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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缓缓摊开手掌,手心已被冷汗浸湿。
刘钰察言观色,见他色变至如此,不禁想到,他可能是这场惨相的第一目击者。
她柔了语气,叹道:
“友拉,是我们不好,让你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阿布友拉神色似有些不忍,呼吸加重,欲言又止。
刘钰认真观察了他的状态,少年似有话要说,但是有所顾虑。
忖度片刻,阿布友拉终于轻轻闭了闭眼,开口道:
“这件事,若是本村人,我就会将它永远烂到心底......但是,若是刘小姐和林先生,我就将我的一点猜测跟你们说了吧。”
“虽然证据上显示的,就是自杀,全村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我看到的现场.......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认为不该是那个样子的。”
“不该是那个样子?你认为,不是自杀?为什么这么认为?”
阿布友拉古铜色的脸庞,原本洋溢着年轻人的朝气。
然而,此时面无表情的他,更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阴翳。
他道:“我在上学,学校也给我普及过一些法律知识,我懂法......也知道,证据的意义。所有证据都表明了,他们一家是自杀,但是,我永远都不能忘记,当我第一次看到那个场景时,那种......无与伦比的怨气,好像......”
说到这里,他忽然抬起头,盯着刘钰的眼睛。
“好像,他们全家都化成了厉鬼!”
刘钰平静的回视着他紧张的目光,但在他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还是偷偷抹了一把冷汗。
“友拉,你会这么想,也许是你那天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被吓到了吧。”
“不。若是我说,从小我就能感应的到,不知您能不能相信?”他坚定的摇了摇头,转头期待的看向林淳道。
“先生有大神通,我想先生是明白的。不过,只是在某些情况下,我只是能粗略的感知,并没有太精细的分辨。”
听到他这番话,当场的几人面色各异,阿布日果眼神闪烁,侧着头盯着阿布友拉,不知在想什么。
刘钰看了看面前几人的反应,忽然笑道:
“友拉,那户人家,具体在什么地方?”
少年道:“就在正在修建的山庙向东百米,从山庙庙门,可见那户的房顶......如今已经荒废了。您要去看看吗?”
“怎么?是有什么禁忌吗?”
“没有。”阿布友拉连声摇头,“只是,我们村里虽然对他们家的事情并不存疑,但,也并没有人愿意接近。我担心您二位怕沾染上什么不吉利的。”
刘钰凝视着他的眼神,快速闪烁了一下,继而笑道:
“友拉,不用担心。我们也只是问问,好奇而已,不一定会去。”
阿布友拉才放下心来。
......
一番客套之后,阿布友拉带着妹妹准备离开。
临走时,一直从不插话的阿布日果,突然回头,问向林淳道:
“林、先生。您家、这茶,可是、能、让、人、提神、醒、脑的?”
刘钰微笑做‘请’的手势顿时一僵。
寂静半晌,林淳道的视线,缓缓对上了阿布日果漆黑的眸子。
他道:“是的。”
听到回复,阿布日果满意的点了点头,扭头离开。
那自然的样子,好像刚才出口的,只是一句随口的童言。
......
待送走阿布友拉二人,刘钰坐回椅子上,垂着头,视线放空的盯在面前,的两只喝过的茶碗上。
一只空空如也,一只还剩半杯未动。
他们二人从面色就可看出来,并不是不口渴的。
而且,此茶的口味不但是手艺可以保证,更可以通过阿布友拉一杯接着一杯的表现证实。
幼小的少女,在如此口渴,面前还有一杯甘露情况下。
为什么还要控制自己,没有多喝呢?
紧张?
还是什么?
不仅如此,她临走时说道那句话......难道认得这茶?
这个阿布日果,不对劲。
难道村民的反应就对劲了吗?
一户四世同堂,莫名惨死。
哪怕证据证实是自杀,但又怎么可能,全家从老到少一起自杀?
老人没有希望了,莫非孩子也没有希望了吗?
这么大的疑点,难道这村中的就没有三姑六婆质疑?
这完全不符合民众的八卦习性。
她坐在矮脚椅上,面前的茶具渐渐有白雾蒸腾而起,落化在身边,成了一位广袖纶巾的笑眯眯书生。
他静悄悄的走来,将茶具上的残羹剩茶洗涤干净,随后又在他们的行李中,挑出旅行小罐装的茶叶,有条不紊的烧水沏开。
不出片刻,又是茶香盈室。
波儿象又变回了小兽的样子,围在书生身边要茶喝。
刘钰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又好似透过了他们看到小红楼外的村落。
烛阴泛着冷意苍凉的语声又在脑中回荡,凡人的生死命数大劫......
在这个友好、平和、善良的村庄里,究竟潜藏着什么样的危机呢?
