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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都一地得天独厚,位于整个奉仙大陆腹部中心一带。自古以来“中都一城,堪比一国”的说法便流传已久。中都五大家族皆是传承千年的古老家族,虽是其间有过风雨飘摇之时,但最后都稳稳的度过。千年底蕴造就了五大世家远超旁族的修行之人,更有不少遗失的珍贵法器被他们收入囊中。
最为可怕的却不在此,而是以家族为核心的修行体系让他们在面对外来威胁之时更加容易,更加统一的协同对敌。毕竟所谓的举国之力,上下一心多是存在于身居高位之人一厢情愿的美好臆想之中。寻常民众所想的不过是三餐温饱,安度一生。
至于谁来做那都城宫廷之中的九五至尊,在他们眼中实在遥不可及。人与人之间最生疏的便是道不同,所以漠不关心。如此一来,一城战一国的说法也并不是夸大其词,空穴来风。
中都中心之处有一千年古刹,名为洪荒塔。因其存在太久,所以渐渐成为五大世家共同守护的地方,更像是一种信仰。如同他们一般,超然于俗世的信仰。洪荒塔方圆十里之内,却是灵气驳杂狂暴。修行之人踏入其中,彷如受制于人,所能发挥的实力不过十之一二。
这也让外界众说纷纭,其中最为靠谱的便是洪荒塔之上的那片天就是天地巨网的一个结。威压越大,所以绷得越紧。绷得越紧,所以也越是脆弱。
……
以身作子,化身为丹都不是修行者能心甘情愿接受的事情。朱雀只是简单的让千杀说下去,便已说明在他的心中算是默许了这件事情的可能。毕竟欲成其事如逆天而行,看似平静的朱雀竟是感觉兴致高了几分。
“中都洪荒塔便是我的目标,从那里撕开一个缺口,然后让整张网溃散。”
说到此处,朱雀却是打断了千杀,接而有些轻蔑的否定了千杀的打算。
“凭你,还不够。”
同为天灵之一,朱雀可以算得上是对那真武大帝最为了解的存在。此刻他断言不行,那便是真的不行。
“那便再加上一个与我修为相当之人。”
四帝之中,道帝千杀,佛帝一叶,武帝李元,情帝陆潮生。一叶成名最早,自百年大战之后便已不问世事,一心礼佛。情帝陆潮生神仙眷侣,云游四海,踪迹难寻。唯一可能与千杀携手的便只有武帝李元。
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对于好武成痴的李元无疑是最大的折磨。若是千杀主动邀约而战,李元必会全力相迎。那么这棋盘之上,便又多了一颗棋子。
苏小北一直并未搭腔,如今听闻千杀要拖着另一个帝主撕裂巨网,心中骇然。按照先前所言,朱雀要化身为丹,身死道消。那么千杀呢,与那武帝全力一战或能撕裂巨网,但当真还能存活不成。心有所感,他忍不住的转头很认真的看着千杀。
还是那副中年文士的儒雅作态,古井无波的双瞳,面颊之上甚至带有一丝浅浅的笑。苏小北不想死,所以他觉得所有人都不想死,所以他觉得这有些疯狂,有些让人心绪难安。
“我一直以为您要做那执子之人,或是棋盘之上最后那颗将军。”
“我不过是一个卒子。至于将军,本就没有将军。若是有人自以为是的想要做将,听话安分还好,如若不然就将他们通通扫落。”
杀伐之意在千杀的身上喷涌而出,此刻的他不复先前平和淡雅,平添几分狠戾之色。或许是将这个在心中筹谋已久的棋局说出,心中快意,一时之间竟是有些癫狂。
“棋盘之上,只有胜负,不分先后。若是侥幸成功,那么至少十年之内,世间都将重现仙路,方可证道长生。”
朝闻道,夕可死。这讲的本就是一种执念。朱雀的执念在于玄武,所以甘心化身为丹。千杀的执念在于求仙,看看帝境之上是否真能超凡入圣,证得长生。
无论是朱雀或是千杀,在这棋盘之中都不过是匆匆过客。或是一瞬花火灿烂绚丽,但最后那颗杀入腹心,一锤定音之人还是目前这个最为弱小的苏小北。
这是一场疯狂的豪赌,而最后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苏小北一个人身上。朱雀沉吟不语,最后点头算是默认。千杀转而看向苏小北,满是期待之色。
“小北,你所要做的便是活下去,不顾一切的活下去。”
千杀将手放在苏小北的头顶上,神色温和,一身灵力却是突然汇聚在掌心之间。活下去,不顾一切的活下去,这本就是最艰难,最痛苦的事情。突然一阵剧痛袭来,苏小北忍着痛楚看向千杀,那双柔而期许的眼眸。
“现在我帮你拓宽经脉,开眉心天宫。”
千杀的话还回荡在耳边,苏小北却是再度昏迷。
……
雪夜依旧,丽都城中百姓在这个平凡的夜里安然入睡。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在夜色之中先是下了一场暴雨,继而所有的积雪都消失不见。一直守在院外的莫布衣有些颓然的坐在地上,他看到了这晚的景色,如白昼,如酷暑。
“若是负我,黄泉道旁,我再杀你一次。”
苏小北有些艰难的睁开眼,耳边依稀回响着这样一句话,那是朱雀的声音。再看屋内,千杀站立在窗边,或许先前的景色依旧让他惊艳。朱雀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苏小北不禁伸手摸了摸眉心,并无异常,但却清楚的知道此刻眉心之中多了一颗赤色灵丹。再无朱雀,这盘棋正式开场。
“我们准备走了。”
“去哪。”
“道陵山。”
“远吗。”
“不远。”
“我能做您的弟子么。”
“我也更想做你的师父。”
苏小北全身经脉被千杀用灵力冲刷拓展过,双腿自然已经痊愈。他站起身来,很是恭敬的跪伏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好徒儿,走吧。”
“师父,我头都磕了,你可是还没给见面礼呢。”
千杀有些诧异的看着苏小北,先前那个沉稳无畏的少年竟是也有这般天真无赖的一面。
“路上再说。”
“师父你可是天下最大的道士,可不能耍赖。”
苏小北天生异于常人,生有宿慧又日夜面临死亡的威胁,自然心智早熟。如今病患已除,仿若新生,自然像个孩子。不,他本来就是个孩子。
……
小院之外,莫布衣看着苏小北如平常少年一般跟在千杀的身后走来,老怀甚慰。苏小北则是一个健步便撞进了他的怀里。
“爷爷,我要跟师父去道陵山。你也一起去么。”
莫布衣有些尴尬的看着千杀,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他也猜测过千杀的身份,如今听闻他们要前去道陵山,心中便有断定。
“老朽莫布衣,拜见千杀帝主。”
千杀赶忙上前将之扶起,又从怀中取出一方令牌交在莫布衣的手中。
“莫老多礼了。莫老照顾了小北十年,该是在下道谢才是。下个十年就让小北跟在我的身边修行吧。莫老你体内本就存有隐疾,今日又耗费精血布阵,修为大损。不如前去四海王朝之中,将此方令牌交予四海国主手中,他自会安排。”
莫布衣认识这方令牌,天下仅有四面的帝主令,持令者如帝主亲至。他没有拒绝,将令牌放入怀中,很是感激的朝着千杀再度抱拳。最后走到苏小北的身旁,俯下身子将他揽入怀中。
“好好活。”
这是莫布衣最好的祝福,也是他最大的期待。
……
丽都城又下起了雪。远远望去,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缓步前行。一把油纸伞下,千杀拉着苏小北的手,独留两道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