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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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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是很开心的,这是自己和孔意的第一年。

    回想自己这半年多,像梦中。当年自己喝醉酒信誓旦旦说的“我要孤独终老”已经像是笑话,自己现在,巴不得立刻马上“结婚、生子、柴米、油盐”了。想是现在战友们看到自己,也不相信眼睛看到了吧。

    联欢会快要结束,乔晖挥挥手,叫来几个跟班,交代了几句收尾工作。几个狗腿子很是配合,保证不让仙女们伸手干活,哪怕自己熬通宵也要将教室恢复原样。乔晖很满意,挥了挥手,回头看了眼孔意,走出了教室。

    孔意看到了,没动,心里在左右摇摆。只一会儿,站起来,走出去。

    教室外没有乔晖,孔意有点意外。顺着操场边的路灯,慢慢的向校门外走去。

    果然,乔晖站在校门外几十米远的树下,正幼稚的一下一下的踩着下水井盖,无聊至极的向这边看过来。孔意紧了紧羽绒服,走了上去。

    “走,回家”,乔晖笑了笑,骑上自行车,一脚蹬着地面,扭头笑着看她。

    孔意紧追几步,跳了上去。

    夜风有些冷,风中像有细细的沙粒,吹在脸上疼疼的。孔意下意识的向乔晖背后靠了靠。

    乔晖感觉到了,笑笑,脚下加速蹬起来。“得快点骑,小丫头怕冷”,乔晖心想。

    回了家,孔意愣在了那里。

    书桌上赫然摆着一大束玫瑰,静静的在那里,房间里香香的,安安静静的。

    孔意手里攥着刚刚脱下的手套,不知道该做什么。

    乔晖从背后走了过来,兜手抱上来,将下巴放在孔意的肩上,深深的呼气,说:“小意,新年快乐!”热热的气息从他的嘴巴、鼻子喷到孔意的侧颈,吹动细碎的头发,痒痒的。孔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乔晖无声的笑了笑,双手抱起孔意的手,弯身、转头,亲了亲孔意的下巴,说:“新年快乐,我的女孩儿!”

    孔意有些紧张,大脑在僵硬运转,此时似乎应该说下感谢,喉咙里咕噜了很久,只发出一个“嗯”。

    乔晖看出她的紧张,笑了笑,直起腰来,双手上移,端住她的肩,用力捏了捏,“我去烧热水,给你洗漱”。

    “小意”,厨房中的乔晖半天没听见动静,高声喊到,“你饿不饿,吃不吃宵夜?”

    半梦半醒、呆站着的孔意猛然惊醒,慌忙脱下羽绒服,挂起,磨磨蹭蹭走进厨房,迎上一脸坏笑的他。

    “小丫头,吃不吃宵夜?”乔晖伸头过来笑着问。

    “不吃了”,孔意想瞪他,又不好意思,瞪到一半,眼神又收了回来,看上去像是在撒娇。

    乔晖看在眼里,强忍着笑,说:“好吧,热水烧好了,你洗漱去吧”。

    孔意睡下了,被褥热烘烘的,细心的乔晖预先开了电热毯。孔意舒服的翻了几个滚,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准备闭眼睛。

    乔晖敲敲门,不等孔意应答,开门进来,手里拿着袜子。

    “穿上袜子再睡,夜里冷”,不由分说,坐下,掀被角,扯腿,穿袜,一气呵成。

    刚调整好姿势,做青蛙趴的孔意,冷不防被扯直了腿,惊的一动不敢动。

    乔晖慢慢的穿完袜子,心里还不想走,索性,厚着脸皮,就势躺下,从后背兜手抱起了小意,下巴找了找她的肩,说:“过新年了,让我抱着你睡啊。”

    孔意愣在那里,半晌,像个蚕宝宝一样,摇摆了下,说:“被子,盖着被子。”

    获得批准的乔晖心情大好,半起身,一手撑床,一手掀被,迅速的钻了进去,熟门熟路的找到小意,从后背抱住,向自己怀里兜了兜,下巴自觉的去找孔意的肩膀,摇了摇头,找到最舒适的肩窝,满意的呼了口气,说:“睡觉”。

    曾经,乔晖睡眠速度很快,想当年,逮到机会就闭眼,哪怕是泥塘里、山沟里,一秒入睡。再后来,经历了太多,有了心事,入睡成为了困难事。乔晖一度以为,自己早晚有一天死于失眠。

    可是,只半年的功夫,乔晖脱胎换骨,又恢复了一秒入睡。因为,身边的她。

    乔晖呼呼睡去,很快,均匀的鼻息喷在孔意耳后,热乎乎、痒丝丝。

    孔意觉得自己像是摞进大碗的小碗。小时候,饭后收拾桌子,自己的那只迷彩小铁腕,总是被爸爸最后一个摞上去,“咚”一声,摞进爸爸的小锅里。

    爸爸饭量超级大,每次,总是将锅中心软软的米饭盛进自己和妈妈的小碗,然后端过蒸米饭的铝皮小锅,将饭菜倒进去,呼哧呼哧的扒进嘴里。那时候,妈妈总会笑着说“你在吃猪食吗?”

