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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嘉荣王求见。”
侍奴向君上禀报,坐在龙椅上的君上微微颔首,合上手中的文案,搁在一旁。
今日虽仍在年节里,君上日理万机的繁忙,也是一刻未停的。
“安舟,什么重要的事儿,你还特意进宫一趟?”
“臣拜见君上。”霍沄洺老老实实行了跪拜礼,“恭贺君上万安,年节吉祥。”
“免礼。”君上抬手让他坐下。
霍沄洺站在原地未动,继续说:“臣此来,确有要事禀报。”
“说吧。”
“臣在北郊军营,发现新任统领刘惜中,罔顾君上之命,残忍苛暴,怒杀兵卒,私重军法,实不配为统领北郊,做部众表率,臣同江平王靳骞臣,北郊箭兵教头慕长庚,均以查实,确有此事,证据确凿,已留文书供证,特来请示君上,该要如何处置,以平众怒。”霍沄洺一口气说完整这一长串的话。
君上也听的挺明白的,点了点头:“这等小事,你们有权作主,不必来回我,刘惜中......本王不太记得这个人,无关紧要,既然你说查实了,本王信得过你们几个,写个文书报给刑部,移交刑部长大人处理吧。”
“是。”霍沄洺应道。
“对了,那你,是怎么发现这人作恶的?”君上终于还是问了。
“臣不敢欺瞒君上,事情原委,倒不是奔着刘惜中去的,是他污蔑北郊部众箫庐凇偷盗将令符,箫庐凇心生恐惧,当夜跑出军营,被当成逃兵,要被处死,他被关押之前,求人给我送了信,我这才前去北郊,查明此事,顺便捉出刘惜中这个恶人。”
霍沄洺说完,君上重复了一下箫庐凇的名字,他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在努力回想这人是谁。
“本王若没记错的话,北郊军营里的兵,都是被罚没去的吧。你在那儿有朋友?”
“朋友谈不上,曾有些许缘分,他此番找我求助,应该是知道我如今承蒙您厚爱,小有成绩,在军里说得上话,相信您,相信王军,也顺带信任您亲封的我能还他清白。”霍沄洺在路上组织了半天语言,终于是回答了君上这一问。
“嗯,你确实值得信任。”君上朝着霍沄洺笑了下,立马又收了,继续说,“那你如何处置了这个箫......箫庐凇?”
“臣查实过了,确是刘惜中诬陷,便作主将他从营地牢房里放了出来。”霍沄洺回到。
“刚才你说,他从军营里跑了出去?”君上突然问了一句。
问了霍沄洺一个措手不及,他没想到君上的重点会放在这上面,他来不及仔细自思考,便说:“是,但这是有原因的!是刘惜中要砍掉他双臂,他受了恐,这才跑出来想要求助的!”
“本王定下的规矩,只要擅自踏出军营一步,没有理由,那就是逃兵。北郊都是罪臣,怨气比旁处更多些,若是每一个都有正当理由,那本王便没办法掌管了,箫庐凇,死罪可免,那便还是砍了双臂吧,上元之后行刑,你亲自监刑,以儆效尤。”君上浅浅地说。
霍沄洺一惊,他断断没想到,君上会对箫庐凇施以如此之重的刑罚,他猛地跪下,出言想替箫庐凇求求情:“君上!他是个兵啊,砍了双臂,还如何提剑拿枪,如何上马射箭啊?求您宽恕,从轻发落吧!”
“本王坐在这位置上也多年了,生平最憎恨的就是逃避,逃兵,是不可饶恕的极刑之罪,此番,已经是从轻发落了。不然,剔骨,凌迟,炮烙,你替他选一个?”君上的语气稍稍严肃了些。
“臣不敢。”霍沄洺叩首。
“安舟啊,你若惦记交情,不忍监刑,那本王派刑部长大人陪你去就是了,”君上拿起身旁的文书,这动作,便是要赶人了。
他缓缓开口,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啊,你之前与谁交好,与哪家联络,本王管不着你,你若是个平平常常的臣子,本王也没闲工夫管你,可你既是大将军和郡主妹妹抚养大的孩子,有些往来的事儿却是不得不懂,罪臣,还是断交的好。记住了,嘉荣小王。”
君上点名了霍沄洺“嘉荣王”的名号,实则是在提醒他如今事事都要牢记自己的身份,有违脸面的事儿,做不得。
霍沄洺顿了顿,只好说到:“是,臣遵旨。”
霍沄洺低着头退了出去,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他长叹一声。
终究还是没能保他全身而退。
可君上之命,又叫他如何不从?
