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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白啊,你怎么好久没来寨子里啊?”老妪颤巍巍地伸出手抚摸安白的脸庞。
“我也是要吃饭的嘛,阿奶,”安白的得到这么一个在姜榆罔面前表现自己已经打入山寨的机会,也是把戏做足,一幅无可奈何又满脸关心地道:“前一段时间,我回孟养城做了几桩大生意,现在不又带着朋友们来寨子里了吗?”
“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老妪慢慢伸出手指向站在后面的姜榆罔等人,费力地想要看清楚这些陌生人的脸。
“对,阿奶,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也都是孟养城的行商,”安白向老妪热切介绍姜榆罔几人:“我就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带不来许多粮食好卖给大家,所以叫上朋友一起过来了。”
“他们也都带了粮食?”老妪听了这个消息后有些站立不稳,安白感赶紧伸手扶住:“当然,你看他们身上背的竹篓,里面都是吃的,都是听说南桑寨的香料又好又便宜,想来大赚一笔的。”
姜榆罔看到老妪已经对他们产生了兴趣,赶紧从身后的竹篓里取去来刚刚猎获的山鸡,走到老妪面前拿给她看:“阿奶好,我们都带足了粮食,就是来和你们做生意的。”
“好好好,”看到新鲜的还留着血的山鸡,老妪声音颇为激动,也表现出来了更大的热情来招待他们:“你们来到这里,也是和阿白之前一样没处可去吧。”
“的确如此,我们都是孟养城人,还是从阿白那里听说了寨子的消息才过来的。”姜榆罔见到老妪似乎有引他们去家里休息的意思,赶紧应和。
“正巧我的儿子带着孩子们去了蛮莫,家里有空余的屋子,不如,你们就在我家住下好了。”老妪果然如姜榆罔所想的,对他们发出了邀请。
“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姜榆罔点点头,又向身后招呼众人:“我们跟着这位阿婆进寨子吧。”
姜榆罔没有问阿婆的儿子为什么要带着孩子去蛮莫,不过想来大概是和来到山寨的麓川军的存在有关,现在自己着急的打听,反而可能会让老人起了疑心。
他知道麓川军的名声在附近村寨里已经坏掉了,但是作为外来者,远道而来的明军,也并不容易建立起对这一带村民对他们的信任。
跟着阿婆慢吞吞的脚步,几人算是悠闲地走向寨子深处,石板小路曲曲折折,小路两旁是建造布局错落有致的竹楼,每幢竹楼都面向小路开门,门前是一条窄窄的水道,约莫有成人的一只手掌宽窄,里面的流水清澈,可以看到下面的一层青苔。
沿着小路走了好一会,才终于到了阿婆的家。这是一幢相对附近其他竹楼来讲体积要大上不少的大竹楼,整体呈现为一个空心的正方形,从正门走进去,中间是一片空地,种植着一大丛芬芳艳丽的花朵,从枝叶的状态来看,是受到人精心搭理过的。
两只土狗无精打采地躲在竹楼的屋檐下的阴影里,耳朵耷拉着,吐出舌头的样子好像在散热,但是却有一种普通因为炎热而无力所不具备的疲懒。
姜榆罔在穿越前见过一次这种动物,那是他在荒漠无人区附近的公路上汽车抛锚了,发出求救信号等待救援时,见过一头被不知什么野兽咬伤而倒在路边的羚羊。
因为公路上人来车往,所以一般野兽都会刻意绕行此地。那头羚羊可能正是因为为了逃离野兽的追捕而倒在公路边。
看到那头羚羊的眼神后,姜榆罔原本因为汽车抛锚,一个人被困无人区等待救助的恐惧与无助感瞬间消失了,因为他感受到了一种来自自然的呼唤,他能读懂那只羚羊的眼神——对死亡的恐惧。
人无论怎么去否认,自己同样是一种动物的事实无法改变,固然,人的语言与动物不同,彼此无法交流,还有诸如鳄鱼的眼泪一样的特殊生物表现,但是一切生物的本质是相同的,那就是活下去,延续下去。
人和动物,对生命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抵触是一样的,死亡说到底并不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可能人相比死亡更是会畏惧伴随着死亡的痛苦。但是人对于无意义的死亡却有着本能的抵触。
姜榆罔从那头羚羊眼中看到的,正是对生命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抵触,非常纯粹的情绪,和眼前的阿婆院子里的两条狗眼睛里的东西是一样的。
这两条狗并非是热的不想动,而是根本没有力气活动了。狗都能饿成这种样子,人估计也是到了极限了。想到这里,姜榆罔心下了然。
老妪把姜榆罔他们领到一边的竹楼上,这里一共有几个还算宽敞的房间。明军的负责建筑的随军工匠,或者说工兵,并不擅长使用这里的自然材料在这里筑屋,对比来看,这老妪家里的环境的确要比莽古山大营还好上许多。
“阿白,你们现在这间屋休息吧,”老妪有点不好意思地向安白小声说:“我…我这里也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朋友的——你也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
“我自然是知道…但是…他们不知道啊……”安白装出一幅姜榆罔等人并不了解这里状况的样子。
“那…你就和你朋友讲一下吧…”老妪也是一脸为难:“只是千万不要把他们吓跑了才是,大家现在就指着有人进寨里来卖些粮食了,只是这麓川兵一天比一天残暴,进山寨的行商也越来越少了。”
安白点点头,宽慰道:“放心吧阿奶,我的这些朋友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不会怕麓川兵的。”
“不会怕是最好。”老妪叹了口气:“我去叫邻里们过来,一会我们悄悄地在这个竹楼里做买卖,千万不要闹出声响来。”
“好,”安白点点头:“你只管叫邻里们过来,除了香料,废旧不用的各类金属器皿是最好的,我们一概都收。”
“阿白啊,以后你也务必常来啊,”老妪恳求道:“现在看,来往南桑的行商客人里,只有你是最有出息,不怕麓川兵的。我们终究不能全寨都去逃难,现在也不知道我儿子在蛮莫怎么样了,听说那里没有战事,也不知道是否找到了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