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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来别墅检查的几人,已经在房间门口守候着了。据他们的报道,别墅中并没有隐藏的风险。而芙蕾雅与特洛伊并不理会他们的工作交接,径直推门而入,两名归墟成员连忙紧随其后。
芙蕾雅依旧牵着陆弘成的手,但陆弘成的注意力,却完全被屋内的布设所吸引了。
与想象中刻板的斯坦森博士的印象不同,这里除了是暖色调的装修外,一楼大厅的墙上悬挂着各种艺术珍品,其中大多数是画像,并且基本上都是写实而又清新的风景画,像是在这四面无聊的墙上开了许多窗户,每一个窗户都连接着一个世外仙境。
只有正对沙发的地方,挂着的是斯坦森博士年轻时的半身像,那画像上没有作家署名,画技比起周围的名家大作也显得拙劣,但很显然,这是斯坦森博士最珍视的画像。
芙蕾雅以带陆弘成检查身上的烧伤为由,拉着对方走上了螺旋扶梯连接着的二楼,那里有她自己的房间。特洛伊与警卫们紧随其后,虽然让芙蕾雅烦躁,但她并没有喝止他们跟踪的借口。
芙蕾雅的房间并不是太大,大约有十六平方米,墙上贴着各种陆弘成看不懂的公式壁纸,地毯也是海蓝色的,除了房间正中间的床,以及贴着墙的几架衣柜与桌椅外,并没有别的大件家具。
陆弘成可以感受到,这间房间的主人,是一个极简与实用主义者,并不在乎美观与繁文缛节。
正当他们要踏入房间,特洛伊突然出言阻止道:“等一下。”
众人惊讶地凝视着他,他却不慌不忙,卷起了地毯,却见地毯下隐藏着一个小型的窃听器。
特洛伊捡起了窃听器,像有些惊慌的归墟成员们冷笑着问道:“这也能算是检查万全了吗?我是知道的,你们组织一向不看重我们这些科研工作者,所以即使墟主给了我父亲调动你们的权利,你们也不肯认真工作是吗?”
“没有的事,是我们的工作失职,请见谅!”对着惊疑不语的芙蕾雅,归墟的成员没有办法说出实情,这也是斯坦森博士暗中吩咐的,他下令让第一批归墟成员以检查为名,在芙蕾雅的房间,以及各个隐蔽的地方,安装微型监控设备,但绝对不能让姐弟俩察觉。
“就算是酒店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办法用一句请见谅,就让客人无视这种事情吧。”特洛伊把迷你窃听器抛给他们,冷冷说道:
“我有理由怀疑,安装在我们家的监控设备,绝不止这一个。各位难道就不想尽力弥补工作中的错失吗?请动员你们的人,再一次仔细搜查客厅等地有没有威胁,这间房间的搜查工作我会负责。我可不想在自己家里的一言一行,还要被不知藏身在何处的老变态看在眼中。”
归墟成员无法,只得领命而退。等他们走远,芙蕾雅与特洛伊忙搜查了一遍房间,见再也没有什么监控设施,芙蕾雅才笑问特洛伊道:“你刚才是把父亲骂进去了吧。”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特洛伊耸肩道。
“在回家之前,听说他们要分头行动,我就猜到会是这样了。只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芙蕾雅问。
“姐姐真是坏心眼啊,竟然在自己家里套弟弟的话,是怕我先博得你的信任,再向父亲告状吗?”特洛伊微笑着指向墙角:
“姐姐很久没有回家了,床上都落了一层灰,唯独这地毯没有合上的地板上像是有一条分界线似的,露出了一条,没沾多少灰尘的地面来。虽然微小到连执行者都没有看清,但我所学的内容,可是要求极高的注意力,这点小事还骗不过我。”
“那你不正应该守口如瓶,不让我发现吗?”
“那就太没意思了吧。”特洛伊淡然回应着姐姐的质疑:
“姐姐难道还不了解我吗?我想帮助那边,从来不是利益两个字能决定得了的。在这场姐姐与父亲的竞赛中,父亲的赢面可太大了,他掌握着几乎小半个归墟的资源,以及各种先进的情报追踪技术,而姐姐能依靠的,只有随机应变四个字——说实话,如果没有外界的干预,这场比赛甚至都无法开始,不是吗?”
“是啊,你就是这么个无风也要起浪的性格。”芙蕾雅无奈一笑:“你是想欣赏我与父亲对抗失败后的绝望对嘛?为此,你也必须要先让比赛成立。”
“难道姐姐打算输吗?说实话,哪边赢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反正输的一方肯定没有好日子过。你和父亲都是我的家人,只要你能赢过父亲,让父亲露出震惊的表情,作为观众的我,也会欣喜鼓掌。”
特洛伊说这些话的表情,如同一个在谈论玩具四驱车的孩子,那般的纯真而渴望:“我要先回我的房间准备一些工具,你们有什么私房话,尽管在这儿说吧。”
说罢,也不理会芙蕾雅的反应,特洛伊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问题儿童……”芙蕾雅确定了屋外没有人,回头看陆弘成时,却见对方正在窗边,俯视着窗外那一片缺乏打理的花园。
“好久没有除草了,现在花园里除了杂草,什么都没有了。”芙蕾雅走近了窗户,陪着他一起俯视着窗外。
“不,我觉得这些杂草也很美丽。同样是绿色,它的感觉,与基地中那种绿色的暗淡灯光不同,给人一种活着的实感。”陆弘成喃喃道。
“我答应过,要带你走出那座坟墓似的基地,给予一片你正常人能看见的景色。对不起,今天能让你看见的,只是这个世界的微不足道的一片罢了。”
“不。我很知足了。哪怕博士明天就处分掉我,我也无悔了。”陆弘成转向芙蕾雅,露出了一个明亮的微笑。
“说什么傻话!”芙蕾雅忙摇头道:“我可不允许你把世界看的这么简单粗略!你今天看到的这一片风景,在这座城市中连前10,不,前100都排不上,而这座城市,也绝对不会是地球上最美丽的。你可不能抱着这片最普通的风景就满足了!”
“可是,我根本就算不上是正常人。我没有父母,没有社会关系,更像是一架为了特殊目的而被制造出来的机器人。你不应该为了一个机器人,而与你的父亲决裂,甚至影响你的家庭。如果是那样才能换来我的自由,才能走往更远的地方,欣赏更美的风景,那么就到此为止吧。”
陆弘成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窗户的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