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la.com,最快更新寻天昭 !
“诶,这位姑娘,请留步。”二人漫无目的逛在锦州街道上,看着这座州城的繁华。
突兀自街边传来一道声音叫住了两人。
二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名身穿道袍的中年道士在路边摆着小摊,身旁的旗帜上写着,神算黄。
“呦,居然遇上了个江湖骗子。珊青姐,甭理他,咱们还是走吧。”易宸双手枕于脑后瞥了一眼那道士就不再理会。
“诶,年轻人,是不是江湖骗子,你来一试不就知道了吗,反正也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那中年道士谄媚呵呵笑道。
听罢,易宸是没半点兴致,这天底下能算他的人还真不存在。
“那你且算算我的心愿这辈子有没有可能完成?”
慕珊青倒是一屁股坐在那摊前的木凳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中年道士。
“这位姑娘的心愿……”
青裙女子微笑道:“你不是能算吗,那你自己算我的心愿是什么,然后再算我能不能完成。”
易宸有些意兴阑珊的望着这道世俗涌动的人流,转身向不远处的石桥上走去,石桥下则是不算湍急的河水。
那中年道士看着离去的易宸,暗自欣喜,他老神在在的掐掐手指对面前女子说道:“姑娘的心愿我已知晓,能不能完成那就得看天时地利人和啊。”
“呵呵,你这道士,果然是沽名钓誉之徒,什么神算黄,我看是招摇撞骗黄。”慕珊青本来饶有兴致的看着道士,这会儿已经有些目露不屑。
“诶,话不能这样说啊姑娘,实在是你的心愿让在下难以开口,此处人流众多怎可当面说出这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且知道当今天下,到处都是我皇离锋手下的罗刹七堂密探,耳目众多呐。”
慕珊青有些凝重的看着这名道士,她的神情一变再变。
“姑娘不必动杀念,若想杀了在下,以姑娘的身份倒也使得,只是这云国人焉能手足相残。”中年老道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神色大变的女子,不禁拂了拂那贴着的假胡子。
“什么云国人?老道士,现在可是大玄天下,没有什么云国。”神色只在一瞬间就恢复正常的慕珊青盯着中年道士说道。
“哈哈,对对对,姑娘说得对,既然老道已经算出来一条,不如再免费赠姑娘一算,给姑娘算算姻缘可否。”
慕珊青看着前方正与一名白衣书生侃侃而谈的易宸,不由得点了点头。
“我观姑娘这眉目与刚才那位公子可不是太对头啊,我看呐姑娘还是离那位公子远一些好点。”
“?”
“说实话,那位公子老道算不出来,正是算不出来,才觉得为了姑娘的安全起见,还是远一些的好。”中年道士掐了掐手指,皱着眉头说道,“但有一点,姑娘若是执意与那位公子在一起,恐怕会人愿两失。”
“我不算了。”慕珊青起身便要离开,谁知那道士急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不如这样,我与姑娘用纸张交流,你问我来答,老道以这点儿微末道行打包票,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珊青狐疑的看看老道,想到之前那一算还是未曾离去,拿起笔纸与其交流。
……
……
“兄台在此何故对着河水饮酒消愁。”
“哈哈,郁郁不得志矣,苍天不公,大道不公,只得对着一湖死水聊表心意了。”
易宸把玩着剑穗侧目看向这名白衣书生,那人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拿着一纸书信。
“据我所知,当今天下还算太平,对读书人也算纵容,兄台何故感叹苍天不公呢?”
