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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自打了个招呼,进而又虎视眈眈地凝视着彼此,颇有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势,仿佛是在一瞬间点燃了这场斗争的导火线,使得现场硝烟弥漫、杀气腾腾!
当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周遭一度安静得有些可怕,静得甚至可以听到虫声薨薨、鸟儿啁啾!最终还是由一个眉清目秀的婢女打破了这僵持不下的局面!
只见婢女镇定自若地上前一步,当着两人的面为他们各自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退回了原位。
王沛琛面带微笑,伸出一只摊开掌心的手,指尖对着苦无面前的茶水,饶有兴致地招呼道:“苦大侠长途跋涉、千里迢迢地赶回居安城,想来一定是累坏了,这是我特地从临安城运来的龙井,现在正热乎着,还请苦大侠品鉴一二。”
苦无当即就把注意力从王沛琛的身上转移到了眼前的龙井上面。
他本是板着一张冷漠无情的脸,但见此茶淡而留香,斟沏之时,白雾升腾,不免提起了一丝丝兴趣,于是乎,那紧绷着的脸上,也总算是闪过一丝和颜悦色。
苦无按其吩咐、照其意思,端起茶杯,细细品味一口,然后又重新把它给放了下去。
伴随着其喉结的一阵蠕动,苦无竟觉得好像有汩汩清泉在喉中流淌,令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王沛琛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若朝阳的笑容,进而兴致勃勃地问:“苦大侠以为如何啊?”
苦无长舒一口气,进而轻声一笑,振振有词地点评道:“其香悠远兮扶摇登霄,其味空静兮潜藏于窍。实不相瞒,我刚从临安城那一带回来,也是品尝过正宗的龙井,只是没想到沛琛兄这里的龙井相较于临安城那儿正宗地道的龙井而言,竟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哈哈哈哈……”王沛琛忍不住发出一阵格外爽朗的笑声,进而用一种暗藏杀机的语气,冷冰冰地抛言道,“未曾想苦大侠对我这龙井茶的评价竟是如此之高,只是苦大侠这么不假思索地饮入杯中茶水,难道就不怕里面有毒吗?”
王沛琛的言语犹如一把重锤砸在了苦无的身上,使得他心中一震,身子一颤,愣是被其震撼得心旌摇曳、惶惶不可终日!
不过苦无怔住片刻后,还是处变不惊、临危不乱地淡然一笑,进而用一种阴阳怪调的语气,轻声细语地反问道:“哦?难道说沛琛你,会是这样的人吗?”
此言一出,王沛琛便是沉默不语、一言不发,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直勾勾地凝视着神色自若的苦无,只是其嘴角总是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笑意,也不知是在笑些什么。
两人本该是无话不谈、把酒言欢的好友知己,但今日久别重逢、得以一见,却是使得现场的氛围一度十分微妙,形势一度十分紧张!
苦无长叹一口气,试探性地问:“沛琛兄在这里摆桌,好像是没有要放我进去的意思?”
“苦大侠言重了。”王沛琛低了低头,惭愧一笑,进而拉长了声线,语调逐渐上扬,用一种慵懒的声调,悠哉悠哉地说,“只是这世上的所有东西,都得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去抢,就好比苦大侠现在,也是一样。我这居安城贵为天下第一大城,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苦无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进而猛地把头一抬,一眼就盯上了面前的王沛琛,毫不遮掩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我出去一年之久再回来,沛琛兄好像变了很多。”
王沛琛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进而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面无表情地冷冷道:“人都是会变的,你我,都不例外。”
“沛琛兄此言差矣。”苦无的脸上满是波澜不惊、泰然自若的神情,进而有条有理地以理服人道,“人是会变的的确不假,但起码他的本质和秉性不会改变。而沛琛兄现在,完全就是彻彻底底地变了个人,变得我已经开始不认识沛琛兄你。”
王沛琛邪魅一笑,游刃有余地应对自如道:“无妨,苦大侠不认识我没关系,只要我认识苦大侠你,那便足够了。”
苦无摆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臭脸,进而一手握拳,置于嘴前刻意咳嗽了两声,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言归正传道:“方才听沛琛兄说,居安城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难道说……沛琛兄今日要把我拒之门外不成?”
