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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洪武初年置海州,属山东行省;洪武八年州废。洪武九年置海州卫,隶属辽东都指挥使司统辖。海城卫位于辽河下游东岸,辽东半岛之北端,向北距离辽东都司所在地辽东镇150里,距离满清的统治中心盛京,也不过250里左右。
海城卫城墙上,城外明军的军营壮观无比,连绵数里,不知多少。
白发苍苍的祖大乐看着城外的明军大营,恍然若失。
明军大军破了锦州城,水陆并举,复州卫、金州卫、盖州卫都是一日而下,兵威浩荡,摧枯拉朽,势如破竹,海城卫城中人心惶惶。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
明军大营之中,震人心魄的军歌嘹亮,祖大乐嘴里也喃喃自语着歌词,不知不觉流出两滴浊泪。
作为祖大寿的二弟,祖家的二号人物,祖大乐带祖氏子弟最后一刻投清,可谓是目睹了祖氏家族的荣辱兴衰,也同时见证了崇祯年间明清的起起落落。
汉奸!
虽然不如报纸上说的如范文程、吴三桂、洪承畴等人那般不堪,甚至不如他的大哥祖大寿出名,但他降了清军,本身已经失节,不是汉奸又是什么?
自古艰难唯一死!他为什么不和他的兄长祖大寿一样,一杯毒酒,了此残生
祖氏辽东大族,世守关外,明廷厚待,满门皆荣,祖氏上下均是获封官职。祖大寿的兄弟祖大乐、祖大成、祖大弼,子侄祖泽远、祖泽沛、祖泽盛、祖泽法、祖泽润、祖可法等,都是上自总兵、下至副将、参将、游击的各级军官,分驻宁远、大凌河、锦州诸城。甚至为表彰祖氏世代镇辽的功勋,崇祯皇帝即位后,特命于宁远城内敕建祖氏四世镇辽的功德牌坊。
明廷如此隆宠,皇恩如此浩荡,祖氏一族却沦为满清走狗,情何以堪?千秋身后事,青史又如何评说?
王泰,你在河南好好的,为什么要北上?为什么要弄的天下大乱,鸡犬不宁?
明军兵临辽东,建奴人心惶惶,他祖大乐这些汉奸,恐怕也难逃一劫。
“二哥,你也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高大威猛的堂哥祖大弼和一众祖氏子侄走上了城头。
祖大弼镇守辽西时异常骁勇,作战时喜呼喝呐喊,绰号。曾击毙清军悍将图鲁什,锦州大战,祖大弼斩杀清军巴图鲁穆克谭,声名大噪。
松锦之战后,祖大弼随祖大乐降清,和祖大乐一样,投闲置散,隶属汉军镶黄旗。
兄弟二人相对,白发苍颜相对,都是无言。
想当年他们年轻时,也曾是如城外明军将士这般热血、豪气满腔,如今白发丛生,壮志消退,只余下一副残躯病躯,苟延残喘,惶惶不可终日。
祖大弼手抚破烂不堪的城墙,向城外张望,默不作声。他身后的祖家子侄祖泽远、祖泽洪们一起看向明军大营,人人脸色难看。
马嘶人喊,一片旗帜的海洋,火炮大阵幽幽闪着寒光,军营远远延至天际,少说也是十余万大军。
这还怎么打?
多尔衮把他们这汉奸家族放在辽东镇前线,是要他们被明军团灭吗?
不过,若不是因为明军大兵压境,他们这些失意者,不会有出盛京城作战的机会。
至少,他们不会这么多人被派到前线,充当炮灰。
“明军势大,凭城而守,恐怕是玉石俱焚啊!”
祖大乐神情黯然,幽幽一声叹息。
山海关都守不住,如今明军几路夹击,大军绵延数里,一个海城卫,区区数千人马,怎么可能守住?
“不玉石俱焚又能怎样?”
祖大弼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
“咱们的家人,还有老二和老四都在盛京。咱们要是降了,老二和老四他们几个,可就没命了!!”
祖大弼口中的老二和老四,是他们大哥祖大寿次子祖泽溥和四子祖泽清。祖大寿共五子,长子从子祖泽润和五子养子祖可法都在和明军的交战中阵亡,其余三子即次子祖泽溥、三子祖泽洪、四子祖泽清都是祖大寿亲生。
而随着祖大乐和祖大弼镇守海城卫的,除了祖泽远、祖泽洪二人、祖泽沛三人,其他的祖家后代如祖泽溥、祖泽盛、祖泽法、祖泽清等人,还都作为人质压在盛京。
“大哥,我对不起你啊!”
想起了祖大寿临终前的嘱托,要他保存祖氏一族,谁知现在弄成了如此田地,祖大乐不由得泪如雨下。
“三叔,你不要自责!鞑子人面兽心,都是鞑子耍的心计!”
祖泽洪气冲冲说了出来。
父亲祖大寿饮毒酒而死,祖家投清,地位一落千丈,形同软禁,和往日大明时的四世殊荣相比,天壤之别。
“鞑子是人面兽心,可咱们也是咎由自取。”
祖大乐轻轻摇了摇头,抹了一把眼泪。
“明军兵临城下,咱们这些汉奸,恐怕是凶多吉少呢!”
“三叔,不要这么悲观。”
祖泽洪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离开盛京的时候,我已经嘱咐着大哥他们,让他们伺机逃脱。”
祖大乐微微一惊,轻轻点了点头。
祖家子弟,个个都是人精,自己这老一辈,可以放心让位了。
“你们说,鞑子能击退明军吗?”
