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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劫匪,大刀……
谢暄记得了,那些劫匪挥舞着寒光凛凛的大刀,砍向了姐姐,然后娘前冲了过去……
他还记得,那滴血的大刀用力朝他头上劈下来,然后他只感到脸上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愣愣地看着谢隋珠,目光落在她鬓边的白花身上,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僵硬的身子如被霜雪侵染,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反抓着谢隋珠的手,惶惶地问道:“姐姐,娘亲呢?娘亲,娘亲她……”
谢隋珠的眼泪止不住,几度哽咽,却还是硬撑着将事实说出来:“暄儿,你听姐姐说。娘亲她……”
她的话被哭声塞住了,特别是在看到谢暄眼中的祈求盼望之后,她更是无法开口了。
见到她这副样子,谢暄什么都明白了,他松开谢隋珠的手,双手抱在胸前,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呜咽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小声呜咽,然后呜咽声渐大,到最后直接放声大哭起来。
在听到他哭声的那一瞬间,谢隋珠仿佛觉得有什么刺痛了她的心脏,痛不可当。
她用帕子捂住谢暄的眼睛,不让他的眼泪流下来,边喊道:“暄儿,你不能流泪,你听姐姐的话,不要哭!”
暄儿不能流泪,他脸上有那么深的一道口子,眼泪若是渗进去了,那会更痛,更难好起来。
“暄儿,不能哭,不能哭……”谢隋珠声音沙哑,随即扭头喝道:“春和,拿帕子来,快!”
边上站立的春和如梦方醒,慌乱地抽出自己的帕子递出去,想了想,又缩了回去,转而拿起水盆旁边的干净帕子递过去。
几息之间,盖住谢暄眼睛的帕子就湿透了,谢隋珠飞快松开手,把帕子拿下来,再覆上另外一条帕子。
这一换一覆之间,她灌注了全部心神,生怕谢暄的眼泪落下来,倒是她自己眼泪滂沱,也顾不得上擦。
“暄儿,姐姐在,你乖,你乖……姐姐带你去见娘亲和哥哥。”谢隋珠一手盖住谢暄的眼睛,一手抱着他,不断安慰着。
姐弟两人抱在了一起,如同世上遭受到极大伤害的小兽一样,正在为彼此舔舐伤口。
春和眼睛都湿润了,她想做些什么,但又不敢出声打扰,只能一下一下拧着沾水的帕子。
韩震也和别开了眼,平时总是布满精光的鼠眼,此刻流露出悲伤。
有时候,过世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无悲无痛早登极乐,真正难受的,是被留下来的人。
姑娘和暄少爷还活着,但一个殚精竭虑,一个身受重伤,还要承受失去至亲的痛苦,这……实在让人心生不忍。
老天爷啊,像夫人那么良善温慈的人,怎么会遇到劫匪呢?还有**宽容的大少爷……要是他们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一时间,蕙风院这里哭声四起,都在为谢隋珠和谢暄这对姐弟而悲伤。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
抚我畜我,长我育我,
顾我复我,出入腹我,
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
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是了吧?
~~
至亲的人已经死去了,剩下的人还须努力活着,这是每一个坚强人最终所明悟的道理。
谢隋珠和谢暄这对姐弟抱着彼此大哭一场之后,内心积聚的痛苦和悲伤,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得以宣泄了些许。
后来,谢暄止住了哭声,也强忍着不再流泪,但是提出了一个要求,要去灵堂那里见娘亲和兄长。
谢隋珠看着谢暄,就算他脸上包裹着层层纱布,那种悲伤也透了出来。
她担心他看到娘亲和哥哥的尸体之后,会更加接受不了,正想拒绝,但出口的却变成了:“好……”
她怎么忍心拒绝弟弟呢?她怎么能不让弟弟去见娘亲和兄长最后一面?
正如她先前醒来时,即使脑子还不清醒,也要挣扎着去见弟弟和娘亲兄长,此心皆一样。
于是,她搀扶着谢暄,姐弟两人缓慢地而坚定地朝灵堂里走去。
因明天就开始吊唁了,灵堂这里显然特意装扮一番,沾了灰尘的白幡换了几幅,灵台上的烛油已经铲走了,供瓶中插着的白色鲜花还洒着水珠。
明明这是为死者而设的灵堂,是生机断绝的地方,但是摆放的东西,却呈现出勃发生机来。
看来,父亲对宾客吊唁非常在意,显然这些都是令人费心打点过的了。
谢隋珠垂下眼眸,不知是该为此感到宽慰,还是应该觉得讽刺。
娘亲在生的时候,父亲那般冷淡漠然,娘亲过世之后,父亲反而做这么多事情了。
呵,如同白幡上的悼妻挽联一样,都是为了美化掩饰罢了。
谢暄压抑的哭声唤回了谢隋珠的神智,她见到了自己的弟弟,就和她先前一样,趴在了娘亲的棺木上,韩震正牢牢地拉着他。
看到这一幕,谢隋珠的心骤然一紧,忍不住惊叫出声:“暄儿……”
弟弟探头看着棺木的动作,仿佛就要跌进里面一样,让她的心惊跳起来,脑中出现了自己急欲遗忘的一幕。
那是前世灵堂中的画面,在白幡的背后,同样摆放着棺材,但不是两副,而是三幅,除了娘亲和兄长之外,还有一副小小的棺材,那是……那是她的弟弟,尚不足七岁的弟弟!
她这一声叫声,实在太骇然,让谢暄和韩震忍不住看了过来。
“姐姐,我没事……”谢暄抽泣着回道,身子还是往棺材里探着,继续看着娘亲的遗容。
谢暄这些话语,仿佛带着魔力一样,让谢隋珠倏然回神,从前世的画面中回到了眼下。
是了,这是这一生,不是前一世,白幡后面不是三幅棺材,而是两副,她的弟弟,她最疼爱的弟弟,现在还活着!
两副棺材的存在,提示着谢隋珠她已经没了两个至亲,提示着她这就是死亡,然而棺材旁边那个小小的人儿,让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在这世上还有至亲,还有牵挂。
她立在灵堂这里,目光在棺材和弟弟之间来回,感受着死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