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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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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带着孔意在三门峡站下了火车,西安不去了。

    经过一夜的思考,乔晖决定不告诉小意这个故事。小意的情绪闷闷的,还没有从心事中走出来,再加上这个,乔晖担心她会疯。那几年,乔晖见了太多魔怔了的家属,前一分钟还谈笑风生,后一分钟就癫狂哭笑。自己答应过小警察,若是真对小意动了心,就护她一辈子平安健康,让她一辈子开心的过,不吃苦。自己要做到。

    脱下军装的时候,旅长去送自己,拍着肩膀对自己说:“好不容易上了岸,就不要再想海里的事了。找个好姑娘,好好活!”

    这个姑娘,让自己心安。她的那点忧郁心事,在自己看来,不值一提。可是,她的那点忧郁的小情绪,在自己心里,比天都大。

    孔意糊里糊涂跟着乔晖出了站,出站口挤满了等候客人的三轮车夫,纷纷挤过来问要不要坐车?听着一口河南话,孔意突然意识到下错了站,慌忙去拽乔晖的手。乔晖向后伸过手臂,揽了过来:“别害怕,没下错站啊。我这边有个战友,他父母是医生,带你去看看。”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早饭?”

    “真不饿。”孔意忙慌回答。

    “行,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说”,乔晖揽着小意的肩膀,过了马路。走了几个路口,避开了火车站的人群,二人找到酒店,孔意没有身份证,乔晖用自己的证件订了一间标准间。走来的路上,思来想去,乔晖还是不放心让小意自己住一间,自己能保证不下手,可不能保证她自己一个房间的安全。所以,都免了商量,直接订了一间标准间。服务员看着兄妹二人,也没说什么。

    孔意没想这么多,看到两张床,就很放心。在家不也这样吗?没什么差别。

    乔晖放下包,对孔意说:“累不累?去洗洗澡,睡一会儿咱们再出去。”

    “嗯”,孔意从包里翻出裙子,去了卫生间,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

    听着哗哗的水声,乔晖直觉的犯困,靠着床头,闭上眼睛。等孔意出来,他已经打上呼噜了。孔意看他睡的香,没敢去开吹风机,找了条干毛巾,将头发包起来,配上自己的黑脸,镜中真像个印度男人。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颇有些灰心丧气。房间里静悄悄的,孔意也渐渐犯困起来,趴在另一个床上,脸埋在枕头里,也沉沉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对面有个红点一闪一闪,烟味绕着自己。孔意手都麻了,动了动肩膀。

    “醒了?”乔晖掐了烟,下了床,走到这边来,坐到床边。伸手拍小意的脑袋。

    手下是湿湿的毛巾,忙站起来,去卫生间拿过吹风机,插上电,吹起来。孔意像一只小狗,静静的趴着,任其铁钳一样的大手拉扯自己的头发。吹了半天,乔晖气馁的说:“你这都什么头发,怎么成一团了呢?”放下吹风机,一手托着小意的下巴,一手像梳子,慢慢的梳理。“你饿不饿?”

    “不饿。”

    “还不饿啊?”乔晖轻轻的解着打结的头发,说:“走,带你吃烧烤去,去不去?”

    “去。”

    “刚才不是还说不饿吗?”乔晖轻轻的笑着。

    街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烧烤摊上人头攒动,穿着围裙的小伙儿提着小炭炉,吆喝着从人群中挤过去。大风扇面朝大街呼呼的吹着,将喷香的烧烤味儿吹向人群。

    乔晖拉着孔意的手,低头看了看孔意光溜溜的小腿,找了一家有高凳子的烧烤店。不远处一家美甲店,画着浓妆的姑娘在街边散发广告扇子,乔晖几步走过去,向姑娘讨了一把扇子,回来递给孔意,说:“赶着点蚊子啊”。孔意有些感动,小腿上已经被蚊子咬了十几口,自己是AB型血,最招蚊子,刚刚出门没想太多,出门就后悔了。可是这点小事儿,不好意思讲出来,乔晖却能明白。

    乔晖去点菜,一会儿穿过人群,走远了。孔意慌忙盯住他的背影,生怕他走不见了。不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端着两杯奶茶。看着他大步迈向自己,一股失而复得的安全感涌上来,孔意眼泪都要出来了。

    将奶茶递给自己,乔晖去给自己打了二斤扎啤,冰凉的扎啤冒着气泡,玻璃杯子外壁挂满了水珠。服务小伙儿端上来小炭炉,摆上烤了半熟的肉串。乔晖端着扎啤,示意孔意端奶茶,二人碰了碰杯。看着孔意,乔晖笑着说:“回头啊,回头,给你补上。”

    孔意笑笑,热热奶茶,配辣辣的羊肉串,别有一番风味。

    嘈杂的人群,隔壁桌在划拳,四个纹身男人开心的大吃、大笑;街对面超市在搞活动,门口支了个小舞台,摆上了抽奖箱,服务员在旁边派发优惠券;烧烤店门口放了两个大大的黑色音响,放着任贤齐的歌,声音特别大,鼓点咚咚咚的像敲在胸膛。