面前光线一暗,一个身影坐在了她的面前。
她视线聚焦,看向他。
“我想和你商量。我想去猎户家看看。”男子语声温醇,仍然毫无起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试探。
长吁了口气,她点点头,“正有此意,带我一个。”
干想是没有用的,还是实践出真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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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商量后,大家一致认为,应该趁天光大亮出发。
黑夜虽然给了人隐蔽的外衣,但也增加了无形的风险。
特别是在这种,完全陌生的野外环境中。
而且,村中也并没有特意禁止过他们上山采风。
那么,一切的出发条件,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波儿象和玉川在家看家。
他们二人进行上山的准备。
其实,只有刘钰一个人在准备。
林淳道孑然一身,艺高人胆大,依旧是一身长裤短袖,在一旁默默的等待着她。
刘钰麻利的穿戴整齐,将袖口与裤腿扎好,减少蛇虫进入的可能,并将充满电的节能小手电与打火机揣在兜里。
想了想,又随身摸了把野外小刀別在腰间。
准备就绪,二人出门。
此时不过午间刚过,日头微微西移,天气清爽但仍是紫外线强烈。
刘钰站在小红楼外,以手搭棚望向天空。
心道,若是回来的早,说不定还能好好吃顿民族特色晚饭。
因是打着上山采风的旗号,所以二人行动十分自然,并没有刻意避开村民。
一路上,行在村间小路,两人受到了街坊四邻的热情问候,特别是林淳道。
他在祝火节上以神奇的术法救人,此举虽然非常挑战当代人的三观。
但村民接受能力竟普遍良好。
除了些许有所敬畏,关门避让以外,其余路人偶遇他,竟还有大姑娘小媳妇,朝他递上个瓜果梨桃,连村间的孩子都在他身边嬉笑着打转跑过。
临到村口,刘钰突然起了一个念头。
她装作无意,走向路边,又向村民打听了山上那户的具体住处。
果然,见他们要去那个地方,村口的老太太略有惊讶,慎重的问道:
“两位,为何要去那里?”
“我们想去采风,山上有屋子的话,若是突然下雨,我们也好找地方避避雨。”刘钰笑答。
老太太才了然,却仍是叹道:
“最好还是早些回来吧,不要去人家那里,毕竟是曾出过命案的......总归不方便。”
一旁有老爷子操着浓重的口音嚷道:
“也不知是谁给你们指的荒唐道儿!上山有躲雨之处当然是好,为啥不能去那正修的山庙中呢?现在村长和大家伙都在上面呢,你们若是遇雨,去哪里说不上还有口热茶呢!”
刘钰佯装困扰,道:“老爷子说得对,但是之前我们已经规划完一路的行程了,换了条路,山路难行,怕是难以完成我们定下的任务指标啊。”
“啧!”老爷子一扬手,“你们年轻人就是怕辛苦,也没看看这两个地儿差了能有多远?前后也就相距了百米的距离,站在庙门前都能瞧见那家的屋顶!能折腾你们到哪里去哦。”
......村中不大,竟然幸运的让自己问对了。
那户地处偏僻,若不是友人或者稍微占点关系的,不会以这种熟稔的口吻,形容那处所在。
果然是村中老人,村中的大事小情他都多少有所了解。
而且,瞧这口气,这老爷子看来也曾去过那户。
只是不知道是那事发生前,还是发生后。
心中心思翻转,面上却只是迟疑了一顺,她恍然大悟道:
“原来这么近?原来如此,我们便不去那间人家的房子了,劳烦大叔告诉我们山庙所在。”
......
待问完详细的山庙路线,他们二人故意放缓脚步走出村口,以便能听清那两位老夫妇的议论:
“要说那家,他们儿子结婚时,我还上山帮他们扛过盖房的家具物什呢!唉,如今全家也不知为什么想不开,竟然走了绝路!”
“谁说不是呢?原本是好好的人家,人也心善,曾经每年都给咱们送些山上的野货......”
“害!老婆子别多说了,你还想被儿子们数落嘛!你还记得的那老白家的老两口,瞎说这事,他们儿子是怎么不理他们的了嘛!别提就对了!”
......
两人听着这并不小声的交谈声,林淳道突然问她:
“我们已知具体地址,为何要再问?”
刘钰一边走,一边偏头用余光看了眼身后,低声笑道:
“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还任由我做?”
“我相信你。”
“......”
刘钰好笑的朝他翻了个白眼,随即淡了语气,说道:
“我想试试,看能否证实一下我的猜想。”
“什么?”
“白川村并不是个不爱八卦的村子,之所以能控制八卦的人不八卦,令他们对此事讳莫如深,只能靠亲情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