那白衣书生汩汩灌了一口酒,脸上已是有些醉红,他笑着摇了摇头道:“可惜,当今天下的庙堂只为儒家弟子、士族子弟、法家门生开辟一条生路,我这种寒门子弟,苦读百家书,纵是学识过人,但没有门路,依然是无法跻身庙堂之中。”
“看兄弟这身打扮,倒像是世家子弟出来游历的。想我寒窗苦读十几载,居然连初试都能把我拒之门外,焉能不愁不苦。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不是心中还有一份执念,我倒不如投了玄莽,听说一些碌碌无为的寒门弟子在玄莽都得到了重用啊。”
“哈哈,兄台醉了,这种话可切莫不能乱说啊,大庭广众之下可别误了卿卿性命。”易宸望着这静默流淌的河水,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从天上而来,虽诞生意识于七千年前,但前两千年还在孕育消化,后五千年重伤疗养,因天地规则限制又无法下界,可谓对人间一点都不了解,每一件事都能引起他的思考,虽然脑海中有无数时代的记忆,但不是自己切身体会,焉能深刻感受世间种种风华与种种因果。
就像是一个听故事的人,永远只能是在听故事,他不会体会到讲自己故事人的心情,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绝对的感同身受。
若不是这次天地规则感受到了威胁,世界有无法承载崩溃的危险,恐怕他会一直在天上待到不知何年月,最终的结果可能就是有一天会出现一个能够打穿天外天的狠人,连同他一起消灭,也有可能就是永远呆在那孤寂的冷月上,直至下一个千年万年甚至百万年。
那白衣书生借酒消愁愁更愁,也许是喝醉了的缘故,丝毫无惧仰天喝道:“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一死而已,我何惧哉!不能一展胸中抱负,我生不如死矣!”引起路人纷纷侧目。
易宸第一次转头正眼看着这白衣书生,不知为何,他仿佛看到了曾经轩苍的影子,虽抱负不同,但志气犹为相近。
那男子发泄过后仿佛恢复一丝清醒,不由得打了个哈哈道:“是在下孟浪了,一口吐尽心中烦郁,心中好了很多。”
“不,我倒觉得兄台是真汉子,虽是书生之躯,但比那边关横刀立马的大将军还要霸气。”易宸一本正经的说道,丝毫没有嘲笑的意思。
“不过兄台此时酒醒,能否给在下说说为何当今天下只有你所说的三种人可跻身庙堂。”
那白衣书生仿佛又想到了伤心事,一脸低迷随后又展颜笑道:“其实也不是只有那三种人可跻身庙堂,如果寒门子弟有路子,有名家推荐也可以身居庙堂,但不可能谋得高位。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很简单,当今陛下重用儒法两家,披着儒家‘仁为核心’、‘人为贵’的外衣,内行以酷法吏治的五脏、这也和当今庙堂皇帝陛下一手促成的微妙形势有莫大关系。”
“庙堂之上,以左为尊,当今左丞相温不楚便是法家派系的代表人,同时也是法家门生的生根大树,法家门生占据基层各个实权职位,实行真正意义上的吏治权。而右丞相兼国子监祭酒便是当今儒家八贤之一的颜子路,被儒家弟子尊称为颜师,也是庙堂之中最具影响力的儒家之人,二人代表各自的学派平分大半庙堂权力。”
“儒家在朝的也是实干派,颜师对那些高歌阔论的不实儒家弟子很不待见,只对能将圣贤书用于实际的实干派青睐有加,也是这一派的靠山,与左丞温不楚算是对头,儒法两家互相牵制打压,这也是帝王心术的平衡之道。颜师虽身兼国子监祭酒,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但其学生也是儒法各占一半,他不仅为儒家培养弟子,还为法家门生解疑答惑,多数人尊的便是他有教无类的德行,”
“至于士族子弟,说白了这一派系虽还活跃在庙堂之中,但被陛下暗中打压之后,已经大不如从前的七国时代,但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毕竟士族已经存在了上千年,仿佛老树盘根,树上的枝节和树下的根条不知有多少。”
白衣书生晃了晃手中已经空掉的酒壶发出一声苦笑,随即看到正全神贯注听他讲下去的易宸不免又来了兴致。
“至于我等无家势、无名师、无门路、无万贯家财的寒门子弟只能看着那天际的庙堂夙夜兴叹了,所以现在有些寒门弟子已经开始自谋生路了,不是放弃这些年苦读的知识去干了别的事,就是偷渡玄莽另起炉灶。不是他们不爱国,实在是国恩难负几身。”
易宸听到这里已经在当今的朝堂有了大概的认知,但他仍是疑惑道:“难道身居庙堂高位的那些人,就没有想到过这些吗?他们就不担心人才流失,就不顾你们这些寒门子弟的死活?”
“当你到了一定高度后,你还会在乎最底层的那些人如何自处吗,中层的人无力发声,高层的人满不在乎,谁会顾一群无根无势的读书人。至于人才,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故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白衣书生似乎多余的愤慨也无意发出,声音无比的平静。
“听闻儒家在整个玄治有一百零八座书院,不如兄台前去书院求学,这样不就有了儒家弟子的身份。”
“国府的国子监只收官宦子弟与士族子弟,而这一百零八座书院不去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以为学术之说不应论派别之分,集众家之长才是天下读书人应该做的,儒家观念恕在下难以苟同。我希望以后千百年的天下,再无诸子百家之说。”
白衣书生说完之后接着苦笑道:“不瞒公子,我所有的家当都付了这次的初试,这壶酒还是我赊来的,这封书信是我落榜的书信,原本打算喝完这酒就投河自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