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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童?不禁屏住呼吸,笑容一下子凝滞在了脸上。
天下之大,竟有如此巧合?
她轻声问:“你是哪里人?”
“泠海市。”霍飞爽快回答,“我确实做到我爸要求的‘有多远滚多远’了。”
童?暗暗松了口气:他不是老爸发小的儿子,据说那家人定居沅北市……
她说:“我也有相同的经历。毕业典礼一结束,我爸就要约着双方见面,我当然不同意。不过,我拒绝的后果,没有你这么严重。”
“路是自己选的,我不后悔。”霍飞神色淡然,“反正走到哪儿都饿不死,索性做出点成绩给他老人家看看——”
童?表示赞同:“说得好!”
霍飞面露赧然:“想起来有点惭愧,我是留下一封信连夜走的,没和爸妈当面告别。”
“我也是。”童?惊讶地睁大眼睛,“如果明说,恐怕我根本走不掉。”
霍飞顺着话题继续往下说:“我实在不明白,我看着像是孤独终老的人吗?怎么我爸急着让我娶妻成家,胜过支持我打拼事业?”
“我也想不通。”童?忆起父母对于婚事的态度,失落感如浓雾般弥漫开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干一杯!”
“好。”
两人以茶代酒,心绪复杂地一饮而尽。
童?提起水壶想续杯,却发觉炉火黯淡了许多:“该添柴了。”
霍飞笑笑:“我们这里不烧木柴,有一种比木柴好用百倍的东西,稍等,我去外面取一些。”
神秘感激发了童?的好奇心。她跟随霍飞,一齐来到毡房斜对面的储藏室。
“什么燃料?”她环顾四周并无收获。
“绿色环保的,你可能听说过但没亲眼见过。”
霍飞推门而入,很快拎出一个白铁桶。他徒手抠下储藏室外墙的黄褐色“墙皮”,一块块放进桶里。
童?恍然大悟:“就地取材,变废为宝……”
霍飞微笑着摇摇头:“不是‘废’,牛粪饼本身就是宝贝。我住的地方靠近羊舍,牛场建在偏东南方向的那个草甸,等天气回暖了我领你去参观。”
回到毡房,霍飞把牛粪饼投进炉子。烟尘随火焰升腾到半空,童?鼻子发痒,适时地打了个喷嚏。
“我习惯了闻不到,”霍飞问道,“味道呛吗?”
童?仔细嗅了嗅,说:“有一股青草味,好像还有点咸腥味。”
“不错,嗅觉灵敏。”霍飞投以赞许的目光,“迄今为止,你是我遇见的最能适合环境的人。”
“我是个迟钝的人。”童?打趣道,“除非性命堪忧,其他事都不是大事。”
霍飞否认她的观点:“不,不是迟钝。我的直觉一向准确,你拥有强大的适应能力,这本事需要天赋,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就的。”
童?再次举杯,语带诚恳:“谢谢你,霍飞。认识你,我……”
哗啦!
一道异常声响划破了深夜的宁静。
霍飞警觉地跑出毡房,查看四周情况。半分钟不到,他折回来穿好皮袄,叮嘱童?:“可能有野兽。你找件工具防身,记住,不要跟出来!”
说完,他迅速离去,毡房里重归沉寂。
童?集中精神,在发电机的噪音、电脑散热器风扇的嗡嗡声之外,她确实听得见其他的声音。霍飞的脚步声愈行愈远,她神经紧绷,一刻也无法放松。
找了把大号扳手,童?坐回火炉旁。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渐渐成形——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出去和霍飞共同面对。
来榆西县工作之前,她查阅过大量资料:草原里的野兽,最常见的是狼。榆西县虽然地处偏远,狼群攻击牧民或牲畜的事件却鲜有发生。
童?麻利地换好自己的衣服,不做任何利弊权衡,径直跑了出去。
茫茫雪野,霍飞手持的火把像一颗闪亮的星辰。
他伫立远处的高地,正在四下巡视,皮袄上的反光带在夜色中尤为醒目。望着气喘吁吁跑上前的童?,他眉头紧蹙,呼吸声也变得沉重起来。
“为什么不听话?”
“我们是朋友,”童?站定脚步,气息不匀地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胡闹!”
霍飞不由分说地攥住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回走。
“听我说,我不是添乱。”童?试图以数据说服他,“距离现在最近的一起狼群攻击事件,发生在二十年前。那时的榆西县地广人稀,牧民居住相对分散。一家人出了事,邻居住得太远,收到消息已经晚了……”
霍飞松开手,指着夜幕笼罩的草原。
“你认为眼下的处境安全吗?可以提供援助的邻居在哪儿?”