祖大乐看着明军的城外大营,突然开口。
祖大弼等人都是一愣,不知道祖大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弟,河南卫军火器犀利,训练有素,更是人多势众。这一战,鞑子恐怕是凶多吉少!”
祖大弼脱口而出,毫不犹豫。
祖大乐轻轻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
“既然鞑子凶多吉少,咱们又何必给他们陪葬?死马当活马医吧。”
祖大乐的话,让祖大弼、祖泽洪们都是心惊胆战,一时弄不懂祖大乐话里的意思。
“叔父,你的意思是……”
祖泽洪还是懵懵懂懂。
“咱们战死,老二老四他们必会跟明军血战到底,早晚一死。咱们降了,消息不通,明军北上和鞑子血战,也许老二他们会趁机逃脱。”
祖大乐娓娓道来,祖氏父子连连点头。
“明军卷土重来,即便鞑子能够取胜,一定也是元气大伤,汉人千千万万,鞑子不过数十万,谁能持久,一目了然。只要我祖氏一门能留些血脉,谁赢谁输,与我祖氏何干?”
祖大乐微微一笑,面色又变的凝重。
“不过,投诚得有投名状,或许能保你们的性命。你们知道怎么做吗?”
“叔父放心,我们知道!”
祖泽洪心领神会,低声回道。
祖氏一族随祖大寿投清,追随清军冲锋陷阵的众人,都没什么表现机会,唯二活跃的祖泽润和祖可法也横死沙场,其他人都没什么恶行。若是投诚河南卫军,王泰或许会顾及祖大寿自尽,祖氏子弟无大恶,给祖氏一个机会。
一个
重新做人的机会,献投名状的机会。
毕竟,他们和献宁远城、破山海关的吴三桂不一样。
海城卫衙门,高墙环绕,身披铁甲的清军满院都是,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看到祖泽法和祖泽洪带着一大群人,持枪执刀,气势汹汹过来,门口的守卫眉头一皱,伸手拦住。
“祖泽法,祖泽洪,你们带这么多人,是要作甚?”
“麻烦你进去禀报一下,我兄弟有重要军情,求见甲喇章京。”
祖泽法按捺下心头的怒火,依旧是笑意盈盈。
想他兄弟也是总兵、副总兵的级别,位高权重,在明地尊宠有加,如今一个小小的旗人守卫,也敢如此直呼其名,视他兄弟为无物。
“去去去,没有甲喇章京的召见,谁也不准……啊……”
惊叫声中,守卫已经被祖泽法后面的卫士们恶狠狠砍翻在地,血肉横飞。
另外一个卫士刚要喊叫,一柄短斧迎面飞至,正中胸部,骨折声传来,守卫倒地,口喷鲜血,萎靡不起。
“狗仗人势的东西,你也配喊你爷爷的名字!”
祖泽洪对着守卫的尸体,恶狠狠骂了一句,唾了一口。
“兄弟们,谁敢妄动,格杀勿论!”
祖泽法低声叮嘱,面色狰狞,几个部下上前推开门,祖氏兄弟一马当先,纷纷涌进了军营。
众人大步向前,院中的清军都是惊讶地看着这一群人,尽管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没有人敢上前阻止和查问。直到走到衙门后院,才有清军守卫上前喝止。
“祖氏兄弟,你们要……”
守卫话还没有说完,胸口连中数刀,登时毙命。祖氏兄弟带人,立刻涌入了后院。
房门被踹开,大床之上,一个30多岁的赤身男子转过头来,怒目看着闯进房中的不速之客。
而他身旁的女子,似乎还没有成年,正在用幼稚惊恐的目光看着祖氏兄弟。
“祖泽法,祖泽洪,你们要干什么?给老子滚出去!”
甲喇章京何洛会,海城卫的守将,被搅屎棍们搅了好事,当然是怒目相向,咆哮喝斥着祖氏兄弟和他们的部下。
这些卑劣的汉人,一点规矩都没有,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何洛会,兄弟们要宰了你,去投降明军。你明白了吗?”
祖泽法的目光中,尽是讥讽和戏谑。
“给你个狗胆,你们这些狗汉奸!”
何洛会差点变成不举,他一翻身,就去抓床头的长刀。
几把长枪如毒蛇般刺至,何洛会躲无可躲,刀还没拿到手就连连惨叫,军士们纷纷赶上,刀枪并举,白花花的何洛会,很快成了一堆血红。
祖泽洪面色铁青,大步上前,狠狠一刀,鲜血喷溅,尸首分离。祖泽洪提起何洛会的首级,转身出了房门,一众亲信紧紧跟随。
“兄弟们,何洛会已死,想活命的和我去投明军,不想投降的也不要挡路。否则,不要怪兄弟我不讲情面!”
祖泽洪举着长枪,枪头上何洛会的面目阴森可怖,衙门里的清军或是追随,或是离开,怒斥祖泽洪的清军,则是被格杀当场,血腥异常。
“马上竖白旗,打开城门,请明军入城!”
祖泽洪迫不及待下了军令。
白旗升起,城门大开,祖氏将领跪伏于城门口,引着无数的明军涌了进去。
一番并不激烈的战斗之后,海城卫城头上升起了大明的日月旗,烈烈作响,好不威风,仿佛印证着这块曾经的中国之地,又归于了王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