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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笙站在清云轩的院子里,她一直等一直等,希望从霍沄洺口中得到一个交代。
一个关于“你我那时好歹也是有......”的交代。
霍沄洺安顿好江知酒片刻便回了来,并未在她屋里多耽搁一瞬,因他确实需要自己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他迈进院门的一瞬,林婉笙便凑过去,她不想大吵大闹,她对霍沄洺尚留存着全部信任。
“夫君回来了,知酒姐姐那儿,找人送回去了吗?”
霍沄洺低头瞧了她一眼,轻摇了摇头,没说别的,转身往偏房走去了。
林婉笙惊目,在后面连叫了两声“洺哥哥!”霍沄洺也没理会。
羽泽朝着林婉笙微行了礼:“少夫人早些安睡,少爷并无它意,只是今日事出突然,得要好好想个对策。”
林婉笙眼睛里的眼泪下一秒便要流出来。
她转身进了屋去。
福桔跟在林婉笙后面,回头朝着偏房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她扶着林婉笙进了屋去:“小姐别生气,左右如今您才是正儿八百的嘉荣王妻,江小姐和咱们小王爷再有什么,也不过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他真当我什么都不知,是个没有耳朵,没有眼睛的傻子吗?林婉笙边哭边说,“江小姐?她不就是箫祁韵吗?不然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长得一模一样,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另一个就再也没有音讯了?你瞧霍沄洺对她的样子,有情是藏不住的,我倒像是个局外人。”
“对,我就是局外人,他们两个才是有情人,是我,我是那个破坏感情的。”
林婉笙嘟哝着,所有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小姐你别这么说,姑爷近年来对您的情也是藏不住的啊,许就是怜惜他们,可怜当初旧友,才上心了些。”福桔蹲在林婉笙面前,说到。
林婉笙突然站起身跑了出去。
她闯进霍沄洺的房间,朝他大声嚷到:“你什么意思,你故意跟她一起恶心我,对不对!”
“你说什么呢?发什么疯,回去睡觉。”霍沄洺心里乱麻一般。
“我发疯?我还配发疯吗?你一直把我当傻子,我便也装聋作哑配合你,可我又不是真的痴傻,我嫁了你这几年,我一直告诉自己,那都是你过去的事情了,我不要过问不要过问,只要你现在心里有我就好。可你跟她的那些事,满内安城有多少人知道,我每每出门去,我都像个笑话一样,可我不在乎,我知道她嫁了人生了孩子,我以为,我们的日子会过的越来越好,可她今天这一番为弟求助,实实是拿住了你的心,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啊洺哥哥,我只想知道,我还是不是你妻子啊......”
林婉笙哭喊着,说出她这么多年来的心里话,关于箫祁韵,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可一直装作不在意,不好奇。
可哪一个姑娘,会真的不在意郎君心里有别的人啊。
霍沄洺盯住她半晌,问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说的都对,她就是我挂念了七年的人。这七年,我每一天都放不下她。她是嫁了人生了子,可没人规定,我娶了妻,她嫁了人,我就不能继续挂念她了。”
“笙儿,你是个好姑娘,洺哥哥对不起你,那这样。”霍沄洺深叹了一口气,“咱们和离吧。”
他说完这几个字,羽泽在身后重重捶了他一下,他压低了嗓音:“糊涂了少爷!你说什么胡话呢!”
和离这两个字一说出来,林婉笙的眉头紧皱在一起,她小声重复了一遍。
她抬头盯住霍沄洺的眼睛,她气的身子有些发抖,骤然,她抬手给了霍沄洺一巴掌。
很轻,手掌在掠过他面庞的瞬间减轻力量,轻轻擦过去,她并不舍得。
紧接着,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深低着头。
霍沄洺没觉得这巴掌有多疼,但他吓了一跳。
霍沄洺定了定神,又说到:“和离,你若觉得委屈,咱们就和离,我这几年挣得,都给你,若是不想回锦城,你大可放心住在这,没人敢给你脸色看,那样,你便不委屈了。”
霍沄洺转身走向内室,避开林婉笙,留了一句:“巴掌你也打了,心里话你也骂了,明日新年,早些去休息吧。”
羽泽心里暗叹一口气,上前将林婉笙扶起来。
“少夫人气急了,少爷也是说了糊涂话,待会儿我叫人给少夫人熬一碗安神汤,夫人喝了再睡吧,小夫妻吵架,怎么能把和离挂嘴边上,少爷说话不过脑子,少夫人多体谅,别当真。”
林婉笙哭的说不出话来,刚才那一巴掌,也确实是她气急了。
林婉笙哭着跑回去,翻出自己的布兜开始收拾行装。
星岚阁,
夫人瞧见林婉笙哭肿的眼睛,拉着她的手问道:“笙儿,怎么了这是?除夕夜,做什么哭成这样子?”
林婉笙来星岚阁,是想要告一声退,她想家了。
“姨母,我想我阿娘了,我想回去了......”提起阿娘,林婉笙更是哭得厉害起来。
“到底怎么了?别叫我着急,快说。”
林婉笙没说,福桔倒是把前前后后所有事儿都说了一遍给二爷夫人听。
“这孩子,怎么能动和离的念头呢!”二爷紧了紧眉。
夫人扶着林婉笙坐下:“好笙儿,委屈你了,但是你要回去,婆母是万万不同意的,委屈了,我给你撑腰,这年初,外面天寒地冻,你自己回去,婆母不放心的,知道吗?”
