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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歌千调曲,客杂五方音。
正午时分,裴南秧穿着一身素色男装,跨进了望江楼的大门。
楼内的伙计看见她,急忙迎了上来,满面笑容地问道:“哟,苏公子,你可是好久没来了!今儿怎没看到元公子和您一起过来?”
“他最近忙着成亲呢,脱不开身。”
“元公子要成亲了?”伙计不禁瞪大了眼睛,急忙抬手贺道:“那可要恭喜元公子了。”
“好说好说,”裴南秧呵呵一笑道:“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一位姓陈的公子在这订了雅间?”
“好勒。”伙计一口答应,快步跑到经账之处,翻看起雅间的记录来。
就在这当口,裴南秧听见身后的桌上有人说道:“诶,兄弟,你听说了吗,昨儿张大人家被抄了,说是在他家中搜到了反诗,好像跟先太子一案有关……”
“这已经是近几日第七个被抄家的了,”同桌的人叹了口气,神神秘秘地道:“听说啊,那个通政司参议刘大人,被抓进刑部后抵死不招供,最后硬是活生生地撞死在了刑堂之上!”
众人顿时一片唏嘘,纷纷感慨起时局之艰难来。裴南秧闻言,不由眉头蹙得死紧。今日离重华殿的那场刺杀才过去五天,就有这么多官员因先太子案被抓入了刑部,凭直觉来判断,这事应该和皇后与睿王脱不了干系。
“苏公子,”伙计的呼唤猛地打断了裴南秧的思绪,她甫一抬头,就见伙计朝她招手道:“这边请!”
她微微颔首,跟着伙计缓缓而上,一路进到了二楼最右面的雅间。
“苏公子,就是这里了。”
伴随着小厮的话语,雕花的雅间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穿着一身藏青色对襟长袍的陈绍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目光间尽是忧心之色。
听见开门声,他猛地抬头朝裴南秧看来,颇有些急切地迎了上去。
“陈兄,”裴南秧跨进房间,笑眯眯地拱手说道:“几日不见,都该改口叫您陈祭酒了。”
陈绍面色微凝,并没有接话与她打趣。他挥手让小厮退下后,迅速合上了雅间的大门。
裴南秧见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沉声问道:“陈兄今日约我前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寻我?”
她的话音未落,陈绍突然一撩衣摆,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陈兄,你这是要做什么?!”裴南秧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伸手便要拉陈绍起来。
然而,陈绍一把挣开了她的手,朝着裴南秧一拜到地:“裴姑娘,仲承有一事相求,如若你不答应,我今日便长跪不起。”
“陈兄,以我们交情,又何需如此?”裴南秧再次伸手去拉陈绍,可他却避开了裴南秧的手,依旧纹丝不动地跪在原地。
裴南秧眉头紧蹙,急声说道:“无论何事,我答应你便是,你快些起来。”
陈绍听到裴南秧的话,揖礼起身,指着桌边的座位,对裴南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裴南秧依言落座,不明所以地问道:“陈兄,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绍面色凝重,沉声开口道:“十天前,徐祭酒被罢免之后,刑部尚书李洵就带人将国子监中的官员和贡生们重新挨个审问,但凡有谁的话存在一星半点的不周之处,便是一顿严刑逼供。一时之间,已是弄得国子监哀声遍野,不复半点学府的雅正清贵。然而,五天前,睿王突然亲临国子监,将李洵审问的卷宗重新翻阅了一遍,从其中挑出了几个贡生,说是证词有漏洞,让人把这些学生押过来审问。”
话及此处,陈绍面色一冷,怒声说道:“谁知他们将人押来之后,并不审问,开口就要贡生们认罪。其中拒不认罪的,直接被拖出殿外,杖刑二百,打得只剩最后一口气才肯罢手。有些贡生扛不住杖刑,不得已认罪画押后,睿王就立刻派人去他们家中查证。也是巧了,这些个贡生竟然都是朝廷大员的儿子,而且只要睿王派人去搜的,就都能找出与前太子案勾连的证据,已至于短短几天内,就有七名五品以上官员被革职抄家。”
“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裴南秧眉心蹙拧,沉声道:“五天前皇后遭人刺杀,刺客虽未得手,却在现场留下了和国子监一案极为相似的字条。睿王定是觉得这两桩案件有所关联,才会对国子监的贡生们下此重手。”
“有所关联?裴姑娘,你可知道,这七位被抄家的大人都是平日里与睿王政见不合的朝臣,其中有几位更是与九皇子交好,”陈绍冷笑一声,面孔上的愤慨溢于言表:“睿王这不是查案,这是在大开杀戒、排除异己!不仅如此,睿王现下仍在国子监内对我的学生们滥用刑罚,没有半分收手的意思。我只想问一句,这些学子何其无辜?!为什么连他们都要利用?都不放过?!”
