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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最深的那次,就是和韩刚从蓝姐的家里出来后,无端被一股银色的雾气所包裹,韩刚立刻不省人事,而自己也没能支撑多久,便彻底失去思考和感知能力,等再度醒来时,已经是新的轮回了。
有理由相信,这个小区中存在着一种神秘的力量,使得自己在即便没有任何死亡威胁的情况下,也依旧无法熬过十一点后的这个大关,必然会在压倒性的昏厥感中,彻底丧失五感,沉沦黑暗。
然而,至今为止,张克都不清楚,那种所谓的“超自然力量”本质是什么?毕竟连一整个小区都被囊括了进去,必然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灾殃。
但换个角度思考的话,若那并非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怪之力,而的的确确是人为的产物呢?例如往异想天开的方向去想,其实是小区中遭到神经毒气或者致幻药雾的大规模袭击,没能及时离开作用范围的人,自然无法幸免于难。
只是——
“不行,一定要亲眼见证,亲眼看到这杀死我好几次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才行。”
明明四肢已经极度僵硬,身上一大半感知神经都已经麻痹的张克,却像是因为闯过了一次比一次荒唐的死亡后,而变得坚韧和承受能力更强起来。
强烈意愿的推动作用下,沉入泰山的右手被他轻轻举起,一把抓住桌面的边缘,然后将自己朝外一拖一拽,居然还真的把自己甩下了桌,一股强烈的撞击痛感,让张克意识迅速回身清醒。
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手上真的莫名生出一股吃奶般的蛮力,费力却迟缓的拖着身体,一点一点的朝着窗口爬去。
——没错,张克并不是要当即反抗,也没想过自己已经迷醉成这样,还能有奇迹般保留神智的这短短几分钟。
他只想要看清楚,窗外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缘故才能如此大的波及,这可比自己遇到一个两个杀人魔,或是被一个看上去有些神经质的女人请客吃饭,要显得夸张多了。
所以,一眼就好,只要留给自己观察一眼的时间和精神力,当然,还有支撑他爬到窗台的动力。
在向着窗边缓慢挪移的过程中,张克不止一次的差点昏睡过去,甚至他都快要听到鼻腔中传来的,犹如沉醉正酣的呼噜声,几次都想要结束这漫长痛苦的攀爬凌迟。
但最后,他还是挺过去了——
是的,那一股执念,让他每次都能从冰冷的木板上再次醒来,一边抽打自己脸颊来保持清醒,一边与再度席卷而上的倦意做斗争。
比起单纯的承受疼痛、甚至是剧痛烧痛这样的痛苦,这种在疲倦和清醒的夹缝中寻找自我,一次次的战胜本能,强行克服掉本性中一些惰性和习惯,让坚定不移的意志,终于带自己走向了最后的环节。
——已经来到窗边了!剩下的,就差最后的一探头而已。
醒来吧,不许睡啊,我——在不知不觉中,嘴唇甚至都被咬出了血,终于一丝发自肺腑的刺痛,彻底唤醒了跋涉者最初的记忆和最早的见闻。
潮水?那是银色的……浪潮?
虽然视野里的事物都已经很模糊了,但张克确信,自己本人还没有糊涂到,直接在眼前出现一大片幻影而不自知的地步。
没错,整个小区,不,应该说透过窗户朝外望去的四面八方,存在于这个城市乃至于整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仿佛都像是被银色的浪潮拂过,浸泡在海量的水银里一样。
那不是虚幻的月光,也不是难以捉摸的雾气,那是确确实实存在地面上的银光之潮,可自己竟无法看得再更加分明一些。
因为没有足够的体力和精神力支撑了。
自然倒下,眼皮合上之前,张克尽可能的将身子前倾,不断贴近玻璃窗户的边缘,试图凑近那些包裹了大地的银色海洋,去看清楚它们的本质。
当然,这样的尝试,随着记忆断线,进入黑暗状态戛然而止。
在这个轮回的最后,停留在他眼中仍旧拍回不去的,还是那片席卷大地的涌动银浪。
“醒一醒——”
嗯?
“还有意识吗?有没有听到我的话,有的话就给点反应。”
这是……其他人的声音?
近乎断片的黑暗中,张克知道按理来说,很快就要进入下一个新的轮回了,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不算梦境的幽暗过渡中,听到确确实实的人类语言。
“没有反应么?可从脑电波来看,又不像是完全沉眠的样子,似乎还在有意挣扎。”
没错!是这样的!
我还没完全丧失思考能力,我还保留着最后一丝自我意识,赶快把我从黑暗中唤醒,或许我就可以……
“算了,身体体征的数值实在是太过标准了,看上去真的绝无可能再有主动反应了。”
不对?不要放弃啊,用冷水泼我,用针刺扎我,不停的摇醒我,我一定会有醒过来的机会的。
这是从未遇到过的救命稻草,张克无论如何都想要抓住。
“说的也对,那就……当作处理完毕了吧。”
一句话让张克的心寒跌到冰点,与此同时,连带他的思绪也终于随之一并冻结,陷入了暂停的状态。
直到——他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面前仍旧是那个无比熟悉的……不对劲?
既不是徐晓丽的房间,那个在惨白月光下与尸体为伍的血色之室。也不是在办公室休息室中醒来,距离杀人魔的再度来袭,只有几分钟来和时间赛跑。
这一次醒来的地方,是一个无比温馨、温暖,让人感到甚至有些恬淡舒适的小屋。
屋内亮着柔和的橙色灯光,既不刺眼却也不至于令房间陷入黑暗,而窗外则似乎正洒着淅淅沥沥小雨,听上去就像是自然之手借助雨点,敲响了窗栏的钢琴,让人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放松感与无压力感。
一定要用一个词语来准确形容的话,那就是……度假!没错,似乎只有休假才算得上是确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