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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七日后的正午,渊离行军至智山脚边,正是对上了那一座高耸石碑。
“这一日终究是来了。”渊离撇了撇嘴,表示不屑,星阁初创或有圣人,可而后呢,学问少了副科多了,观星迷信之辈都可为阁主,与市集算命卖艺之人有何差别。
渊离驻足了小半刻,身后的将士们也是停滞于积雪中,唯独獠玄送上了件衣物,帮他披上。
几年前也是这条路,渊离御马而上,再登那可小天下之山。
当年山上没有那么厚的积雪,渊离奉父命登山考试,那时的他笑中还未藏刀,从小聪慧的他,不过是本着看看天下学子有多大本事的心里上了山。
不过如此,这是渊离放下试笔后的感慨。他其实并非瞧不起星阁,只是星阁也未曾如书上所言那般值得他去入驻,终生做学。
山道难行,多年已过,山道之上竖起了许多高耸的杆子,偶然间还有车厢状的物体在其中间穿梭,渊离心里暗笑,机巧之物,怎算大学。
渊国兵卒未曾发声,却也在心里称奇。吃了那么多年没文化的亏,这一次随着自家王子马踏星阁,这个牛逼能吹一辈子。
渊离挑选的亲兵从不求智计谋略,唯独取骁勇敢战,听命果断。因为他便是那个大脑,发布命令之后,所有的人围绕他执行便足够了。
今日山顶的风有些大,太初搬着个板凳坐在主院的门口,披着厚厚的衣裳,双手搭在自己的拐杖上,凝视着来此的必经之路,他已经坐了一宿了,从繁星密布的夜到了太阳当头,老人从未如此轻松过,他不必去卜卦占星,不必多加思索大势格局,不用去教导学生,其实回过头来,他这一辈子,好像也没干什么。
等着等着太初有了些倦意,平日繁忙,突然间空闲下来了,人竟会疲懒下来。
此时,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惊扰了太初的昏昏欲睡,老人笑了笑,命不曾欺我,该来的只会迟到,却不曾违约。
“渊国渊离拜见星阁太初大师。”渊离一扯缰绳,停马在太初前,顺势抱拳微拜。
“无须多礼。”太初敲了下拐杖站立了起来。一扫之前的倦意,“我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太初说罢转身走进了屋内,“进来说话吧。”
渊离伸手制止了身后将士的欲要护行的动作,下马默默走了进去。
“太极可还安好?”太初坐立于那原本属于他的高座上问道。
“家师身子尚可。”渊离立在殿中央笑着回答。
“好,好,好。”太初连说三个好,脸上也有一丝惊喜闪过,有些激动。
殿内突然间进入了一阵短暂沉默,太初率先发言打破了这片刻的冷寂,“渊礼啊渊离礼,你好大的手笔。”渊离听后只是笑笑不说片语。
“为了我太初一人的老命竟然搅得天下大乱,这场复仇可谓是绝无仅有。”太初声音有些大,质问着渊离继续说道,“如此有伤天和之举,你不怕业障加身吗。”
“天命之说,自帝焱起便以衰败,更何况天下之事分合自由人心而定,我不过是推了把手,加速了进程。”渊离微微一拜继续说道“再言,太初老先生一命可换天下一统太平安生个百年这笔买卖,可是划算的很啊。”
随着渊离语罢殿内又是一阵沉默。
“若是你来此是为我那十三个学生,大可放心,我早已将他们放下了山。”
“这可真是有趣,太初先生莫不认为那些三教九流大过学识的鼠辈可对我的大计形成阻碍。”渊离笑着问道。
“届时你自会知晓。”太初也是笑了笑不去争辩,随即转换了话题,“也罢,即是故人爱徒,又与我差成师徒之缘,我便最后与你说道说道。”
“大世将起,帝星显耀,本,该是平和时代的开幕之征,可,恰逢今秋,陨星划空,随后帝星之光暗淡了些许,偏生擦亮了其余诸星光辉,其中十三颗智星势起,并未呼应帝星之辉、其有一十二颗成夹击之势,欲盖帝星光华。余一颗伴生帝星的智星有心无力,只能抗衡护驾但无法与帝星共强。”太初说罢继续道,“最为乱惑的是,本该北斗主帝命,如今南边却也升起了未知名的新星,享帝星散却之光。”
“渊离我知你不信命数,可天和若伤必自降紫薇之光,你这帝命必受影响。”太初起身继续说“话已至此,老夫毕生所管所知已全盘托出,自当赴死,你若信我半分,便放其余非主营学子下山别再造啥孽业障了。”
渊离欲阻拦,却被一只手拦下,正是那金丝面巾的男子,他边摇头边取下面巾,容貌与渊离竟有七分相似。
“渊法。”渊离看着眼前沉默的男子,发自内心的笑了。
“也罢。”渊离说着“毕竟是你恩师,我不亲自动手了。”
两人跟随太初一路行走,路上无人发言。
这一路不长,太初走的也不慢,到了尽头,太初笑着说,“为这星辰所困,为这星阁所扰,我太初今日算是卸下了担子,回去告诉太极,我们的博弈并未如愿结束,不过才刚刚开始,但欠他的今日还清了。”
太初说完纵深跳下,山谷间回荡着他最后的笑声。
太初最后还是下了山,虽然他无法再去体验世间的繁华了,这一跃用尽了他毕生的时间,当年他没有勇气,其实他是想帮自己的那位知己的,毕竟毁了他双眼等同于坏了他毕生所学,也难怪太极会恨了他一辈子是非对错,就随着他这一跃一同埋了吧。
渊法跪下默默的磕了三个响头,渊礼也沉默施礼。
老一辈的恩怨已随时间沉默了真相,渊离虽然不看好占卜卦术闻名的太初,但他教学天下学子五十载却是勤恳认真的。
“先生曾说,太极盲后相面绝于人间,可先生走后,观星占卜之术也泯灭于世了。”一直沉默的渊法开口说道。“王兄,我知你不信命数,可我于先生处求学多年,深知他的不可思议,还望你有听进。”
“走吧。”渊离并未回答,其实他本答应了要带太初头颅回去的,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却食言了,并不是因为渊法有多敬重太初,而是,他觉得人死如灯灭,并不是用极端的手段去做自家师傅心结便可解,皆是当世的大人能,就此一笑泯恩仇吧。
下山的路上,兄弟二人并未言语,该说的平日书信上都有沟通,只是树于山下的石碑上多出了渊法的名字。
“王弟,可愿随我一看天下分石的落幕?”渊离突然停马回头看向渊法。
渊法笑了笑,却依旧严肃,“求之不得。”
“传令,奔袭石国都。”
渊离说罢,策马狂奔,渊法无言跟上,两骑当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