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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时有鬼市,半夜而合,鸡鸣而散。人与交易,多得异物。
——《番禺杂记》
步入其中,其中光怪陆离,令人应接不暇。
街头巷尾摆摊店铺与古时民国类似,招牌幌子与霓虹灯交相辉映。
街上行人穿着各色朝代的服饰。
有西装革履男子伴着身着短裙狐尾摇摆的美女;
有无头身着旗装言笑晏晏;
更有马头人身拿着斧子沿街叫卖鲜肉,仔细一瞧卖的竟是人肉;
还有背生双翼着纶巾帛带的翩翩公子摇扇吟诗,随手一指点石成金;
眼见还有车马行过,轿帘掀起,内里端坐着曲裾深衣的骷髅小姐;
几尾与人同等大小的锦鲤从江水跃出,落在灯楼画舫,摇身变成数位锦袍高帽的员外,互相恭贺,对江倾倒,把酒言欢。
刘钰实在是没法掩盖她满心的震撼了。
她努力睁大双眼,脚步跟随林淳道不停,眼睛却已经要飞出去勾到各个店铺里去了。竟好几次都要撞在林淳道身上。
就在刘钰新一次因为沉迷左右的新奇,一个没留神一头撞向他之时,他终于忍无可忍,一个侧身让开了。
于是以为这次还能有盾牌抵挡,免于摔个狗吃屎的刘钰,毫不意外的扑了出去,扑到了别人家的摊铺上。
只听一阵哗哗啦啦,摊铺大部分零碎被这一扑之力扫了下去,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还剩一些可怜的物件被她压在身下,幸免于难,事发突然,她只好保持爬在铺子上的姿势,以免幸存者惨遭她的二次破坏。
场面有一刹那的安静,此摊位的小贩也一时间没反映过神来。
刘钰得以趁此机会弥补,赶紧收拾爬起,将地上货物拾掇归位摊上,摆完后还拿手擦了擦。
这个摊位上幸好都是些普通工艺的木制器皿,经过这一顿磕碰看似并未有什么伤痕。
刘钰手脚麻利的将这一通都归置完,见未有什么损坏,便尴尬的朝小贩赔礼道歉。
刚要走,却被小贩拦下,小贩顶着苍白的纸脸,两颧艳红,扯着僵硬的嘴角拿着一套被她刚刚摔过的木茶具,指着差距上一个细小的印痕,非说是刚才刘钰摔坏的,要让她将这套茶具买下。
刘钰叹气,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只好答应,幸好此物是用人类钱币做交易,最后略做花费,将此物买下。
只不过结款走之时,小贩对她的叮嘱,令她不解其意。
走在街上,她抱着茶具,疑惑的问林淳道:
“那卖家告诉我茶具以后要好好爱护,不要再磕碰,这我理解,不过为什么告诉我用这茶具要多多学习?”
林淳道瞥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在意刚才他撤身之事,才慢吞吞回道:
“你还记得他说过让你多学习什么了么?”
刘钰想了想:“好像是诗词。”
“那便是了。如果回去你想使用这套茶具,便记得放本喜爱的词集在旁边,以免到时吃亏。”
刘钰:“?!”吃亏?为什么会吃亏?
此时她还并不知道原因,自然也无法预料到因这套茶具引发的乌龙事件。
经过摔倒扑店事件,刘钰收敛了很多,安安静静的走步。只不过老老实实的跟随下是时不时的左右偷瞄。
林淳道领着她又走了一段长路,她见着道路越来越宽,店铺乃至街边摊位越发密集;左右两边人声成轰鸣之势,便猜到他们已经进入到了鬼市腹地。
林淳道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低下头对她说道:
“鬼市自古便有,但千年以来,生人勿进,乃因其中设有大能法阵。既是法阵便有八门。我们现在所处之地便为鬼市生门之处。整个鬼市,只有此处生息最重,对你来说,生人寻生途,从此方位进行寻找感知,最为恰当。”
刘钰问:“我该,怎么找呢?”
