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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楚未曾想到,苏小北在这一日之内竟是去了寒烟湖心。白衣在这大雨之中出了他的三尺长剑。更不会想到褚柏朝会违背誓言,甘于平庸。古来大事,少不了流血送命,齐楚最没料到的便是跟在他身边二十年的褚柏朝会临阵脱逃,生有反骨。
苏小北趁着夜色返回楼中,便是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褚柏朝。看着这个下巴长有大痣的胖子虽是学着世家公子的模样左搂右抱,但与这座楼实在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特别是当苏小北出现之时,褚柏朝的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喝了一口闷酒便打发了身旁的莺莺燕燕。苏小北颔首一笑,这便上了楼去。
“楼下那胖子来了三个时辰了,一直坐着喝酒,似乎是在等人。”
素影如温婉妻子一般替苏小北脱下了青衫,本想取出一件宽大长袍给他披上。苏小北却是摇了摇头,将素影拉至怀中,抱着她丰润的身子,贪婪的吸了一口香气。
“还有事未了,那胖子要来见二皇子,我怎么也得穿上蟒袍才是。”
素影拍了拍苏小北不老实的手,扭了扭腰身不情不愿的从他怀里起来,将那金色蟒袍取来替他换上。
“那胖子是谁的人。”
“要杀我的人。”
苏小北说的轻松,素影却是心中一紧。谁还敢到翠荒楼里来杀苏小北,找死不成。刚欲再问,苏小北却是抿嘴一笑,这胖子既然来了,自然有他的道理。素影见苏小北故意打哑谜,故作生气,转身下楼去帮苏小北请这来楼中杀人的胖子。
“二皇子有请。”
褚柏朝远远的便看见了素影,心中一股欲-火升起,又赶紧的低下头掩饰他眼中的色欲。他是来杀人的,也是来求人的,姿态该有多低就得多低。
厢房之中,苏小北已是煮好了热茶,素影将褚柏朝送进房中后便去了别处。褚柏朝看着一身蟒袍的苏小北,心中无端多了几分后怕,白衣的剑还未出,这二皇子似乎已经盯上了他。
“坐。”
苏小北说完之后便是捧起一杯热茶送至嘴边,目光垂下全然没有搭理褚柏朝的意思。
“褚柏朝见过二皇子。”
他自然不敢坐,也不敢看向苏小北,目光游离,这房中竟无一物能让他心安。苏小北也未抬头,再说一字。
“坐。”
这两句坐却是让褚柏朝更不敢坐,看向苏小北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敬畏。心中想着他糊里糊涂的走到这翠荒楼中,又糊里糊涂的喝了不少酒,最后等到了这二皇子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是福是祸暂且不知,但这杯茶喝着实在烫口。
“既然来了,若不坐下,岂不是本皇子待客不周。”
褚柏朝再难推迟,磨磨蹭蹭的坐下,却是感觉他那一屁股肥肉仿佛坐在了砧板上。
“请二皇子救命。”
苏小北抬眸一笑,看着这褚柏朝面色不定,轻咦一声。
“不知是救谁的命。”
褚柏朝扑通一声,长跪不起。
“救小人的命。”
苏小北眉头一皱,竟是觉得这褚柏朝的膝盖太软了些。对于这样的人,不管今天是来做何事,他都打心底里看不起这胖子。
“你去寒山请白衣入城,如今剑都没看到就往我这跑,是不是太过心急了些。”
在话一出口,褚柏朝面色骤变,三分恐惧漫上他那涨红的胖脸。心中暗惊,白衣的剑原来已经出了,只是他与齐楚未曾看到罢了。这也让他更加坚信今日这一来一跪绝对不亏。
“小人不过奉命行事,今日斗胆前来便是请二皇子网开一面,能给小的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苏小北眯眼,将手中茶杯放下,寒声问道。
“白衣的银钱你们没给,我自会上门讨要。你这浑身横肉不少,若是按斤两来算,可值不少价钱,你当真出的起价。”
被人当作牲口用来议价,褚柏朝心中自然有些不愿。可见苏小北终是松了口,让人占两句口舌之快总比丢掉小命来的划算。
“小人头上还有个大人,名为齐楚。如今应是四元尊者境,二皇子若是光凭楼下的那把大刀肯定不行。小的虽是修为微末,但也能帮出上几分薄力。”
四元尊者,与徐默白李恒相当。此刻听褚柏朝说起,倒是想听听他能给出什么价钱。