“婆母,可是我......我打了他......我怎么能打他呢......这不该啊......”
“他该打,一会儿叫你公爹去再打他几巴掌给你出出气,想和离只要你不提,这辈子都不可能,让他死了这份心,箫庐凇的事儿,他若愿意帮忙,也是看在他爹爹之前于我家有过情谊在,能帮上忙的就忙一把,其余的,跟我们没有关系的。尹少夫人住在这着实不妥,但如今时辰晚了,街上都快宵禁了,你也就忍着一晚上,明儿一早,我亲拿着大扫帚给她扫出门去,可好?”
林婉笙说了这半晌的话,心里的别扭早就好受多了,被夫人这么一哄,气儿也消了大半,夫人抚着她,抱了一会儿,林婉笙自己就提着行装回清云轩去了。
送着林婉笙出了门去,夫人叹着气回了屋里来,跟二爷说话。
夫人说:“你儿子心思可真有主儿,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没放下。”
二爷有些倦意,摇摇头:“这事儿,我可不知道怎么办了,不然就随他去吧,他如今,可以为自己作主了。”
“好好一个除夕夜,竟让她都给搅了。”夫人轻叹口气,往外走。
二爷叫住她:“阿忆,这么晚你去哪儿?”
“儿女事不都是债,我去还债。”夫人给二爷留下一个略带疲惫的轻笑,就带着晓葵离开了。
澜橘室院子里,夫人踱步半晌,才缓缓敲门进了偏房。
“夫人。”江知酒起身缓缓福了一礼。
“坐吧,我想跟你说说话。”夫人的态度又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蔼。
“将军夫人来找我,怕又是劝我别耽误的沄洺的前程,该有些自知之明。这样的话,夫人此前与我说过太多了,今日时过境迁,我们都不是曾经的心性了,夫人与我说再多,我也不会置我弟弟危难而放任不管的。”
“对,我看不透你,我也不清楚你心里打了什么算盘,尹小娘子,洺儿这番替你救庐凇,我跟他爹都同意,也会暗中帮你们,但此事事了之后,你过你的日子,洺儿过他的日子,倒不必井水不见河水,只是有分寸些罢。”
江知酒刚想要反驳两句,夫人继续说到,并没有给她反驳的时间。
“不光行事分寸,言语上,更要有分寸,别当我听不出你适才话里的意思,洺儿与你曾有过什么?一无媒人二没婚聘,你竟要讹上他不成?”
“夫人,他曾与我有情,就算您和将军不认,我也是曾与沄洺有过情谊在的。”江知酒说到。
夫人轻笑,笑里是暗讽江知酒的不自量力,那笑,令江知酒不觉寒粟。
“这世间啊,有很多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都很重要,良心,人心,师恩父母命,可偏偏最无关轻重的啊,就是你说的这情谊了。”
“你弟弟在军营遇难,你想到的是洺儿可以帮你救你弟弟,可你没想过,就算是我,想让他今晚就悄无声息死在军营里,也是吹灰之力的,你若有逾矩,你弟弟就撑不到等你去救他了。”夫人的话说得让江知酒后背发凉。
她想到来求霍沄洺帮忙的时候,确实只考虑到霍沄洺如今人势威望,救下个无名小卒再简单不过,却真的忽略了霍沄洺身后二爷和夫人的威望,若他们想拦,庐凇的命,是彻彻底底保不住的。
“夫人和将军都是大人物,您们心里是天下,是众生,我是个命苦的小贫民罢了,从小就苦,爹娘欺杀,如今就剩血亲一人,夫人若想要他的命,那今晚,就先拿了我的命罢。”江知酒亮出手里明晃晃一片袖刃,架在颈上。
“你不必威胁我。”夫人高声说,“你舍不得把命留下,你若死了,更没人救你弟弟了。”
夫人说完转身就走。
江知酒放下手中的袖刃,瘫坐在地上,抹起泪来。
次日一早,天边仍是绛紫色的时辰,江知酒便穿戴整齐在清云轩门口守着。
林婉笙一夜无眠,也是早早就起来,去偏房等着侍奉。
“夫君同尹家姐姐去军营的路上可要小心行马,注意安全才是。”
今早上林婉笙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我知道尹家姐姐会骑马,夫君若与她同骑不太安全,红枣喂的饱饱的,羽泽亲去挑了匹温顺的给尹家姐姐备下了。”林婉笙一口一个尹家姐姐,实在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霍沄洺,江知酒如今是尹家的少夫人。
“劳你费心了,今日大年初一,晚上我未必赶回来,你若是想出去,多叫人跟着保护你。”霍沄洺也假装昨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过,提醒道。
霍府门口,羽泽牵着三匹马过来等着霍沄洺跟江知酒。
“沄洺,我生了惊琛之后,身子大不如前,骑马的速度也慢了,我自己骑马,会耽搁时辰的吧。”
“那就让羽泽带你吧,我打仗惯了,骑马太快,不稳,别颠了你。”霍沄洺明知道江知酒的意思,并未说出她想听的答案。
“这不成的少爷,我如今也是有娘子的人了,得要避嫌。尹小娘子若是骑马不稳,那我去套车好了。”羽泽拒绝了。
“不麻烦了,我慢些就是,得要你们缓些等我了。”江知酒点点头,翻身上马。
三人并驾往北郊军营去。
今早三更起万安寺所有僧人一齐祈福诵经,因:
今日大年初一,诸事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