“苦大侠说对了。”王沛琛一脸的波澜不惊、神色自若,进而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只有我还在城主之位一日,苦大侠就休想重返我居安城。”
苦无的心中一阵触动,眼神当中分明闪过一丝慌乱不安的神情,但这一抹慌张的神色稍纵即逝,还没等王沛琛捕捉到它,它便已经如同过眼烟云般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苦无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进而挣扎着表情,颤抖着声线,怯生生地问:“我当初离开居安城之时,沛琛兄分明还不是这么说的。那时的沛琛兄对我说……要在城门外迎接我!”
“是啊!我当初的确是这么说了。”王沛琛表示赞同地附和道,“而且我清楚地记得,我当初说的还是携居安城诸多将士相迎,那么现在,该到了我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王沛琛的语气当中充斥着数不胜数、不计其数的杀戮之气,使得苦无的心里“咯噔”一声,颤了一下,顿时觉得脊骨发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来,就连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它们犹如湍急飞流的瀑布一般沿着脸颊顺流而下,滑至下巴处时稍作停留,然后才如同清晨光鲜亮丽的露珠般从叶尖上滚落下去,坠落在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原来王沛琛当初口中的迎接竟有这层言外之意,实在是给了苦无一个大大的惊喜!
苦无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进而心知肚明地娓娓道:“沛琛兄这是要把我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节奏啊。”
“诶!苦大侠这话可就说错了。”王沛琛伸出一只手,摊开五指,挡在面前,条理清晰地纠正道,“我并非有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之意啊!若非苦大侠偏执不化、冥顽不灵、执意要擅闯我居安城的话,我绝不会如此的心狠手辣、残酷无情啊!”
苦无的双手于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面红耳赤、满脸通红的样子已然是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横眉怒目、青筋暴起的样子仿佛是在心里藏了一座蠢蠢欲动的愤怒火山,滚滚岩浆随时都有从中喷涌而出的可能!其小心脏更是“扑通扑通”、一蹦一蹦地活蹦乱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中蹦出来似的。
苦无凶神恶煞、面目狰狞的模样好像已经忍不住要对王沛琛大打出手、刀剑相向!
他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大脑飞速运转,飘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来回转动,迷离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也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迟迟想不明白王沛琛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苦无握拳的手微微发抖,似乎已经克制不住心里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努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握拳的手这才渐渐松弛,身体亦是开始逐渐放松,进而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皱着眉,苦着脸,一筹莫展、怅然若失地问:“沛琛兄,这一年里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又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才会让你这样苦苦相逼!”
“苦大侠没有得罪我。”王沛琛同样飞快起身,进而紧接着他的话说,“是我太怕苦大侠了,我对苦大侠怀有畏惧之心,害怕苦大侠回来之后,会让我落得跟我父王一样的下场!所以……我一定不能让苦大侠你回来!”
苦无的瞳孔呈放大至缩小的过程,进而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王沛琛,只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在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过后,瞠目结舌、大吃一惊道:“如果你变成了跟王允川一样的人,那你理当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
“那你就错了!”王沛琛刻意提高了音量,疾言厉色地放声大吼道,“父王之所以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乃是因为有苦大侠你这样多管闲事的人存在!而我只要将你拒之门外,自然可以清泰无虞、安然无恙!”
“口出狂言、大言不惭!”苦无怒目圆睁、瞋目而视,进而火冒三丈、义愤填膺地厉声呵斥道,“王沛琛!你以为我不出手,你就可以高枕无忧、相安无事了吗?!我告诉你,如果你心里是这样的想法,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即使我不出手,还是会有千千万万的正义之士奋不顾身地挺身而出来阻止你的卑劣行径!你挡得了一个我,但你挡不住成千上万的我!今日遇上我是你的不幸,但即使你今日没有遇上我,也迟早会受到正义的制裁!”
“正义的制裁?”王沛琛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进而露出一排洁白如雪的牙齿放声狂笑,其笑声惊天动地、响彻云霄,久久挥之不去!倒是颇有一番丧心病狂的样子,“我贵为至高无上、位高权重、人人敬仰的一城之主,你如何能制裁得了我?!”
“王允川贵为一城之主,还不是照样倒下台来?”苦无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道,“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终将落得跟你父王一样的下场!”
“你想得倒美!”王沛琛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牛气冲天、怒气冲冲地喝斥道,“要进居安城,除非从本王的尸体上跨过去!否则你休想在这里展开一兵一卒的行动!本王昔日好歹也是见识过你的手段,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和小算盘,本王最是清楚!只要居安城一日有本王坐镇!本王便不会给你丝毫的可趁之机!”
