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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贫穷是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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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拐脚李又叫了媒婆上门当说客,去年阿万婶介绍了朝霞给钟平,双方挺满意的,所以保持着比较好的关系:“阿万婶,你咋来啦,赶紧坐下。”

    “平阿,你的收入也就靠做点农活,阿婶看着你长大,看你活得真是辛苦哦。女儿送人以后也会轻松点。你看从她们奶奶那会儿就念着要一个孙子,你家朝霞总算怀上了,多好啊!完成他奶奶的遗愿了。”

    “哎哟,阿万婶,你跟我妈关系好,她呀一辈子就想要个孙子,那是真的瞒不住你。”钟平说道。

    “拐脚李说了以后每月给你钱贴补家用,那就给你家减轻负担。”阿万婶嘴边的媒婆痣随着嘴巴的张合忽上忽下,就像一只赶不走的小苍蝇。

    “哎,不瞒你说,穷人是没有朋友的,那年我老妈过世,整个村有几人过来送丧呢?人家送一下分毛巾再给50块钱,我们家连一个坟墓都没买到。最后还是去山上砍了一棵大树卖了之后才安葬了。”钟平说到动情处也哭了起来:“别人我都不想说,阿万婶你是我娘的好友,知根知底的才跟你说。”

    “唉,现在政策好了,日子也会好的。可惜孩子她妈妈走那么快,唉。”阿万婶婶拉一把椅子坐下来。

    “唉,甭说了,我那死丫头早上就找不到了。”

    “阿?这孩子胆子真大啊!那行,我帮你带话去。”

    这时,阿宝背着书包从里屋出来说:“阿爸,送我去上学吧。”

    莱弟也说:“我也要爸爸送。”

    “哦,这个闺女是最小的,来来来阿婆给你们带糖了。”媒婆看到钟莱弟,刚从凳子上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来。

    阿莱躲到爸爸身后,又钻出头来望一眼:“爸爸,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这孩子还是天天找妈妈阿,啧啧啧,可怜呐,那海清丫头,福薄过不上如今的好日子。”“行吧,我找到那女娃子再说,先送孩子上学。她妈妈有孕在身不方便。”

    钟平对小女儿还算不错,嘴上有时候骂得难听一些,但是这孩子一生下来就特别黏他,天天跟着爸爸爸爸的叫。大的两个孩子第一声都是叫妈妈,只有这个小的第一声就喊爸爸。几年前台风登陆g城,钟平种植的秧苗与蔬菜瓜果被暴风雨冲走了,大半年的心血说没就没。

    其他人都躲到安全地方了,只有钟平不想回家,在地里抢救秧苗,能挽回一点损失也好。6岁的莱弟跑来跑去要爸爸,海清拗不过,带着她来地里找,最后找到晕倒在田埂上的钟平。莱弟相当于救了他一命,没有这个小女儿他早就死在田里了。

    “走吧,走吧,八点钟了,别到时候迟到了要被老师罚站。”钟平说完推出拉农具的三轮车,抱着两孩子坐上去。也不跟阿万婶道别,径直往学校开去。

    阿万婶前脚从钟平家出来,后脚就进了拐脚李家里。

    “阿万婶,怎么说呢?”等待回音的拐脚李深一只脚浅一只的来回踱步,探头探脑等待回音。刚看到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得了哟,那丫头半夜跟人跑了,我看要不得这么倔的丫头。”阿万婶大声说话,生怕别人听不到。

    “嘘,干嘛呀,我腿脚不好又不是耳背。”拐脚李听说丫头跑了,瞬间就拿阿万婶撒气。“不过,我看到他们家老三长得真俊,像她那短命的妈妈皮肤白皙,双眼皮又大又深。哇!真俊的丫头。”

    “嗯,三丫头,哪能呢,那个还是个孩子吧!”拐脚李拼命摇头。

    “孩子怎么啦,不会长大吗?”阿万婶瞪着大眼扯开喉咙高声说道。

    火车呼啸着一路向前奔驰,车窗内循环播放着孙燕姿的《遇见》,钟引弟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沿路景色,思绪万千。

    阿宗看着引引说;“想什么呢?引引。”

    “阿宗,对不起,这一次感觉是我连累你”钟引弟一脸诚挚地说道。

    “没事的,我在家里反正也呆不住,你不走我一个人也想出去走走,好男儿志在四方。而且上海我有一些学理发的好朋友,都已经联系好了。他们会照顾我们的,他们也会帮我找工作的,我是谁阿,我可是海湾村常胜冠军阿宗呀!”

    “不用担心。电话关机了,我们睡一会儿觉就到上海了。”阿宗话一说完,就摸摸引弟的头。

    “小骨,你也赶紧闭目养神吧,现在安全了。”

    “我没事的,我都习惯了。”小骨跟前排的男孩子聊得火热。

    钟引弟的小灵通响起来,她在犹豫着要不要接听,一看号码不是家里打来的,要不要接呢?

    最后决定到上海再说,现在不合适暴露出来。跟姐姐也不能说,先保密最安全。

    这时候的钟爱弟,正在上解剖课,她总是走神,心里还在牵挂着妹妹到了哪里了,她有些焦灼地不停看表。老师发现了她的异样,故意点了她的名字:“钟爱弟你来画一下这个图,你们以后当医生可要记住,手里握着的可是人们的生死。”

    爱弟高考后,成功被g城医科大学的临床医学录取,收到录取通知单那天,她去了林海清的坟墓:“妈妈,我考上了,等我当上医生,拿到资格证再来看你。”

    她太明白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读好书,只能靠知识改变命运。如果她能早些毕业当医生,也许可以第一时间救活妈妈。钟爱弟经常被这个念头折磨得寝食难安,所以只能用玩命地学习来麻醉自己。二十出头的她,额头上的发际线已经快到头顶了,每次洗头一堆头发,弄得钟爱弟都不敢洗头。同寝室的同学经常唠叨她:“爱弟,别这么拼阿,生命诚可贵,知道吗?”

    爱弟总是笑笑:“你们先睡吧,我一会儿就睡觉,关灯吧,我有小台灯。”她唯一心愿就是当上医生,那一天就可以拿着资格证去妈妈的坟上大哭一场,然后带着妹妹们一起生活。现在没有资格流泪,更没有能力去照顾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