“二皇子在这城中风头太盛,齐楚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亲自出手。此刻府中便有十名死士,算上齐楚和小的共有十二人。按照计划,应是在两日后的夜里强闯此楼。到时候二皇子可以派人围住齐楚所在的府邸,来个瓮中捉鳖。小的与二皇子里应外合,自然胜算极大。”
苏小北将褚柏朝扶起,重新给他添上了一口热茶。反复思量了许久,终于点头。
“不要让我失望。”
褚柏朝也不管热茶烫口,喝完之后便是转身离去。苏小北独自坐在屋中,心里想着这打扫棋盘的事情可不能光他一人出力。宫里暂时是去不得,可甄天河那老狗的府中还是可以前去拜会一番。
……
国师府里今日来了三个人,准确的说是苏小北带着两把刀进了甄天河的大门。贵客来访,还带着满满的诚意,甄天河自然不会怠慢。
“二皇子,请坐。”
他叫的是二皇子,自然要把那头把交椅让给苏小北来坐。而他自己则是站在一旁,身边还有个面色阴沉,气息晦暗的老者。而苏小北的两把刀除了方启云外,还有一把则是找周云虎借来的。
四个八境大修泾渭分明的站在两旁,苏小北独坐中间。
甄天河的一双老眼在方启云和元帅府供奉周长青身上左右打量,最后将目光定在了苏小北身上。努力的挤出了一丝还算和善的笑容,问道。
“二皇子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老夫这里可是有买卖要谈。”
开门见山的说总好过磨磨唧唧自寻侮辱的好,毕竟苏小北和甄离鸢的战幕虽是未起,但却是立场鲜明,日后必定相争。
“四海王朝的人在这城里藏了二十年,你这奴才是不是眼睛太不盯事儿,现在都没给找出来。”
苏小北觉得你这奴才这四个字挺是顺口,就算在国师府里也没想过要有所收敛。甄天河变脸可比女人还快,拉下老脸,寒霜遍布。要不是苏小北这时候提起了四海王朝的探子,他铁定要翻脸动手。
“二皇子这话说的,这城里百姓十万,四海王朝的探子早就扎根其间。又未曾有过动作,老夫手下不就那几个人,莫非还能把城角掀翻就为了找几个不足为虑的探子不成。”
苏小北提起嘴角,阴冷一笑。
“是没什么动作。我这二皇子,你们的救命稻草若是再被行刺一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能活下来。”
“二皇子身后这两位天天跟着你,那四海王朝的人怕也不好动手。”
“是不是你们也不好动手啊。”
甄天河虽是没明说,但他那阴邪的脸上却是明明白白的确定了苏小北的话。有这八境大修跟着,他的手脚确实也有些不方便。
“二皇子想杀老夫和娘娘,我等自然也不愿留着你这祸害。不过是看谁手里的刀更快更狠罢了,说不得妨碍不妨碍。”
甄天河也懒得跟苏小北保持那明面上的身份尊卑,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太师椅上,捧起一杯热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苏小北也不计较,叩了叩桌面,慢悠悠的说道。
“四海王朝探子的老窝我是找到了,明天便要动手。不过我和娘娘目前还算甜蜜,这等打扫残余的事情,她肯定舍不得我亲力亲为。”
甄天河神色一凛,盯着苏小北看了半天,见他神色如常,不似说谎。
“既然是合作,那当然谁都要出几分力气。”
“好。明日城东来福客栈,国师大人年老眼花可别太晚。”
苏小北起身欲走,又转头说了一声。
“若是晚了。娘娘的手下怕是该换一条真正能咬人的狗了。”
这话惹来方启云一阵大笑,跟着苏小北朝屋外走去。甄天河面色涨红,怒气上涌,再是不能见苏小北如此嚣张。抬手便是一道阴毒灵气打去,杀是不能杀,但出其不意的让这苏小北吃点苦头,他也是极其乐意的。
方启云只听得一道声音,立马从抽出怀中大刀,横刀一立挡在苏小北的身后。
只听铿锵一声,甄天河面色再沉,一双眼睛如鹰鹫般死死的盯着方启云。他一直想不明白苏小北这把刀是从哪里寻来,再见方启云浑身血气上涌,杀伐之意宛如实质,自有一股子煞气。应是军中凝练而成,莫非真是苏府旧人不成。
苏小北含着一口怒气,猛然转身,恶狠狠的看着甄天河,凝视了半晌,最后还是提了提嘴角。
“你这毒物,再不老实,别怪本皇子替天行道。”
被人叫了一声毒物,甄天河心中却是不恼。苏小北能从宫内走出来,自然是有些许底牌。何况毒功非魔功,顶多是名声臭点,无伤大雅。
“二皇子,走好。”
苏小北不再搭话,径直出了国师府门。只听咔擦一声,那悬在国师府门的牌匾被一刀斩落,掉在地上。
这一刀,不伤人,只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