    今天是新年,妈妈在哪里呢,爸爸在哪里呢,谁陪在身边同他们过年呢?

    想到这,眼泪掉出来了几颗,孔意想抬手去擦,全身被乔晖箍住,动弹不得,只得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

    乔晖立刻睁开眼睛。黑夜中,他仿佛听到几声抽泣,却又不太确定。静静的睁着眼没有动。

    隔了一会儿,又听到几声。

    乔晖半抬头,下巴上前凑了凑,感觉到了下巴湿湿的,心中一抽。

    手中使劲,将孔意翻了个身,托着她的头,枕上自己的胳膊。然后环过手臂,将她毛茸茸的脑袋像怀中搂了搂,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拍着她的后背,轻轻的说:“过新年呢,怎么掉金豆呢,嗯?”

    乔晖刻意放低了声音,怕惊着她。可是,伏在他胸口的小意,就着他声音的起伏,听到胸腔里嗡嗡的声音,静静的黑夜,只有自己和他,这散发着温度的胸口和散发着温度的声音,一股特别的安全感,怕怕的,又不怕。

    乔晖一下一下、不轻不重的拍着小意后背。

    她迟迟不睡,一直在抽泣,后来,抽泣慢慢停住了,但乔晖不敢停,不敢低头看,生怕吵醒了她。

    保持这个奇怪的姿势,乔晖睁着眼,感受自己身体的一丝丝变热,用意念强迫自己降温。

    孔意可能真睡着了,仰着头,身体向上蹿了蹿,唇触碰到喉结,软软的,湿湿的。仿佛觉得他香气宜人,睡梦中,轻轻的深呼吸,探探头,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搞得刚刚降温的乔晖不知所措。

    那年,自己还是新兵蛋子。

    训练间隙,班长给安排“花絮”,端腹。乔晖半躺在水泥地上,看着班长的鼻孔和一张一合的嘴巴,“哎,这就是抱着个小媳妇,好好抱着,腿,蹬直了”。

    晚饭过后,班长安排“餐后甜点”,绕着操场走鸭子步。班长一脸坏笑,吹着哨子,得意的在队伍前面倒退着走,不住的提醒大家“胳膊端起来”、“想象一下,这就是抱这个小媳妇啊,你舍得放下来吗”?

    累成狗的大家,哪里有心思去笑,只盼这个空气小媳妇让自己站直起来。

    南国的夜风,吹在脸上,就像现在怀里这个小姑娘的呼吸,湿湿的。

    一里路的鸭子步,走下来,大家恨不得要爬着回去了。此时,“班长一笑、大事不妙”,全体集合,路灯下去练眼睛。班长武装带拍着手掌心,一个一个凑上来紧盯,“把我当成你们的新媳妇,你舍得不看?睁大眼,好好看!”乔晖心想,娶到长你这模样的媳妇,那是多惨的命运啊。

    “乔晖不错啊,虽然眼睛小,但是已经很努力的在睁了”。大家想笑不敢笑,憋到胸闷。

    “瞪什么瞪?不服啊”,班长自言自语着,“哼哼,不服憋着,等你们练出来,两拐上肩,再无法无天”。

    那年,集训,班长住进了医院,消化科。疼的死去活来,打滚。

    乔晖学着他的样子,扔过来个枕头,平平静静的说,“抱住,这就是你的小媳妇,别撒手”。

    那个训练起来就不讲情面,一嘴黄腔的硬汉,蜷缩起身体,忍住,没再哼一声。

    现在他在哪里呀?天涯?海角?

    有没有抱上你的小媳妇?

    有没有开开心心的活着?

    记得有个电视节目,记者一脸懵的问:“你们这是什么单位?怎么出了这么多残疾人?”

    “我们是海军陆战队!”

    小警察也曾双手捧着自己的残疾军人证,不解的问:“你残疾?哪里残疾?”

    乔晖回忆了又回忆,自己那时候有没有回答他?

    那个瞬间,自己很不愉快,讨厌小警察这个盘问的态度。可是,这个静静的夜晚,回忆那个时刻,回忆他追问的眼神,乔晖很想认真的跟他解释:

    半月板退变,韧带损伤,关节腔及髌上囊积液,滑膜积液,腰肌劳损,肌腱和桡神经损伤,PTSD。

    但是,请你放心,哪怕我烧成灰,也会拼全力保护你的宝贝。

    我会尽我全力,让她一直开开心心的笑。

    乔晖紧了紧手臂,将孔意向胸口压了压,低头,舔舔嘴唇,深呼吸,亲亲她的头发,闭上眼睛,调整呼吸,放轻胸腔的起伏,不要惊醒我的小丫头。

    如果时空可以切换,如果时间可以停滞。就在这一刻永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