裴南秧略一沉默,眼眸微垂道:“可是陈兄,纵使如此,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与睿王有婚约在身,是未来的睿王妃,你的话他多少要听几分,”陈绍一把抓住裴南秧的衣袖,眼眶急得通红:“我想请你去求求睿王,放过国子监的这些学子,也放过那些无端被牵连的朝臣!”
“陈兄,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与睿王之间,除了这一纸婚约,再无其它情分,”裴南秧摇头苦笑道:“更何况,这朝堂之事,又岂是我能左右的。”
“裴姑娘,仲承知道这件事是为难你了,但眼下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陈绍面色阴沉,眉宇间隐着怒意:“前日我为了此事进宫去面见圣上,但圣上却完全不顾学子们的死活,只说既然国子监是天子之学,那么贡生们就是天子之臣,又岂能容得有犯上作乱之人混杂其中。三言两语之间,就将我的请求驳了回去。”
“有圣意在,睿王只会更加肆无忌惮,”裴南秧眼梢一掠,正容道:“他又如何会听得进我的劝说。”
“裴姑娘,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仲承只想代天下学子,求你一试。”
“可若是我没有劝说成功,你又当如何?”
“若睿王不肯收手,我便冒死进谏,以我血肉之躯,护我大宁正统千秋。”
裴南秧定定看着陈绍的眼睛,良久,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好,我答应你。”
陈绍眉心一展,他站起身,对着裴南秧长鞠到地,沉声说道:“我来之前曾让人打听过,说是徐侧妃把一位皇后娘娘赐给睿王的外室夫人给打伤了,睿王此刻正在府中处理此事。然而,国子监那边李洵还在用刑逼供,实在不能再等,可否请裴姑娘……”
“陈兄,我明白你的意思,”裴南秧截口说道:“我现在便去睿王府上寻他。”
陈绍再次躬身拜谢,叫来伙计结了账,与裴南秧一前一后走下了楼梯。二人尚未行出几步,便在大堂门口碰上了两位正要跨出大门的年轻公子。只见,其中个头较高的年轻公子身着暗纹玄色长袍,面容温和清净,赫然是那日在登科楼诗会拔得头筹的文十一。而另一位公子身形瘦削,五官也生得极为普通,唯独他的一双眼睛,乌黑晶亮,顾盼之间,尽是精明通透的模样。
“陈祭酒,裴……公子,”文十一看到两人,几乎是立刻拱手揖礼,颇为恭敬地说道:“晚生文十一有礼。”
裴南秧抬手还礼,寒暄道:“今日倒是赶巧,竟能在此处碰到文公子。”
“十一今日得闲,和朋友来此叙叙旧,”文十一淡淡一笑,看向身侧的年轻公子道:“介绍一下,这位是陶致公子,平日里常在大宁和成汉两国间做些中药、丝茶生意,若是陈祭酒和裴公子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他给二位送点今年新上的枫露茶过去。”
陶致闻言唇角一勾,丛善如流地抱拳揖礼:“见过陈祭酒、裴公子。”
陈绍目光扫过陶致那身极其名贵的雨丝锦云鹤纹袍服,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朝着文十一冷冷说道::“文公子如今做了惠王府上的门客,结交的人物也大不相同了,只愿文公子莫要忘了自己的初心才是。”
文十一笑了笑,目光微凝,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违道义,无愧己心,十一从不敢忘。”
陈绍微微挑眸,目光扫过文十一沉静的眉眼,淡声说道:“那便好。”
随后,他侧头对裴南秧道了句:“我们走吧。”
裴南秧点点头,朝着文十一和陶致抱拳拱手,转身随着陈绍往望江楼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