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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永想到马妙珍曾经和他说过如何欺骗父亲和他去西夏的事。那时她的借口就是说自己去了外婆家。
对,马妙珍肯定是去了外婆家,恐怕现在她还不知道家中所发生的事。
但是,马妙珍已经知道了,而且她的马车已经疾行在了回来的路上。就在刘永想这件事的时候,她的马车便到了永青酱坊门前的大路上。
“停下。”马妙珍在马车里喊了一声。
拉车的马一阵嘶鸣,停住脚步。
小丫鬟翠莲扶着马妙珍下了车。马妙珍迎着细细的飞雪看向永青酱坊这四个字。她淡漠的神情里隐现着一丝的愤恨。
看了一会儿,又上了车,马车继续前行,但是没在自己的家马记酱坊停下来,而是直接去了眉州城。
州府的大牢里,马妙珍见到了父亲。
那一刻,她的眼泪忍不住哗啦哗啦的倾洒下来。她看到马世藩正在捧着半块硬的像石头似的炊饼,在牢房里转圈儿,口中时而发笑时而念念有词,但是听不清楚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马妙珍忍住眼泪,因为之前他已经知道马世藩疯了。她的心里已经痛苦的悲伤过了。她从包袱里掏出一定二两的银子给了牢头让他打开门。
牢头儿打开了门。
马妙珍流着眼泪缓缓走进牢房,走到马世藩身边,轻轻的叫了声父亲。
马世藩停住,呆呆的看着马妙珍。
“父亲,我是珍儿啊,我是珍儿啊!”马妙珍哭着喊道。
但是马世藩毫无反应,只是痴呆的看着马妙珍。
“父亲,我是你女儿,你不认识我了吗?”
马妙珍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抓马世藩的胳膊。刚刚碰到他褴褛的衣衫,马世藩忽然大叫一声,迅速跑向墙根儿蜷缩在哪里,浑身瑟瑟发抖。
马妙珍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又向马世藩走过去。
“你别过来,别过来啊!”马世藩战战兢兢的说道。
“父亲。”马妙珍站住,“我是你女儿啊!”
“你别过来啊,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刘永,你是刘永,你要杀我的乾儿是不是?我是不会让你杀了我的乾儿的。你快走开。”马世藩说着便激动起来,浑身抖的像个筛子,不经意间,手里的半个炊饼抖掉地上,他便一个恶狗扑食抓住在地上滚的炊饼,然后捂在怀里躲着马妙珍说道:“乾儿别怕,爹爹保护你,不让刘永那厮杀你啊,乾儿别怕啊!”
看着父亲的样子,马妙珍大脑一阵眩晕,险些摔倒。一旁翠莲扶住了他。
“扶我出去。”她都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说出来的,真的,她觉得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翠莲把马妙珍扶出了牢房。牢头儿关上牢门。
“官爷,奴奴要见见通判大人。”马妙珍说道。
牢头显得他有些为难。
马妙珍又拿出二两银子,牢头接过来,皱了皱眉说道:“走吧,我给你通报一声去。”
赵通判暂代知州一职,他接待了马妙珍。
“民女恳请大人能让民女带父亲回家。他已经疯了,再关着也没有意义了。”马妙珍祈求道。
“按大宋律例,得病的囚犯是可以外出就医的。这样你可以带你父亲回去。本官对你父亲的遭遇感到惋惜。这都怪你兄长马乾行事太过狠毒,如今知州大人一家除了欧阳大人的女儿,其余三十几口人全部都葬身火海。”赵通判说道。
“可我兄长不也被你们问斩了吗?”马妙珍显得有些激动。
赵通判一看多说无益,便通知牢房放人。
但是马世藩见到马妙珍就躲,她不得不让人把自己的父亲捆起来,拉回了马记酱坊。
回到了她阔别几个月的家,她没有感到丝毫的愉快,反而酱坊里的死气沉沉让她更觉得压抑。她去外婆家本是想往掉刘永,没想到不但没有往掉,反而会让她记一辈子了。这其中的爱恨情仇,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关于自己家里的遭遇,马妙珍不是没有一个客观的认识的,她的脾性不像她的父亲和兄长似的。她还有些大是大非的观念的。她知道这些事不能全都怨恨刘永,但是她也无法原谅刘永给她家庭带来的迫害。要不是刘永非要插足酱坊这一行,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发生。
但是,她也明白,这世上,这眉州城里没有人规定刘永不可以做酱坊。但是,父亲的发疯,哥哥的砍头,再加上一个堂兄马达的惨死,这些却都和刘永脱不了干系。
“刘永,是我们马家上辈子欠你的吗?”马妙珍咬牙切齿。
这时一个小厮来报,说道:“女郎,马老爷他挣扎的厉害,是不是给他松绑?”
马妙珍想了想,说道:“好,不过要多派几个人看着他,把屋里的所有危险的东西都给我拿走。保证我父亲的安全。”
“是。只是这里所剩的人不多了。”小厮有些为难。
马妙珍知道,一些下人在知道马乾被砍了头,老坊主被下了大狱后,便拿了些家里值钱的东西走了。眼下这里所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是在酱坊里做了很长时间的人。
“我给你一些钱,你去雇些来吧。”马妙珍说着给了小厮十几贯钱。
“好的女郎,小的下去了。”小厮接了钱便退下了。
马妙珍也让翠莲出去了。
这个小花厅,是他父亲和兄长经常密谋的地方。她常常看到他们在这里徘徊。此时,她的眼前疏忽的出现了父亲和哥哥的身影。父亲正背着手,悠闲的查看他养的盆栽,而哥哥则恭恭敬敬的站在父亲身边聆讯。
她笑了笑,忽然眼前出现一株枯黄的盆栽。父亲和哥哥的身影一闪就没了。
这是幻想,眼下的这间花厅里的几盆盆栽都已经枯萎了。要是父亲知道了又不知道该怎么难过了。
她的心情极其沉重,自己一个女儿家,将来的路要怎么走?父亲给她留下了家产,除了这酱酱坊外,还有几百亩良田。就这些,足够她一生的用度了。
而且家里还藏了些金银,她是知道地方的。
她捏着鼻梁坐在椅子上,她觉得头有些痛,自从听到家中的突变后,她一连两个晚上都没有睡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