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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果书店第二卷生存还是死亡第一百四十三章空也不空的供桌秋风小队作为调查局日常工作的精锐力量,调查局对其采取的态度一直保持是宁缺毋滥。这一方面是为了保持其强劲的战斗力,另一方面其实也是考虑到其工作的危险性。因为修为相对较高且战斗经验更为丰富,他们每每被安排参与一些危险性更大的工作。这也导致了秋风小队的伤亡率一直都排在调查局各部门之间的第一位。基于这几点原因,秋风小队的数量也一直处于一个较为紧缺的状态。
即使梧桐市在全国各个地级市当中也能排在前列,可其常驻的秋风小队数量也不过就4支。
往日梧桐市调查局对秋风小队的工作安排都是一支修炼,一支休假,两支负责日常值班。一个月时间会轮换一次。
当然,说是有休假,可这些队员真正能休息的时间少的可怜。因为休假中的队员往往肩负起支援兄弟单位的重任。所谓的休息,也常常是坐在交通工具上睡个相对安稳一些的觉。
一整只秋风小队的全体覆灭,从古至今,发生的次数加起来都是寥寥无几。
而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造成此次事故的罪魁祸首还是调查局的老朋友——被认为“人畜无害”的柳先生。所以这件事一经上报,便引起了全国范围内所有调查局的巨大反响。
尽管总局下发通知,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任何分局任何成员都不得盖棺定论,出现一些负面的言论。
但堵得住人明面上的嘴,却堵不住人背后的一张嘴,还是有一些不太好的言论指向了梧桐市调查局。
也因此,梧桐市调查局虽然已经向总局打了报告请求支援,但新的小队也需要一段时间前来报到。
一是因为总局需要一个能够让全体成员都安心的解释,二是在事情未能水落石出之前,没有任何一只秋风小队想主动前来梧桐市。
他们不是怕死,是怕死得不明不白。
在这样的氛围下,梧桐市调查局这几天都不太好过。
由于轮换的时间没有到,此刻只有秋风第三小队在值班室值班。
开阔的值班室里只有左半边坐满了人,右半边的办公桌则早就被清光,显得空荡荡的。再加上没人说话,更是显得死气沉沉。
王苏州一踏进门口,便觉一股凝重的气氛伴随着檀香扑面而来,直窜向他的心底。
因为高兴高督导在的缘故,秋风第三小队并没有人对王苏州说一些难听的话,但也没有人说上几句宽慰的话。原本还有两个女性在窃窃私语,见到王苏州进来之后,也就各自归位,闭目修炼起来。
而即便是借着高兴高督导的面子,还是有两个脾气火爆的成员目光不善,狠狠剜了王苏州两眼。
如果他们修炼有瞳术,王苏州觉得自己现在大概率已经半残。
高兴见此情景,咳嗽了两声,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王苏州摇头阻止了。
遭受到这种冷落,王苏州没有丝毫怨言。
尽管他在前不久也都和这些人中的部分相谈甚欢,但王苏州也清楚,自己在这些人心中的地位必然是比不上离开的那些人的。
梧桐市四只秋分小队并非调查局公开露面之后才来到这里驻守的。早在很多年前,他们就已经扎根于这座到处种满了梧桐的城市,隐藏在黑暗中,与那些不为常人知晓的隐秘存在战斗。
他们那是无数生与死的并肩战斗中培养出的感情。
而王苏州与他们最好的不过是喝过几碗酒的交情。
更何况是一个对十个。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王苏州向前走了两步,脱离了高兴的“扶助”。这是他必须要自己面对的问题。