他瞬间变脸,童?却丝毫不怵:“野外生存我是外行,但你走得越远,羊舍那边不是越危险吗?”
忽然,一个矮小的黑影闯入视线,停在他们正前方十多米远的位置不动了。
童?屏息凝神,噤声不再说话。
霍飞低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跟紧我别掉队——”
他朝前迈一步,那个黑影往后退一步。
“狼是群居动物,”霍飞提醒童?做好心理准备,“当你看见一头狼的时候,实际上狼群就隐藏在你周围。待会儿我说什么你都要照做,不许反驳!”
童?未发一语,手却紧紧拽住了霍飞的衣角。
霍飞左右各晃三下火把,黑影停住不动了。
“我右边衣兜里有手电筒。”霍飞说,“童?,拿它出来冲着这东西的眼睛照,给你五秒钟!”
童?配合默契,一系列流畅的操作过后,他们看清了眼前的“野兽”。
一只仅剩右侧羊角的野山羊,站立不稳跌倒在雪地里。
这是童话故事中的独角兽吗?
童?吃惊不已。
待她走近野山羊,却发现事情并不乐观。即使电筒的光亮有限,她也能看清羊遍布全身的斑驳血迹,除了羊毛脱落部位的外伤,很大程度上伴有骨折。
“小家伙,你还好吧?”
童?抚摸野山羊的头顶,扒开它缺失羊角周围的毛查看。伤口已经结痂,断裂横截面的形状也与高奇捡到的那根羊角吻合。
“是它吗?”霍飞问,“原先在旧羊舍那边,我就觉得草料消耗的速度不对。今天总算逮着罪魁祸首了!”
童?轻轻掰开野山羊的嘴,根据牙齿数量,她判断这只羊刚满周岁。
“凭它一个,完成不了偷吃草料的壮举。野山羊求生欲望很强,它们会主动避开积雪,而这只小羊,它奔着有人烟的地方来,应该是被羊群丢下的。”
霍飞想了想,说:“你的设想很有道理。”
“高奇捡到的羊角,就是这只小羊掉的。”童?不无担心地问,“它的身上,旧伤新伤累积起来有十几处,我把它带回你的毡房可以吗?”
“走吧!”霍飞俯身,将小羊抱进怀里,“救死扶伤这事,宜早不宜迟。”
“爸,姐姐回来啦!”
高奇的叫喊声,清晰地传入童?耳中。她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兽医站门口的高氏父子俩。
“像我这样夹一下马肚子,这样它能走快点。”
尽管霍飞耐心地做着示范,童?仍然无法克服心中恐惧:“它这样慢慢走挺好的。”
高立新笑容满面:“霍飞你真是厉害,短短一天一夜,你就教会童医生骑马了?”
霍飞翻身下马,转去扶童?。
“哪里是我厉害?童医生有灵气,一学就会。”
“对啊,再能干的师父,也怕摊上教不会的徒弟。”高立新说,“你们回来得正好。我昨天接了一批山货,霍飞,童医生,你俩替我把把关怎么样?”
霍飞牵着缰绳,将两匹马拴在兽医站院里的铁柱上。
“行啊!叔,我顺便在您这儿蹭顿早饭。”
高立新还未作答,高奇已然蹿到了霍飞面前,兴奋地连连拍手:“飞哥,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不用那么麻烦,兄弟。”霍飞朝高奇胸口捣了一拳,力道控制得刚刚好,“你把昨天的南瓜糯米卷热一热,我和童?分着吃。”
“好咧!”高奇蹦蹦跳跳跑远了。
高立新瞧瞧不远处的霍飞,又瞅瞅走向宿舍的童?,意味深长地笑了。
“叔,您为什么笑得那么?得慌?”
“没什么。”高立新避开霍飞的注视,问,“童医生走得急没带手机,我接到你电话吓了一大跳。她一个年轻女孩子,背井离乡跑到咱这偏僻地方,万一出点事我可没法跟她的家人交代……”
霍飞打断道:“叔,我已经批评她一个晚上了,等会儿您千万别再提。”
“唉,长辈的心思你哪能懂啊?”高立新虽上了年纪,眼神却相当敏锐,“你外套上沾的谁的血?童医生受伤了吗?”
霍飞说:“野山羊的。”
“又有盗猎者?”高立新的表情,霎时间变得凝重。
“现在还不好判断。”霍飞原本舒展的眉头,随着高立新的提问也拧成了深深的川字,“羊两条后腿都骨折了,童?想带它回兽医站,我没答应。先放我那里静养几天,至于因为什么受伤,我会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