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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赵匡胤一路向北,沿途景色怡人,倒也不感到寂寞。这天终于来到邺都,那镇守邺都之人正是郭威。这天郭威的心腹王峻在城内摆下擂场,张榜招募勇士。
不过半日,邺都城打擂消息传开,不少壮士都想来擂场一试身手。主擂者名叫韩通,乃是天雄军中一个牙将。看他怎生打扮:
头戴一字青巾,身着杏黄箭服,乌靴战裤簇新新,拳棒精通独步。暴突金睛威武,横生裂眉凶顽,手提哨棒鬼神惊,不愧名称二虎。
韩通在擂台之上整整一个上午,无人敢上,到正午才有人揭下榜文。只见他二十多岁,面如重枣,浓眉鹰目,鼻正口方,颔下略有须髯,身长九尺开外,虎臂熊腰,宽肩厚背。这红脸汉揭下榜文跃上擂台。有旗牌官问道:“这位壮士尊姓大名。”
壮士答道:“在下赵匡胤,涿郡人氏。”怎生模样:
乌绫帕勒黑毡帽,
罩体披袍是皂青。
蓝布卷袱腰内结,
裹脚布鞋皆用青。
手执一根酸枣棍,
威风凛凛世人钦。
红脸关公争相似,
火炼金刚不让称。
主擂者一听赵匡胤大名不由吃了一惊。原来韩通就是在大名府行院里被赵匡胤打走的韩二虎。离开大名府后,他到邺都投军,郭威见他武艺高强,让他做了一名牙将,隶属柴荣帐下。冤家路窄,不想今日遇上赵匡胤。他心里有点害怕,表面上却装着十分开心的样子叫道:“原来是赵公子驾临,自从在大名府一别,转眼就是三年,赵公子别来无恙?”匡胤笑道:“你既认得我,可知当日在大名府打了你,如今还害怕么?”韩通心中暗想:“我前番虽曾挨他的打,连妻子也不知道。今日主帅和手下将士都在这里,若是灭了锐气,日后怎好出头?”便道:“公子,过去行院里戏耍,故意让你几招,你好在贱人面前炫耀。你怎么不知好歹?如今比武招军,不会再容情了。”
匡胤笑道:“韩通,我看你光棍样儿,对着众人面前,恐怕害羞,不肯认帐。我也不与你多说,只教你再受几拳,与众人看看何如?”
韩通听了大怒,叫声:“红脸贼!你怎敢大言不惭?今天你自来寻死,休要怨俺。”说罢,举起哨棒当头就打,匡胤举棍扑面相迎。两个打在当场斗在一处,真个一场大战。但见:
一般兵器,两个雄心。棍打棒,棒迎棍,不亚蛟龙空中舞;我擒你,你拿我,俨如虎豹岭头争。初交手怎辨雌雄,只觉得尘土飞扬,疑是天公布雾;到后来才分高下,一任你喊声振举,须知人力摧残。
当下两个各施本领,战斗多时,不觉斗了三十回合。匡胤一记扫脚棍,早把韩通打倒在地。
王峻见赵匡胤武艺高强,甚是喜欢,便将赵匡胤叫到近前问道:“赵壮士,方才本官见你大棍舞得精湛,你还会些什么?”
赵匡胤道:“在下愿为大人打一趟长拳。”王峻命其练来,只见赵匡胤回至擂台中央,撩袍挽袖,打了一套长拳。这套长拳打得出神入化,三十二势,势势逼人;七十二招,招招制敌。擂台之下观众连声叫好。打完长拳,旗牌官连喊三次,再无人敢上擂台。王峻当即封赵匡胤为偏将,军前听用。韩通与匡胤化敌为友,从此情好日密。
韩令坤、张光远、罗彦威听说赵匡胤成了郭威军中偏将,也都前来报名投军。王峻多多益善,将他们全部安排在军中当了小官。
却说史弘肇等人被杀不久,刘承祐又遣供奉官孟业,赍密诏至镇宁,令李洪义杀史弘肇余党步军指挥使王殷。再令行营指挥使郭崇威、曹威,谋杀郭威及监军王峻。
孟业至澶州,使人报知李洪义,二人接见,孟业取密诏示之。李洪义惊曰:“主上无道谋杀大臣,此取乱之道也!今日令我诛王殷,明日再令别人杀我!若果如此?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矣!”即将孟业监下,使人请郭威以诏示之。威见诏大惊,乃召魏仁浦、郭崇威、曹威及诸将,告以密诏之事。且曰:“我与诸公拔除荆棘,从先帝取天下,先帝升遐,亲受顾命,与杨、史诸公弹压经营,忘寝与餐,才令国家无事。今杨、史诸公无故遭戮,又有密诏到来,取我及监军首级。我想故人皆死,亦不愿独生,汝等可奉行诏书,断我首以报天子,庶不至相累呢!”
郭崇威等听着,不禁失色,俱涕泣答言道:“天子幼冲,此事必非圣意,定是左右小人诬罔窃发,假使此辈得志,国家尚能治安么?末将等愿从公入朝,当面洗雪,荡涤鼠辈,廓清朝廷,万不可为单使所杀,徒受恶名!”