苦无直起身子,挺起腰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进而义正词严地说:“王沛琛,我想你有一点搞错了。无论如何,我既穿过了这城门,便算是入了居安城境内,而我要取你的项上人头,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苦无一边这样说着,还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背后的熔寂,二话不说就用它的剑尖指向了王沛琛的喉结!
此时此刻,苦无手上的熔寂距离王沛琛的喉结仅仅只有不到半毫的距离!只要苦无想,随时都能置他于死地!
王沛琛周遭的官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进而出于本能,在拔出腰间佩剑的同时纷纷上前一步,眼看就要对苦无拳脚相向,但就在这十万火急、迫在眉睫的千钧一发之际,王沛琛本尊却是泰然自若地伸出一只摊开掌心的手挡在一侧,示意官兵们不要轻举妄动!
王沛琛现在可谓是一脸的云淡风轻、风平浪静,丝毫不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只是他看似如此,内心是否早已是波涛汹涌、惊涛骇浪,那可就不得知了。
苦无炯炯有神的目光洞若观火、坚定不移,凌厉的眼神寸步不离地盯着面前的王沛琛,进而眯起了眼睛,兴致冲冲地问:“我实在不知道王沛琛你是哪里来的勇气,分明手无缚鸡之力、一点儿武功都不会,结果居然有这胆子面见我,难道就不怕我现在即刻取了你的小命?”
“哼。”王沛琛在耸了耸肩的同时轻蔑一笑,进而不屑一顾地冷嘲热讽道,“我相信苦大侠你不会动手的。”
“哦?”苦无当即就提起了一丝兴趣,进而格外好奇地问,“不知王沛琛你何出此言?”
王沛琛的脸上满是从容自如的神情,丝毫不像是在鬼门关徘徊之人。
他轻声笑笑,平心静气地说:“我既有胆子亲自见苦大侠一面,自是做足了完全的准备,而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是吗?”苦无兴趣盎然地问,“就凭你身边的这几个带刀侍卫?”
“呵呵……”王沛琛的嘴角上扬到极致,露出一抹胜券在握、势在必得的自信笑容,进而从容不迫地开口道,“单凭他们几个的话,未免的确是自不量力了些。我自知要面对的,是武功高强、内功深厚的苦大侠你,故而当然不会只准备这几个人手,不过我所准备的后手,却不是在兵力的多少,而是另有玄机、别有计策。”
苦无眉梢一紧,当即就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儿,一股不详的预感犹如旭日初升般冉冉升起,亦像是雨后春笋般涌上心头!
他在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才忧心忡忡、惴惴不安地吐出四个字道:“愿闻其详。”
王沛琛自信一笑,毫不避讳地坦言相告道:“苦大侠,实不相瞒,我已命官兵潜入数十户人家当中,并把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只要我这边有任何风吹草动或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立马就会死于非命!”
苦无的瞳孔放大到极致,眼珠子更是猛地向外瞪了瞪,已然是大惊失色、惊愕不已!
王沛琛见他脸上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料想是自己言语上的攻势起到了绝佳的效果,于是一面一手伸出两指,不紧不慢地挪开苦无手上指着自己的熔寂,一面趁胜追击、趁热打铁道:“故而苦大侠若是不想有无辜的百姓平白无故地遭受牵连,还是老老实实、安分守己一些为好。否则这些百姓一死,我虽是幕后主使,可苦大侠心中,想必也会有所愧疚吧?”
苦无的眼眸隐隐闪烁,仿佛是有星罗棋布、不计其数的泪水即将从中夺眶而出!
王沛琛的辞色锋利,精确无误地抓住了苦无的软肋!直叫他愁肠百结、无可奈何,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苦无在王沛琛那两指的推力下,最终还是有气无力地把熔寂放了下去,进而用一种略带哭腔和悲怆的语气,灰心丧气、失魂落魄地问:“王沛琛,你怎会变成如此?!难道你忘了你昔日对我所许下的承诺了吗?!你分明对着浩渺天地许下诺言过,说你要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开创一个繁荣昌盛、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刀枪入库的太平盛世!可现在呢?!现在的你利欲熏心、理智全无,已然被滔天的权力冲昏了头脑!现在的你早已不是当初的你!那些你曾经说过的话,难道都被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吗?!”
王沛琛面对苦无苦口婆心的劝说,不仅没有丝毫的忏悔之心,反而还有点儿忍俊不禁,差点就要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