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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艽怎么知道我食不知味,闻不知香?
成懿道:“你也甭给她绕圈子了,她那个驴脑子,转不过那个弯儿来!”
秦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们?你和城隍结契的时候,究竟答应了什么?”
“……”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和城隍结契,说的是我渡化傅小六的事情吗?我看向成懿,他几乎要狂躁了。
“你还不照实说,我们怎么帮你!”他绕着桌子转圈,每次气恼的时候都会这样。
“我是真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好像我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秦艽一把扯住成懿的衣服后摆,让他停下来,“你别转了。转得老娘眼晕。”又看向我,她眼睛真好看,就像夜里的星星,“我和成懿怀疑,你眼识、鼻识、舌识皆失,是因你渡化傅小六的时候,和城隍结了什么契。如果我们的推断没有错,接下来,你的九识会一个一个渐渐地失去,你明白吗?九识若全失,你就是个废人了。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感受不到,毫无意识,活得连个牲畜都不如。”
这——这是什么话?!我、我哪里和城隍结什么契呢?我死命想,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九识全失……这就是渡化小六的报应吗……?我忽然有些慌了。干了观花这行,虽然知道自己寿命不会长久,可是正经知道自己会死,还是这种死法,心里面还是有些发颤。
成懿坐下,深深地叹一口气,“想必她自己都不记得了。你是没瞧见,为了渡化那个傅小六,她有多拼命。简直就是不要命!浑浑噩噩、糊里糊涂的,也就不知道答应了什么。这个狗日的金陵城隍也是太狠了,居然下这种套子让一个小丫头钻!老子非得拆了他的城隍庙不可!”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又被秦艽给拽回来了。
“你那几两本事,就别丢人现眼了。而且那城隍又没有犯天条,是这丫头非要逆天而行,城隍按法理办事,有什么错?你凭什么拆人家的庙,毁人家的功德?”秦艽翻了个白眼,“当务之急,得想想法子怎么破了城隍的理法。”
成懿老暴躁了,“怎么破?!那是城隍理法,他是地仙,咱们算什么?!鬼和人,能跟仙斗吗?!”
秦艽沉默一阵,“那好歹先想法子治治她吧!哪怕只是短暂的恢复,也是可以的吧!不然……”她没往下说,可是我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些悲伤。
为了安慰秦艽,我小声道:“你们别吵了,也别担心了,其实也没什么,我虽然瞎了,可是我阴阳眼更好用了呀,不然现在也不能这样轻易地就看见傅小六,看见你们,至于说味觉和嗅觉……有没有的,也没关系吧……就是吃饭,难吃一点儿,闻不到香臭而已……”
秦艽又叹了一口气,“小观花,你太天真了……”
成懿恼道:“九识,九识,什么是九识你知道吗?除了肉身六识,最重要的是末那识、藏识和清净识。若你六识皆失,已经是非人的痛苦,但若再失末那识,就会无辨喜恶欢悲,没了人的感情,再失藏识,便会不辨善恶,如走狗彘豚,若连清净识都一并失去……”他有些说不下去,停了停,道:“人依托九识而生,因而区别于牲畜、禽鸟、植草,若九识全失,那你还是个人吗……?”
我好像是听明白了。换句话说,九识全失,倒还不如死了干净吧?
秦艽心疼地看着我,让成懿闭嘴。
静了一会儿,秦艽道:“你放心吧,我们会想法子帮你,在你九识尽失之前……你现在先不要想太多,退了阴阳眼,好好休息吧。”
说罢拖着成懿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脑子忽然很乱。不过还好,方才傅小六不在,他们说的这些话,他都没有听见。这笔买卖现在看来好像是有些亏,可是我还是不后悔。只要傅小六是开心的,自在的,那大不了就是一命换一命呗。
只要傅小六是开心的,就好。
我忽然很想念傅小六,起咒唤他,可他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是离得太远吗,怎么都召不回来。一连三天都不见人影。
第三天上,沈子爵带的阴兵果真来攻城了。看来叛军也不过将他当个棋子,先损耗他的兵马。
秦艽和郎希在城前固阵,宋兹指挥官兵抵御,傅老二带着我越到阵后找沈子爵和凌瑞津。我们得抓紧时间,按成懿说的,阴兵已经力有不逮,再被沈子爵这样催动,他们将耗尽精气而亡。
我们在中军帐中,发现了沈子爵。一副小人模样,在叛军将军面前献媚。我倒是不知道那沈之星是个什么模样的人,可照他后人的水准来看,那人应该也不怎么样。只能说,秦艽当年是瞎了眼,竟爱上这种人,白白受那么多苦,丢了性命。
可是我们并未见到凌瑞津。他好像没有跟沈子爵在一起。
傅老二猜测,关隘还是凌瑞津,他懂得如何操控阴兵,天门盏开启也是他,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他。
傅老二对成懿道:“成懿,你非实体,行动方便,速去军营中过一遍,找找凌瑞津在哪里。”
成懿叽叽歪歪,不听傅老二的调配,我只好给了他一捶,他才乖乖听话。走时交代傅老二照看好我。
不出片刻,成懿在空明中唤我——找到凌瑞津了。
他躲在阵后一深林处,正在施法催动阴兵。可天门盏并未被再次开启,看来他没那个本事。
凌瑞津见我们寻来,很是一惊,立刻便起阵将我们几个困住。
他做阵是个好手,恐怕除了郎希,没几个人能很快地破掉他的阵法。傅老二很聪明,布阵书看了不知道有几百本,市面上的阵法纹路都难不倒他,可是他修炼时间尚短,功法不如郎希,前几日又受了伤,破阵很需费力气,而且,凌瑞津的阵,都是经过他自己改动的,破之不易。
我和成懿除了协助他,却也帮不上太多忙。
凌瑞津在阵外笑道:“小观花,咱们又见面了!你要是不送上门,我还得去找你呢!”
这妖冶的笑声真是让人受不了。
傅老二急道:“凝神!观心!他在扰乱你!他的声音和这阵相和,能乱人心神!”
好个凌瑞津!
成懿吼道:“好小子!本事不错啊!操纵着这么多纸人令,还能下这么厉害的阵法!你是个人物!”说着,成懿唤起莫宁,“小观花,借莫宁一用!”
莫宁对成懿没什么好感,但关键时候还是很懂事,听话地为他所用。莫宁乃极阴之剑,成懿按照傅老二所说的,找到此阵极阳之眼,将莫宁插将进去,那阵立刻不稳,我听见凌瑞坤闷哼一声,似是受损。
傅老二趁此时机,念动破阵法门,以杨柳剑带动真气,只听耳旁呼呼风声啸过,应该是他在起阵与凌瑞津的阵直接相抗。
“破——”傅老二破阵之声震天,我和成懿被阵气打到,后退几步。
“破了。”成懿扶住我,道。
傅老二冲上前,和凌瑞津对法起来。
我催动阴阳眼,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成千上万的纸人令漂浮于空中,每一片纸人令上,都附着着一颗灵魂,呜呜地发出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