    “昏天又暗地忍不住的流星烫不伤被冷藏一颗死心

    苦苦的追寻茫茫然失去可爱的可恨的多可惜

    梦中的梦中梦中人的梦中梦不到被吹散往事如风

    空空的天空容不下笑容伤神的伤人的太伤心

    何必想何必问何处是我家爱也罢恨也罢算了吧

    问天涯望断了天涯赢得了天下输了她

    挥别的种种挥不去的种种毁不了被淹没一往情深

    忍已无可忍恨不得别人害人的迷人的痴情人

    也挣扎也牵挂也不是办法走也罢留也罢错了吗

    今天涯明天有天涯狠狠一巴掌忘了吧”

    早晨,乔晖醒的很早。昨晚孔意睡的很不安稳,迷迷糊糊中,一直在说梦话,断断续续的词语,乔晖也听不明白。

    当兵之前,乔晖是不相信鬼神的。

    小时候,妈妈抱着自己,用一口四川话,给自己讲“地官赦罪”。那时候,自己读了几年书,学了几年《科学》,总是扯着嗓子反驳妈妈。明明不会辩论,只会对着妈妈说“你不对,你说错了”。妈妈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偶尔会淡淡的的说上一句“快快长大吧”。

    去了部队,一水儿的大男人,可是,每个人对这些都讳莫如深。乔晖觉得,这已经不是迷信的问题了,而是一种期盼,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盼着。盼望着最想见的战友、亲人,梦里来找自己。

    孔意睡的很不安慰,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乔晖坐起身,点上烟,静静的看着她。

    如果真的是他来看望小意,定然也是不放心的吧。乔晖轻轻的对着黑暗,说了句“你放心”,想想,觉得不够,又补充了句,“有我在”。

    早饭没有在酒店吃。

    乔晖带着孔意,在街边溜达,找到一家人最多的路边摊。油腻腻的折叠桌、塑料高凳,孔意毫不在意,拽拽裙子就坐了下来,令乔晖有些意外。

    乔晖端来两碗胡辣汤、一小筐水煎包,坐下来,推了一碗到东张西望的孔意面前。孔意环顾四周,从旁边桌子上的一个油腻油腻的筷子桶中拿过两包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乔晖。却不想,乔晖正在掏兜,身体半侧着,笑嘻嘻的递给孔意一把勺子。

    孔意在生活上,小毛病很多。她用不惯筷子。

    孔意喜欢面食,尤其是面条,可是,每每发愁于筷子。她手上没有劲,筷子挑起来面条,汤汁就崩弹到眼镜上。后来,索性一手拿勺子,一手拿筷子,将面条戳烂了,拿勺子挖着吃,像是吃烂面糊。

    刚刚,看着乔晖端来的两碗胡辣汤,她心里早就犯了难。那两只碗,看上去黏糊糊的,虽然套着一层薄薄的塑料袋,但似乎也不适合捧着吸溜。孔意环顾四周,旁边的男男女女都是手捧大碗,热闹的吸溜上一口,筷子夹起水煎包,在胡辣汤中饱饱的沾满汤汁,一口咬下去,黑色的汤汁从嘴角溢出,看上去享受的很。孔意不禁皱眉。

    却不想,乔晖从兜里掏出一把勺子。

    勺子是乔晖早晨装兜里的。他早就注意到孔意的小毛病了。不仅如此,她还挑剔的很。她喜欢圆圆的不锈钢勺子,却从来不用它吃饭,却偏偏用一柄挖蜂蜜的木头勺子。教英语的秦老师曾经在办公室里感慨,这个小女生的矫情,明明就是个学生,却认认真真过起了日子。乔晖听了,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却发现,孔意不是矫情,仅仅因为她害怕不锈钢勺子刮擦不锈钢饭盒的声音,听到这个,她就牙疼。呵呵,小丫头片子。

    那晚收拾行李,乔晖想了想,还是给孔意带上了勺子。那时候,他想的是,喝西安的胡辣汤肯定用得上,却不想,自己中途带她来了三门峡。

    孔意接过勺子,低着头抿嘴笑。她喜欢这把勺子,圆圆的勺头,短短的勺柄,圆胖可爱。不知道乔晖从那里弄来的。她低着头,满满的将一勺胡辣汤送入嘴巴。

    乔晖看着孔意,也笑了,低头,风卷残云的吃起来。

    桌子很窄,过道很拥挤,乔晖很高,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低头,额头都能碰在一起。起初,乔晖觉得很抱歉,忙直起身,惊慌的看看孔意,生怕她不高兴。可是,孔意丝毫没有动。乔晖偷偷的又去碰了碰她的额头,她还是没有抬头。乔晖就这么像做贼一样,保持着姿势,抵着她的额头。

    孔意的额头凉凉的,一丝丝碎发拂过,痒痒的。

    乔晖不敢大声吸溜,慢慢的吞咽。孔意低着头,听着他吞咽的咚咚声,闷闷的声音,是强壮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