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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已经是寂静的半夜,路上几乎已经没有行人来往,只留下几声慵懒的蝉鸣。
被浓厚的绿荫所包围的陈旧教学楼里,绝大多数房间也都已经熄灭了灯,只剩下一间不大不小的实验室中,细胞培育温床的轰鸣声还在隆隆作响。
从窗口依稀望去,可以看到那有些昏黄的日光灯下,正有几个勤劳的学生仍旧在熬夜记录着数据,更换着测试条件,有男有女,年纪也略有差异。
其中看上去像是领头人的,是一个比大多数人都要大几岁的女学生,她的刘海本来格外的长,但因为实验室中的卫生要求,所以被她强行用发卡夹住头发,反铺到额头上,看起来很滑稽。
至于在他身旁帮忙的,则是几个看起来最多才刚满二十的稚嫩小子,大约都是她的本科学弟,正忙不迭的听从她的指挥,或是更换药剂,或是演算数据。
终于,大约是因为忙了大半夜的缘故,众人都显得有些疲惫,干活时有些有气无力,学姐刚想要呵斥,却突然发现自己肚子也咕噜噜的叫了起来,顿时涨红了脸。
就在这时,房门口忽然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现在明明是大半夜,这教学楼距离宿舍区也有很远的距离,究竟是谁会在这时登门拜访呢?
有人走过去开了门,接着便发出了惊喜的呼喊,并且从门外那人的手中,接过一盒巧克力糖果。
巧克力……巧克力……张克忽然感到眼前浮现出的这段回忆里的巧克力,和现在面前的甜品塔不由得重合在了一起。
是谁?那个送巧克力过来的人是谁?
香甜的朱古力滋味在舌尖慢慢融化开,然而张克的心中,却油然升起一股酸楚和悲伤。
他仿佛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跟着一并融化了,然后从泪腺处流了出来。
是谁……门外那个人究竟是谁,好想去看清楚她的脸……
张克竭力强迫回忆中的自己,顺着幻想中的走廊,一路奔跑到门前,然而眼前出现的,却只是一片空旷漆黑的走廊。
如果说过去的自己,只是感觉像是大脑被人用水彻底冲刷了一遍,洗干净了全部回忆的话。
此刻的他,却觉得大脑像是被谁硬生生的挖走了一块,还是挖去了他最珍视最重要的那一块,只留下一个血淋淋,黑漆漆的可怖的空洞。
“擦干你的眼泪吧,过去的你并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
忽然,蓝姐的声音将张克重新拉回了现实,那寂静而充实的校园夏夜回忆,就像是被大浪卷走的贝壳,瞬间从眼前退潮而去,再也看不到半点痕迹了。
“谢谢你的这一餐,今天的每道菜都值得我回去之后好好回味。”张克少许平复了片刻,才这样说道。
“那么,饭既然吃完了,我们也差不多就该告别了。”蓝姐穿上蓝色的披肩外套,但却又突然停下手,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道:
“我猜,你应该还有一个问题非常想问我,但若是我不主动说的话,你也不敢直接提吧?”
“嗯,那就是关于……”
“海上花酒吧,你找了一上午却还是仍旧一无所获的那个诡异地点。”蓝姐淡淡的说道:“即便是你最后找到的那片酒吧废墟,它的招牌也并非海上花,至于其他地方,则更是和酒吧八竿子打不在一起。”
“没错……但是,你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那里,简直就像是知道我会过去一样。”张克点点头,问道。
之前他的确是一直在找机会说这件事,但因为蓝姐一直以来对某些话都讳莫如深,只能用比喻的方式来暗示,刚才更是当场心脏近乎麻痹过。
这让张克也变得小心谨慎,以防若是自己的问题戳中了什么敏感的早点,会让蓝姐为难甚至再次遭受类似的痛苦。
再说今天接受的各种信息量也已经够大了,尤其是蓝姐自称是自己学姐,而袁萌萌才是错位乱入的局外人这一点,就足够张克来回思索许久。海上花酒吧的问题,反倒是不那么迫切了。
不过,既然现在是她主动开口的话,那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简单来说,你找的那几个地方,其实都没有错。”
果然,蓝姐的回答又着实让人大跌眼镜。不过经过之前的几次“惊吓”,张克已经差不多习惯了这种意料之外的答案,所以他只是追问道:
“那为何我一家类似酒吧的地方都没找到?难道是进入的方式不对么,还是要报上什么暗号?”
“你到过的那五处地方,其实都是海上花酒吧曾经的旧址,只是它们搬迁的极为频繁,这些年以来早就换过至少几十个地址,而你看到的都已经物是人非了。”蓝姐回答道。
“这……它们不就是一间酒吧么?至于这么狡兔三窟嘛,还到处换了几十个地方?酒吧里那些人究竟在干什么啊?”张克忍不住抱怨道。
“我想,你应该早就意识到,那不是一间普通酒吧这么简单吧?否则你也不会主动去寻找了。”
“我是因为徐……”张克下意识的差点把那个名字说出口,这才猛然想起,对方的尸体依旧还躺在家里没被动过,就算蓝姐知道一些什么内情,也不能直接告诉她,自己可能是杀人凶手的事吧?
“至于我之所以会在最后的遗址那里等你的原因,是因为你在地图软件中,接连导航搜索了这五处地点,一旦有人触发满足这个条件,我就会收到提示信息。”蓝姐说道。
“唉?难道……你也是海上花酒吧的一员?一旦发现有人似乎在搜索他们的位置,就会前去观察情况?”张克只能想到这种理由了:
“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要刻意对外界保持隐蔽?……不对啊,既然如此,从一开始就不要把地址发布到网上不就好了。既然都有可以监控地图搜索软件的黑客技术了,要做到从网络上销声匿迹也不难吧?”
但面对张克连珠炮似的问题,蓝姐似乎并不打算正面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