枢密使魏仁浦进言道:“公系国家大臣,功名素著,今握强兵,据重镇,致为群小所构,此事岂说辞能够自解?事已至此,怎得坐而待毙!”
翰林天文赵修己亦从旁接入道:“公徒死无益,不若顺从众请,驱兵南向,天意授公,违天是不祥呢!”
威意乃决,留养子柴荣镇守邺都,命郭崇威为前驱,自与王峻带领部众向南进发。王峻私谕军士道:“我得郭公处分,俟克京城,听汝等旬日剽掠!”
众闻命益奋,怂恿郭威飞速进兵。承祐闻郭威还朝,且惧且悔,忙召宰臣等入商。窦贞固首先开口道:“日前急变,臣等实未与闻。既得幸除三逆,奈何连及外藩?”
承祐叹道:“前事原太草草,今已至此,说亦无益了。”
李业【太后弟】奏曰:“郭威、王峻二人,家属皆在京师,二人反叛,可先除内患!”承祐即差刘铢领兵抄杀郭威、王峻家属。铢为人极其惨毒,领兵至彼二家,老幼无一得免者,其中包刮郭威的两个儿子、柴荣的三个幼子及夫人刘氏。
未几接得紧急军报,乃是威军已到封邱,封邱距都城不过百里。宫廷内外相率震骇。
刘承祐抖擞精神,向四面八方发出诏书,令各地节度使火速勤王!令人振奋的是,泰宁节度使慕容彥超最先赶到。
慕容彦超是刘知远同母异父的弟弟,曾冒姓阎,号阎昆仑。早年担任后唐明宗李嗣源的军校,累迁至刺史。后坐法当死,因刘知远相救,免死流放房州。入朝前驻防兖州,他对刘承祐说:“臣看北军如同蠛蠓【小虫】,当为陛下生擒渠魁,愿陛下勿忧!”
承祐呼彦超为皇叔,慰劳一番,令出朝候旨。彦超退出,碰见聂文进,问北来兵数,文进约略说明,彦超失色道:“似此剧贼,倒也未敢轻视哩!”
俄顷有朝旨颁出,令慕容彦超为前锋,侯益为后应,出拒郭威。彦超即领军出都,至七里店驻营,掘堑自守。
彦超出兵后,苏逢吉语刘承祐道:“昔日杨光远背叛唐主,杜重威出卖晋帝,陛下就不担心慕容彦超万一阵前投敌,岂不误了陛下大事。”
刘承祐道:“爱卿认为应该如何呢?”
苏逢吉道:“陛下可令聂文进、后匡赞为监军,慕容彦超狗胆包天也不敢降敌。”刘承祐一听立即赞同。
承祐欲自出劳军,禀白李太后。太后道:“郭威是我家故旧,非死亡切身,何至如此!但教守住都城,飞诏慰谕。威必有说自解,可从即从,不可从再与理论。那时君臣名分,尚可保全,慎勿轻出临兵!”
承祐不从,出召聂文进等扈驾,竟出都门。李太后又遣内侍戒文进道:“贼军向迩,大须留意!”
聂文进答道:“有臣随驾,必不失策,就使有一百个郭威,也可悉数擒归!太后何必多心!”
聂文进比慕容彦超还要瞎闹。
刘承祐驾至七里店,慰劳彦超,留营多时,又值薄暮,南北军仍然不动,乃启跸还宫。彦超送承祐出营,复扬声道:“陛下宫中无事,请明日再莅臣营,看臣破贼!臣不必与战,但一加呵叱,贼众自然散归了。”【彦超以为他是张飞!】
刘承祐很是欣慰,留下聂文进、后匡赞监军,自己还宫酣睡。
一日后,慕容彦超升帐点兵,左右文武分列中军帐两侧。慕容都督扫视一番,见左右有两个空座,慕容彦超传令帐外:“尚有将官未到,再击点将鼓。”一通点将鼓之后,仍不见将佐到齐,彦超问中军官道:“何人点卯未到?”
中军官答:“乃监军聂文进、后匡赞未到。”
慕容彦超道:“再击点将鼓!”又是一通点将鼓,仍不见聂文进、后匡赞二人到来。慕容彦超顿时二眉倒立,拍案怒道:“聂文进、后赞身为监军,连点三卯不到,犯我军法。传令中军将二将绑缚来见!”
少时过后,聂文进、后匡赞二人果真被押赴中军大帐,慕容彦超问道:“连点三卯,汝二人竟然不到,是何缘由?”
聂文进道:“末将只因昨夜与诸位将军相会,一时高兴贪饮几杯,故而醉酒耽误点卯。”
“哼!”慕容彦超怒道:“会合三军,竟如酒宴儿戏。中军官,延误点卯该当何罪?”
中军官道:“一卯不到,军棍二十;两卯不到,插箭游营;三卯不到,辕门斩首。”
慕容彦超道:“将聂文进,后匡赞推出辕门斩首!”
不知二人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