“随心,顺心。”林淳道环顾四周“顺意而为。”
刘钰不是很明白,但她不再多问,心下仿佛有所感触般,开始静心感悟。
她看着周围川流的妖魔鬼怪,霓虹画舫,粗布招牌。轻轻阖目,心中让自己尽量平静。感受着周边的事物。
心湖平静,意识脑海中逐渐出现了一幅星星点点色彩缤纷的光点的世界。
在她面前,面前摊位上的事物还是远处店铺里的货品,在脑海中都闪着不同颜色的光。
她心中隐隐好像知道,这光的所表达的意义。
刘钰不禁猜想:鬼市果然与人间不同。在人间,你想买什么,只靠站在超市商场中间闭目感悟也是感受不出你买的东西的位置的。但鬼市不同,可能由于鬼市上所卖之品大多非凡品,这些物件大多经历不凡,可能多少身具某种‘气’,这使得哪怕靠自己一介凡人的感知,都很容易货物中的优劣好坏。
突然,她在脑海的众多光群中发现了一个亮度极高,都将周围其他光点比的黯淡,且颜色浓金的光点。
在她的意识里,见了林淳道和他的一手术法,本能认为金色更具有驱邪避煞的能力。
她又环顾了一圈,最终睁开了眼,向金光所在地走去。
“我看到了一个格外亮的金色光点。我想那件是不是就可以为我稳固神魂抵挡邪祟了?我们去看看。”
她走到快,没看到林淳道听到她所说后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金点看着明亮且靠近他们,实际上远在他们所在地三条街后。
刘钰一路疾行,拨开妖群,分开鬼流。众多坊市在她周身掠过,灯火人影的繁华过眼。林淳道在她身后默默跟着她,替她抵挡了来自周围的各种怪异的视线。
只见刘钰奇怪八绕,最终蓦地一转身,来到了一个有些荒僻冷清的大宅门口。
大宅明清式样,大门打开,两侧高挂着白纸灯笼,门楣高悬着上题“薛宅”的匾额,提示是一座留作公用的荒宅。
实际上刘钰他们也看到了内部,门内从厅堂到门前院落里都练着地摊。好像阳间的某个小古玩市场。只是内里溜达闲逛的人不多。卖家都在三三两两的聊着闲天儿。
刘钰回头看了眼林淳道,说了声就是这里。就迈步进去。
刚要进去,却被林淳道拉了回来。
他道:“此地多加小心。这种宅院并不比外面街道的店铺。这里多半归属各种势力,鬼市传承绵延千年,势力纵横复杂,交易并不只是拿钱买物这么简单。你将这个带在身上。”说罢将一只用黄纸折好的小鹤递给她,并嘱咐她将纸鹤放在开放的口袋中。
“你说的东西,可否能感知到具体在这大宅的什么位置?”
刘钰答:“不在这些练摊里,在大宅二层。”
林淳道闻言点头,将她拽到身后,一马当先跨入院中。
一有人跨进院,原本三三两两谈笑的摊主门纷纷将目光聚集了过来,他二人没多做停留,直接向院落尽头的大宅走去。
刚要靠近宅门口,突然从宅门口两边凭空幻化出一左一右两位身披白孝衣头戴白高帽,脖颈勒着深入肉里的血麻绳,手持白帆棒的男子。两个男子面色惨白,耸眉搭眼,但极高极瘦,忽然出现,飘乎着向他二人迎去。
刘钰吓了一跳。林淳道却长眉一挑,抬脚前跨一步,单手结了个印。霎时金光于手中绽出,金光中横空飞出一字金咒文,直接向那两个男子压下。
其实早在金光乍起那两个男子就已慌忙退让,不止他们,连院内其他围观的摊主门都纷纷避之不及,人仰马翻。
咒文威势极大,那两男子疯狂逃窜,但还是被罩在咒文之下。便听得一阵白烟惨嚎,眼见这两鬼便要化为灰飞。突然从宅内传来一阵爽朗大笑。一个人影快步出门向他们而来,边笑边道:“手下留情!这位兄弟手下留情啊!”
只见一个长袍马褂,面白青须,一身儒生气的老者,抚须抢出,到刘钰他们身前,当头便是一躬,道:
“仁兄容量,这是误会,薛某眼拙,不知是林先生光临,不小心放出了这么两个蠢物,害您出手,还差点惊扰了您的朋友。”说罢歉意的向刘钰欠身施了一礼。刘钰见是长者,也不好多言,连忙回礼。
林淳道却瞟了眼被金咒镇压的两只鬼,见他们仍在哀声嚎哭,才慢悠悠道:
“薛掌柜好生大的财运,竟到了让两个吊客守门都不减财源广进的程度。真是令人羡慕。”
薛掌柜闻言,一张老脸笑的更加褶皱:“可不敢当您一句财源广进,无非糊口罢了。这点买卖,都是托了我们家老东家照顾的福。”
林淳道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抬手示意了一下那两鬼,那两鬼叫的更凶。
他道:“孝衣高帽,麻绳麻辫,手持吊丧棒。若是本人不眼拙,这二位便是吊客。他二人可主生人哀戚之事,视同丧门星,生人近者必有丧事,就是普通精怪接触过多也会引来祸事。你竟用来摆在店门口做护院之用,不知是你认为自身运势好的不怕其招惹,还是觉得你这院里的诸人生意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