调查局一直有个传统,不喜欢办丧事。
但这并非因为调查局中人看淡死亡或是对白事有什么顾忌之类的。单纯是因为怕麻烦。
因为如果真的要为每个死去的调查局同事都办上丧事,那调查局总局估计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得挂上一个“奠”字。
这是一个连修心到极致的修士也很难泰然处之的情况。
所以每年调查局只会在清明一起为去年英勇牺牲的同事举办一次集体的丧礼。
今年的清明,王苏州要回家陪自家人扫墓,没赶上。但明年的清明,王苏州已经想好了跟爸妈请假的理由。
既然不办丧事,那么形式上的东西也都能免则免。值班室的装饰和王苏州之前来串门的时候看到的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
除了窗台上那株一年四季常青的万年青因为失去了主人,开始慢慢枯萎。王苏州上次见到的时候,它还没结果。但现在,估计也看不到它的果实成熟了。
王苏州穿过走道,在最里侧的供桌前站住。整个办公楼,也就只这一张供桌。这也是调查局里唯一能够表达对死者情谊的陈设了。
这张供桌是很久之前便留下的,具体年代已不可考,虽然得到了精心呵护,但一些漆皮还是没能抵抗住岁月的侵蚀,被剥落了。看上去有些不太美观,但并没有人会在意这一点。
供桌上不久之前才被人供奉过,摆满了蔬果和零食。大都是离去的修士们喜欢吃的。香炉里的香灰也已经满了大半,还有一些香尚未燃完。
关于这张调查局每个分支都有的供桌还有一些辨不清真假的传闻,记载于调查局传承的野史之上。王苏州曾经看过,一直觉得很有意思。
听说在最初的时候,调查局的供桌就与众不同,不是供奉的天地君亲师,只供一位始皇帝陛下。这项传统一直持续了很久。虽然始皇帝陛下的恩泽仅只延绵到二世就不幸中断,但异闻司对始皇帝陛下的忠诚却并未在其二世皇帝葬送了大好河山之后就此中断,反而一直延续了下来。后面的几次朝代更迭都未能打破这种忠诚。
推翻了始皇帝陛下开创的大一统天下的是汉。其开国皇帝汉高祖觉得以自己的丰功伟绩与始皇帝陛下也足以比肩。但当时始皇帝陛下殡天的时间不久,忠诚于始皇帝陛下的臣民更是不计其数,而且汉高祖本人亦享受过始皇帝陛下为人族带来的好处,他没敢提出过分的要求。只是笑问当时的二代异闻司主,能不能把他的牌位放置于始皇帝陛下的身后。
他想望其项背。
二代异闻司主最开始当然不乐意,可他经不住汉高祖的软磨硬泡,又念及汉高祖及时收拾了糜烂成一片的人族天下,没让人族陷入更大的危机当中,也算有功,最后还是答应了。
当时的汉高祖很高兴。因为他终于做到了年轻时说过的一句梦呓。
“大丈夫当如是也。”
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靠近了始皇帝陛下的人。
之后,他更是念念不忘想要超越始皇帝陛下,可没等他成功,就不幸过世。
后来他的儿子汉惠帝就按照老爹的心愿想把牌位送至始皇帝陛下身后。
可惜答应了此事的二代异闻司主也已经战死。新上任的三代异闻司主脾气秉性和汉高祖有些相像,都是个混不吝的主。
接过汉高祖的牌位之后,确实也摆在了始皇帝陛下的身后,可惜不是同一张桌子,而是在供着始皇帝陛下的供桌右后方又摆了一张供桌。
而那本不知为何传承下来的野史上同样记载了三代异闻司主事后说过的一则趣言。
“汉高祖想立于始皇帝陛下身后,此举看似谦卑,实则厚颜无耻之极,乃欺陛下无后。二代司主宽仁,且顾全大局,未与之计较。但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我将他立于另一张桌上,吃始皇帝陛下吃剩的残羹冷炙,也是欺其无后!”
