想必母后肯定是蓄谋已久、早有预谋了吧?”
苏少博的诛心之论犹如一把力达千斤的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在了苏心漾的身上,使得她的心里“咯噔”一声,颤了一下,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心慌意乱、坐立不安。
她心潮起伏地苦笑两声,进而不情不愿地点头认命道:“好,好!看来事到如今,你是铁了心了要对本宫下手了。只是你不要忘了,如今我才是城主,纵使你是太子,也没法直接从我这里拿走王位!”
“以前是没法,但是现在,可谓是名正言顺、理所应当!”苏少博不甘示弱地步步紧逼道,“母后犯下如此伤天害理的大罪,还有什么颜面强占这城主之位呢?!”
“伤天害理的大罪?”苏心漾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进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心知肚明地装疯卖傻道,“什么大罪?毒害城主吗?那是柳彩彩干的好事,与我无关。谁又知道她之所以指认我,不是因为看不惯我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故而想要借机寻仇呢?人证这种东西,完全是可以弄虚作假,只有找到真凭实据,才算得上是铁证如山。单凭柳彩彩的三言两语就想扳倒本宫,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母后巧舌如簧、辞色锋利,儿臣真是自愧不如。”苏少博意味深长地说,“只是我思来想去,始终想不明白柳姑娘一个小小的婢女,哪里来的胆子跟母后这样的城主夫人作对。再者,她负责父王的饮食起居,又不在母后的万柳宫中做事,想来跟母后见面的机会顶多只有寥寥数回而已。试问这样一个跟母后平时都见不上几面的人,为何要平白无故地针对母后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柳姑娘分明一点动机都没有,又怎么会偏偏把这个锅甩到母后的头上呢?更何况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倘若只有柳姑娘一人指认母后也就算了,现如今有三个人都指认母后。如果不是母后当真犯下了谋杀亲夫的罪行,又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呢?”
“哼。”苏心漾蛮不在乎地冲他翻了个白眼,进而轻蔑一笑,不屑一顾地说,“他们三个本就是一家人,联起手来合力指认我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这又有什么稀奇的呢?倒是博儿你,在没有真凭实据的前提下,听风就是雨。没有一双明辨是非的慧眼,又如何能做得上这一城之主的位置?你素来放荡不羁、洒脱自由、风花雪月、无心政事,对付这种混淆概念、浑水摸鱼的小人自然是欠缺了些许经验,故而还是交由本宫打理得好。至于博儿你,安生做你的太子殿下就好了,又何必搅这趟浑水呢?”
“母后言重了。”苏少博潇洒自如地挥一挥衣袖,进而直起身子,挺起腰板,理直气壮地说,“现如今朝堂动荡、局势不稳,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空缺出来的城主之位?倘若儿臣此时再不出手,怕是以后都没了出手的机会。儿臣身为临安城的储君,这些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苏少博说完以后,还特地瞥了一眼从旁观战的戚茂梧,进而刻意提高了音量,别有深意地强调道:“你说对吧,戚公公?”
“啊?”戚茂梧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进而缓缓,抬头匆匆反应过来后,连忙表示赞同地附和道,“哦!太子殿下说得对,太子身为储君,理应肩负起城主的指责,在城主病重之际挺身而出,接管城主之位。”
苏少博的嘴角上扬到极致,露出一抹胜券在握、势在必得的自信笑容,进而霸气侧漏地放下狠话道:“听到了吧,母后?我乃当朝太子,父王病重,城主之位理应由我接管,而你区区一个妇道人家,又是哪里来的权力代为掌政?牝鸡司晨,惟家之索,此乃凶祸之兆,故而不管母后你认不认罪,这城主之位,也该易主了!”
“你……”苏心漾心弦一紧,眼珠子猛地往外瞪了瞪,进而就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亮光,在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过后,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道,“你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母后看出来了?”苏少博面带微微笑,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苏心漾猛地把手向下一挥,以此表示了一个急躁而又无力的动作,进而恶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不甚甘心地咬牙切齿道:“真是可恶……我早该看出来的……博儿啊博儿,没想到你竟骗了本宫这么多年,本宫对你还真是刮目相看啊!”
“母后过誉了。”苏少博低了低头,惭愧一笑,相当谦逊地说,“只是这深宫之中素来凶险,儿臣如果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小心应对的话,恐怕早就遭到奸人所害了。其实我也知晓父王一病不起之事定有蹊跷,他虽年过花甲,可身体向来健朗,又怎么可能会突然遭次变故呢。我之所以没有急着出来继任城主之位,就是想看看,究竟谁才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
苏心漾心如死灰地冷笑一声,心平气和地直言不讳道:“其实你早就开始怀疑本宫了吧?”
“那倒不至于。”苏少博从容不迫地答道,“我和母后虽然自小关系不和,但我细细想来,你毕竟是我的生母,应当不会做出这种卑劣的行径。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后来竟是你最先急不可耐地坐上了城主之位。我几次三番地想过真凶是你,但却总是被我脑海里的潜意识矢口否认。直到今天苦大侠全盘托出,我才费了好大力气说服自己,母后你就是毒害父王的真凶!”
苏心漾在挑了挑眉头的同时长舒一口气,处变不惊、临危不乱地坦然接受道:“看来事到如今,我说什么都是徒劳了。”
“母后心里清楚就好。”苏少博义正词严地切入正题道,“我不知母后为何会被权力蒙蔽了双眼,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做过多的追究也毫无意义可言。我只希望母后能告诉把解药给我,好让父王早日康复,也许到时候,父王还可以对母后你从轻发落。”
“解药?”苏心漾睁大了双眼,不自觉地跟着他念了一遍,进而发出一阵阴森可怖却又不失爽朗的笑声,用一种暗藏杀机的语气,冷冰冰地抛言道,“放弃吧!你救不了城主的!因为你想要的解药,我压根儿就没有!”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就慌了神,苏少博的眼神当中更是闪过一丝慌乱不安的神情,就连瞳孔也是呈放大至缩小的过程,进而瞠目结舌、大吃一惊道:“没有?!你怎么会没有!这难道不是你下的毒吗?!”
“是我下的毒又如何?”苏心漾用一种尖锐的嗓音,毫不避讳地坦言相告道,“就算是我下的毒,可我只有毒药,没有解药啊。本宫既然都已经踏上这条不归路了,那你说,我又为什么要准备解药呢?”
“你……”苏少博气急败坏、恼羞成怒,面红耳赤的样子想来一定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这一气之下,差点就要对苏心漾大打出手,只是已经紧握成拳的双手一阵颤动,最终还是把这团怒火憋回了心里!
苏少博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努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才试着与之打感情牌道:“母后,你我好歹母子一场,你跟父王更是夫妻一场,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又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