君上天生龙脉,心思缜密如匠人手中的锦衣,排布纵横,无一处有异,叫上刑部长大人一同去,便是监着霍沄洺监刑去的。
霍沄洺跨上红枣的时候从马背上跌落,脚踝砸在地面上,疼痛难忍,幸而旁边的侍从机灵,赶紧叫人帮忙抬回了霍府,回了君上,君上赶忙派了两个宫医去霍府以示关心。
宫医瞧病的时候,叶柿蒂就弯着腰在身边学着,二爷,夫人和林婉笙都在一旁围着。
宫医说“并无大碍,只需静养”的时候,大家伙才放下心来。
叶柿蒂亲自将宫医送出去,立马回药居给少爷调制外用的药。
“你这是怎么了?走路也不知道瞧着点,上个马还能摔着你,真是能耐。”二爷皱着眉说。
“师父,师娘,我没什么事儿,刚才宫医不是也说了,静养就行,过几天就好了。”霍沄洺疼得发汗,还笑着安慰别人。
“那你就好好听宫医的话,千万别乱动,笙儿这些天,就先委屈些,去偏房睡吧。”夫人说完,林婉笙点点头。
羽泽跪在榻边,用冰块轻轻按揉着霍沄洺的脚踝,说到:“少爷,我就今日没陪你进宫去你就伤了自个儿,看来以后,我得要每天拴在你腰带上,走哪儿都粘着你,你才会安全些。”
“我这也是不小心,下次小心些就是了,行了行了,你们都别围在这里,搞得我好像马上就要进棺材里了似的。”
“别乱说话,还没出年节呢,嘴上有点把门的。”夫人瞪了他一眼。
“师娘,我饿了。”霍沄洺嘟嘟嘴,看向夫人。
“行行行,我去给你熬点粥,配几个清淡些的小菜,晚上叫罗姨给你用火腿炖了牛蹄,以形补形,你多吃点。”
霍沄洺笑着点了点头。
夫人嘱咐福桔把林婉笙扶到偏房歇着去,二爷也出了去,这几天霍沄洺不在家,他也正好无事,瞧着周峙淮端着剑左右不稳的样子,他实在看不惯,便替霍沄洺教导了他两句,刚才着急回来瞧他的伤,周峙淮被留在习武堂扎马步,张叔陪着他。
屋里就剩下羽泽。
霍沄洺这才说起君上的旨意。
“啊!那......少爷你这些天,不就白忙活了!”羽泽一惊,手里的力度不自觉加大,疼的霍沄洺一皱眉。
“倒也不算白忙一场,我至少,留住他性命了。”霍沄洺向后靠了靠,轻声说了句。
他吩咐道:“我瞧时辰还早,你去北郊跟佩哲说一声,剩下的事儿,就得熬过上元节再办了。”
“那不成的!”羽泽拒绝的很果断,“我得陪着少爷,别的事儿,都没照顾您重要。”
这时候,叶柿蒂端着草药进来,霍沄洺正好说:“你去吧,这事儿交给别人都不行,小叶能照顾我,他照顾的肯定比你好,你快去快回,别耽误时辰就是了。”
“你要做什么就去做,我留这看着,一刻不离,还不行?”叶柿蒂也说,“我好歹是个郎中啊,照顾人,我最会了,你放心去办少爷交代的事儿,这里交给我。”
“那......那你小心点,别弄疼了我少爷!”羽泽凶巴巴地跟叶柿蒂说。
霍沄洺用另一条没受伤的腿踢了羽泽一脚:“快走快走,上马小心点,别摔下来!”
霍沄洺开着玩笑,但也是真的嘱咐羽泽别像他似的,变成个跛脚的小老头。
羽泽到北郊匆匆将事情说与靳佩哲和慕长庚听,箫庐凇也在一旁,他听到了全部关于自己的宣判,一时间难以接受。
他深深摇了摇头,朝着几人大声喊道:“那我还不如去死!砍了我胳膊,剩下半辈子我连吃喝拉撒都不能照顾自己!这样没面皮的活着,有什么意义!”
“靳小侯爷!慕教头!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沄洺哥哥不管我了,你们不能也不管我啊!”他说着说着,跪在地上,拉着靳佩哲的衣裳下摆。
“你说的叫什么话?什么叫他不管你了?自从知道了你这事儿,他几乎没合过眼!从马上摔下来还惦记着你!要怪,只能怪你命数不济,君上亲自开口定罪,我们是什么神仙?君上定的事儿,我们还能给你抹了不成?说话讲点良心,谁也不欠你们姐俩的。”靳佩哲生起气来。
“行了,既然是君上开口,那就得罪了,你还得回那鬼地方去,等着十五一过,这事儿也就了断了,你放心,我在北郊一天,定会给你些照顾的。”慕长庚是个讲义气的,他开口说到,算是给箫庐凇极大的保障了。
“保住你一条命,我们三个,加上羽泽,原离,还有俞铖,我们这么多人费了多少力,用了多少心思,不指望你怀什么感恩之心,只求你别再将自己的命折腾出去,我们也算是尽力了,问心无愧,你不该的就是私出军营,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是迈出军营一步,那就是极刑,你暂且留住了这条命,日后再做什么,也先想想后果吧。”靳佩哲皱着眉,他不愿意再与这人多说一句话。
“那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箫庐凇站起身来,头扭到另一边,面上是愤愤不平的表情。
这更让靳佩哲气上心头:“你死去啊!现在就找根绳子把自己拴在房梁上!也就不用我们折腾这几日了!你不满给谁看?说白了,我们并非你父母兄长,哪个也不至于没道理的一直护着你!”
“当下是君上下令,全天下不得见血腥的日子,百姓家中杀个鸡都要先用黑布把血沾干净了,你去求个死,那也一样是罔顾君上之命,够整个北郊给你陪葬的!”靳佩哲吓唬着他。
慕长庚见靳佩哲气得不行,从后面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出言道:“行了,你也别生气了,让他自己想想,就明白我们的作为了。”
罢,他一招手,角落里走来两个小兵,又将他押回了牢狱里,关在刘惜中旁边。
这竟像一场活生生的闹剧,捉弄了箫庐凇,也戏谑了刘惜中,更让江知酒的内心波澜了一番又一番,顺便,给霍沄洺心里关于箫祁韵的小匣子,加了个千斤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