此话颇有一语成谶之感。
汉惠帝虽为汉高祖嫡长子,但半点其父之风也无,坐着的那个皇位也是摇摇欲坠,任由一个女子拿捏,沦为后世的笑谈。
只可惜,汉高祖儿子众多。汉室后来还是稳固了下来。
但因为这一插曲的缘故,汉高祖的儿子并没有强行将汉高祖的牌位立于始皇帝陛下身后。
到了汉武帝时期,汉室昌盛,天下大兴,颇有些盖过了始皇帝风头的味道。汉武帝为彰显自己的文治武功,让自己的牌位取代了其祖汉高祖的位置,借此把汉高祖抬上了始皇帝之后的位置。
再后来,又有汉室儿孙将汉高祖摆在了与始皇帝陛下并肩的位置。可惜牌位当晚就被人砸了。
异闻司正史中则记载,此举为妖族所为。
汉室虽不信,但也别无他法,只能忍气吞声,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汉室覆灭之后,新的王朝崛起。
新皇帝为了宣扬自己的威名,又将汉高祖的牌位扫去,将自己的牌位安在了始皇帝旁边。
再后来的王朝,做法更胜一筹,直接换了一张供桌,将始皇帝陛下也一同扫去了,只留自己一脉的牌位接受异闻司的供奉。
而这时已经过了几个朝代,民众对始皇帝的记忆也早就淡去,即使是异闻司,也有很多新人忘了异闻司自秦始。
异闻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时看到这里,王苏州本以为这故事应该算是告一段落了,可翻过一页之后,仍有后续,而且其做法更是比前朝有过之而不及。
再过了两个朝代,这朝的一个皇帝在了解了一些异闻司的历史之后,突发奇想,又把始皇帝的牌位重新立了起来。如果这样,他也许能获得异闻司上下许多老人的感激。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把自己的牌位堂而皇之的立在了始皇帝的前方,让始皇帝陛下吃他的残羹冷炙。
这种行为令人发指程度已经不能算是当众打脸了,而是人都死了还要把你从棺材里拉出来再鞭一次尸。
连王苏州这个没皮没脸的人看到这里都觉得有些接受不能,更何况是那些谈笑皆生死的异闻司修士。
要知道,虽然王朝已经更迭了几代,异闻司主也已经战死了更多代,但这并不意味着异闻司的年代也更迭的如此之快。
修士长寿的优势一下子就显现了出来。异闻司虽然已经新人占据了上风,但仍然有部分将死未死之人是受过始皇帝陛下遗泽的。
其中更有一位是参与过始皇帝陛下举行的封禅大典的。
所以那位皇帝耗费千金为自己打造的牌位,被人连夜扔进了皇宫的粪坑里。
皇帝气急败坏之下,居然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做出了前朝无人敢做过的事,调兵遣将,欲与异闻司开战。
异闻司虽然上下群情激奋,但当时的异闻司主也是个顾全大局的,知道与人间王朝开战这种事,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所以经上下商讨几日后最终选择了忍让。
但异闻司也不是任人间王朝拿捏的存在。
最后异闻司前所未有的召集了所有异闻司门众,选择了封山不出。
而在异闻司封山之后,原本被打压得相当惨淡的妖族迎来了新的发展机会,趁势崛起,大肆侵蚀人类疆土。以至于那个原本正逢中兴之势的朝代,没过几年便乌烟瘴气妖魔肆虐民不聊生。最后那个皇帝在亡国之日,还试图卑躬屈膝苟活,却被后来者当众枭首。
那个朝代覆灭之后,异闻司才在新王朝的盛情邀请下重新出山。
新的异闻司主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不再将始皇帝陛下的牌位拿出来供奉,而是选择让其在历史中安静沉睡。
从此,异闻司的供桌之上便清净了。
没有牌位,没有挂像,也没有楹联,只有异闻司历代战死亡魂安眠于其上。
王苏州此前从那本野史之上看到关于这张供桌的历史,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觉得“王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但此刻,他看着香烟袅袅,却再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后世旁观者的傲慢与洒脱。
待青铜香炉中的残香熄灭,他从供桌左侧新取了三只,用烛火点上,摆灭明火,举至与额平齐,躬身敬礼,三次之后,他用只有自己心底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你们不会无后。”
之后,他上前一步将香小心翼翼地插于炉中,用不大但整个值班室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此仇不报,我当受天打雷劈之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