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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入城之后,一直想着两句话。
他只有一剑的机会。
他还要挥剑斩孤星。
不管一心和尚是不是夸大其词,白衣都选择了相信。他平日只出一剑,如今只能出一剑。这一剑,他要出,必须得出。而且要比往日的剑更快更狠,更易杀人。他对苏小北没有半点杀意,更没有有任何杀机。但是他出剑却是关乎他的剑心,连天命都想着挥剑破之,这世间还有何物能让他不敢出剑。
褚柏朝今日神色有些凝重阴沉,因为他的衣袖里不知何时被人塞进了一张纸条。
五日之后,备好暗花。
齐楚和褚柏朝一直在想白衣会何时入城,如今看着这张纸条却是发现他们终究是小觑了白衣的易容功夫。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入了城中,还送来了这张纸条。
苏小北手中也有一张纸条,应当是趁他不在的时候被人给塞进了房中。
五日之后,寒烟湖心,我来杀你。
白衣。
捏着这张纸条,苏小北暗觉有趣。时间地点都已定下,他不得不赴这一战之约。白衣留下了名姓,也省的苏小北再猜。只是这寒烟湖心倒是让他多了几分想法,莫非当日为他疗伤的正是这杀手白衣。
一连三日,苏小北每每出门便是会发现身后又重新多了两个尾巴。虽是相隔较远,每日跟来的尾巴也换了面孔,但还是一样的“尽忠职守”。苏小北也未打草惊蛇,装作无事之人在这城里兜了几道圈子,那两个尾巴也是傻乎乎的寸步不离。
会是谁的人。
每当他落日之时回到翠荒楼中,那两个尾巴便是消失不见。再想起那张字条,终于明白这两个跟着的尾巴竟然不是为了他这个苏小北,而是为了杀手白衣。翠荒楼中有方启云坐镇,白衣自然不会在此出剑。那幕后之人也是料到这点,才派了尾巴过来跟着苏小北在这城中瞎逛游。等的便是白衣在这城中出剑之后,来个一网打尽。
可千算万算,齐楚还是高估了白衣作为杀手的品性操守。他怎会想到白衣也给苏小北递去了纸条,早已预定了一剑的机会。更不会想到这白衣入城十多日没有去关心猎物苏小北,反而是找到了他老巢所在。还在他府门对面的客栈上挂了两顶红灯笼。
距离五日之约还有两天,苏小北透过窗门看向屋外的茫茫夜色,想着这沉积在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终是决定先去寒烟湖探探虚实。
……
秋风飒爽,空气里弥漫着一丝凉意让人心生平静。
寒烟湖上,点点轻舟摇曳,泛起波光粼粼。苏小北独身一人撑着那把油纸伞静立湖边,四周视野宽阔,并无可以藏身之处。湖面平坦,也无暗礁小岛容身。白衣会在何处递出一剑,苏小北还真捉摸不透。湖水应有千尺,从下方出剑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船家。”
湖边正好还停着一艘小船,船家这坐在船头百无聊赖的喝着闷酒。目光一直望向那些生意上门的同行,满是羡慕。这刚听的一声唤,立马站起身来,左右望去,终于是看到了苏小北。
“公子是要泛舟?”
这船家四十出头,面容黝黑,因是常年在太阳底下讨生活,看起来有些沧桑。只见他双眼放光,像是看到了银子上门一般死盯着苏小北。
“去湖心,划慢些。”
说完便从腰间掏出十两银子抛给那船家,这便收了油纸伞走到船上。那船家将苏小北抛出的银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里掂量了一翻,眼露精光。这半天不开张,终是等到个出手大方的公子哥。
“公子坐稳,走。”
那船家是打定了主意要好生伺候着苏小北,佝偻着身子,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小舟缓缓而行,苏小北负手而立站在船头,四处观望。那船家坐在另一头的矮凳上,摇头晃脑的撑着双桨,也不曾打扰这贵客。
苏小北让船家划慢些,这小舟就真的极慢。半个时辰过了,离那湖心都还有一段距离。
“不知船家可曾见到几日前这湖心上漂着一个人。”
那船家抬头打量了一眼苏小北,摇了摇头。
“听是听说了,可就没亲眼看见。那日下着大雨,这干我们这行的大多躲在家里。想着应是没什么生意,哪知道被刘老四那憨货给捡了便宜。若是那日我在湖边,那说不得去皇城领赏的就是我了,哪还轮的上那刘老四走了那天大的狗屎运。”
说起此事,那船家似乎到了此刻都还心有不平。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低着头划动着双桨。
“那可曾听那刘老四说起那日有个穿白色衣裳的人。”
“穿白色衣裳的人多了去了,哪能记得住啊。何况那刘老四为人不地道,领了赏银回来之后便是撂挑子不干了,连夜便接着老婆儿子往城里去了。哪还愿意跟我们说三道四,他呀,有钱了也是个心眼小的憨货。不就是顿酒钱,瞧瞧他那心口子收得多紧。”
苏小北见那船家咳出一口老痰便朝着湖中吐去,心下也没打算多问。重新望向那不远处的轻轻小舟,船上多是些恩爱小两口,甜甜蜜蜜,羡煞旁人。
忽而变了天色,细雨濛濛,除了苏小北这艘小船外其余的都忙着往湖边赶了。这雨势虽小,可天知道会不会突然加大。风声渐起,苏小北眉头微皱,可真是个不敢巧的天气。好在带了把油纸伞,也算有个避雨的地方。那船家匆忙的取了一顶斗笠带上,披上了一袭蓑衣,有些扭捏的问道。
“公子,你看这天色不好,怕是要下场大雨啊,你看是不是…”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砸吧砸吧嘴,那意思苏小北自然能懂。这便又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抛了过去,看着这漫天细雨渐渐急骤,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阴郁。
“放心,不会短了你的银钱。”
那船家听着这话心中舒坦,顿时喜笑颜开,露出一口白牙朝着苏小北投来感激的神色。长袖一甩,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更加卖力了几分。
待到快至湖心之时,苏小北的眉头越皱越紧,神色也没先前那般自在。
“船家,你这船怕是不行了啊。”
那船家定睛一看,瞬时面色大变。船身中间竟是多了两个窟窿,湖水正源源不绝的涌了上来。
“公子,公子莫急。年久失修,小的这便想办法。”
苏小北看着那船家一脸急色,不似作假,只好冷冷的看着他,未有动作。那船家一阵抓耳挠腮,面色涨红。这便丢下了手中双桨,站起身来朝着不远处喊了一声。
“张麻子,张麻子。”
苏小北朝着他喊的方向望去,见正有一艘小船还未划远。船上恰有两人,船夫应当便是那张麻子,而另外一人则刚好身穿白衣。
“张麻子,我这吃饭的伙计进水了,快过来帮帮忙。等着雨停了,我请你去花楼里喝酒,喝好酒。”
那张麻子看了眼越来越大的雨,似乎有些不愿。这船家可真是急了,高声喊道。
“张麻子,你要真敢见死不救,等我到了岸上,定去你家里找你家那母老虎说道说道花楼里的如花姑娘。你小子可想清楚了,过来帮扶一把,到了岸上,老哥不但请你去花楼里喝酒,还带你去找如烟快活快活。”
这威逼利诱一番,那张麻子好说歹说才是划着小船过来。嘴里念叨着真是交了个狐朋狗友,尽往死里整自家弟兄。
待到两船靠近,突然一声闷响响彻天际,大风骤起,吹得这湖中两船入落叶飘零。船身摇晃,那船家赶紧探手想要拉住张麻子的船身。可就当此时,张麻子船上的客人身子一个前倾便是朝着苏小北的方向倒去。双手紧紧扣住,藏在袖中,面色带着一丝惊慌却又让人觉得是故意而为。
苏小北神色一凛,将油纸伞点出拖住那白衣公子的双手,用力挑起。那白衣公子本就未曾站稳,此刻更是摇晃的厉害,后仰着便要一头栽进湖里。张麻子可是还没有收到银钱,哪能让那公子落水,一把将其拉住。这一来一回用力之间,两船之间又是有了些许距离。
白衣非白衣,袖中非长剑。
苏小北凝神看着那白衣公子,面色不善,是不是他太过敏感了些。恰在此时,风雨大作,惊浪拍来,对于本就下沉的小船更是雪上加霜。
“公子,快些去张麻子那船上,这船真不行了。”
船家急促的叫喊,只听一声爆响。船身瞬间四分五裂,在这大雨大浪之间散了架。苏小北刚听得这声惊响,刚有放松便是立马警惕起来。这个时候,若是那白衣在此,该是出剑的时机了。
张麻子看着这情形不妙,这雨的势头越来越大,也无暇再管去不去花楼里喝酒找姑娘。一把抓住那白公子扯到船上,便是飞快的划着双桨而去。
船身炸裂,苏小北脚下轻点,站在一块散落的木板之上。凝神望去,那船家已经落水,往日平静的湖面在这风雨之下竟是也有这般波涛汹涌的模样。
苏小北不疑有他,一脚点在木板旁的船桨之上,抓在手里。用力一挥,如那一苇渡江的菩提罗汉瞬间到了船家近前。将船桨伸出,大喊一声。
“抓住。”
那船家面露感激之色,终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脸色还有些惊恐未定。
就在此时,白衣的剑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