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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落下,满堂寂静。褚旻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老大,半天也合不拢。他转头看向苏翊和苏弘,见他们均沉着脸、怒视着坐在地上的宋抒怀,显是早已知道了这个秘密。此时此刻,他才恍然大悟——难怪苏翊会在朝堂之上帮他二哥说话、还一直来府中做客,原来竟是如此!亏他还以为苏翊是脑子不好使,看上了这个妖女,眼巴巴地跑来撬墙角。结果到头来,脑子不好使的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
正在他无比郁闷地时候,宋太后突然厉声高喝,目眦尽裂地说道:“宋抒怀,他们不过是找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在诓骗你!还有,哀家让你出城去接人,可你为何违抗命令,跑来此间来胡言乱语?!”
“太后娘娘,你就别怪宋大人了,”褚桓的俊颜之上一片沉静,轻描淡写地说道:“是我让刘公公在城门口截下了宋大人,说雍华宫里出了事,您急召他入宫的。”
“戎陵侯好大的本事啊,连我雍华宫里的人都能收为己用,”宋太后怒极反笑,目光如刀地看向垂首立在门口的小太监,恨不能立时将他凌迟处死。随后,她面容扭曲地看向褚桓,双手紧紧捏着身上的华服,满眼煞气地说道:“何卫尉,褚桓假传太后懿旨,罪涉欺君;如今又挑拨是非,妄图逼宫谋逆,桩桩件件,罄竹难书,罪大恶极。哀家奉先帝之命执掌凤令,有调动禁军之权,哀家现在便命你,立刻将褚桓这叛贼拿下!”
然而,何桢听完宋太后所言,却是纹丝不动、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半分。
“你?!”宋太后被气得直直后退两步,抬起手,颤抖地指向何桢:“你们禁军这是要反吗?!”
“太后说得不错,按我北周律例,皇后凭借凤令可以调动禁军,”褚桓摇头轻笑,有些悲悯地看向她:“可是太后,先皇真的有把凤令交给过你吗?”
在宋茗汐惊怒交加的眼神下,褚桓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泛着红色光泽的沂山血玉,好整以暇地说道:“不知道太后娘娘可认得这块朱雀血玉?”
看到这块玉石,宋茗汐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高傲艳丽的面庞第一次露出了惊慌恐惧的神情。
褚桓玩味地挑起长眉,唇角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这枚凤令是苏姑娘母亲留给她的。十几天前,我向苏姑娘借了过来,拿着它找到了何大人,从而调整了宫中禁军值守的布防。至于它的真伪,还请林大人帮忙看看,免得太后娘娘又说我假造凤令,妄图谋反篡位了。”
林轩听到褚桓叫他,缓步上前,双手接过凤令,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末了轻叹口气,沉声说道:“这枚玉石确是凤令无疑。”
一锤定音,再无辩驳的余地。宋太后听罢,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气,颓然地后退了几步。
可褚桓却没想给她半分喘息的余地,他目光锐利,面不改色地杜撰道:“苏姑娘的母亲既是我北周的前太子妃,持有凤令倒也不足为奇。可苏姑娘却告诉我,她的母亲是因为受到奸人陷害,不得以委身于人。后来在成婚之前,她母亲发现自己怀有身孕,自觉对不起未婚夫婿,才想要跳崖自尽,没成想却为人所救,最终生下了她。
“我得知此事后,立刻命暗卫查了一下当年的卷宗,发现苏婉曾在出事的一个多月前去过郎中令的府上,为太后您庆贺生日,而那天宋大人恰巧也在。于是,我又派人继续往下查,发现竟是……”
“不要再说了!”宋抒怀突然低喝出身,跪伏在地,涕泪纵横地说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害了她……是我……对不起她……”
听到他的话,褚桓微微松了口气,不易察觉得勾起了唇角。其实,他真真假假玩弄了那么多心机手段,就是为了让宋抒怀和宋太后主动认下当年的事。如若不然,他手中全无实据,根本无法将他们定罪。不过,眼下既然宋抒怀开了口,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褚桓冷笑一声,定定看向宋茗汐,用胜券在握地语气说道:“太后娘娘,宋大人的这件事,您在其中可是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怎么,事到如今,您倒是敢做不敢认了吗?”
宋茗汐面色一片铁青,她双眼通红,冲着众人歇斯底里地吼道:“是我下的药又怎样?!我和苏婉从小相识,凭什么她永远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而我,爱了先帝那么多年,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我和宋家都会想方设法帮他完成,可凭什么他的眼中只有苏婉?!当年,我已经放下了全部的尊严去求他,甘愿做他的侧妃,可他却说苏婉的眼里容不下沙子,一口拒绝了我。我也是到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我做得一切,在先帝眼中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就连苏婉面前的一颗沙砾也比不上。所以,我倒要看看,当他知道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背叛了他,会是个什么模样。”
宋茗汐鬓钗散乱,眼中淬满了怨毒之色:“于是,我在生日宴那天约了苏婉,给她下了烈性的媚药,然后引了宋抒怀前去。我早就知道,宋抒怀喜欢苏婉多时,定然无法拒绝。果不其然,事情进行地异常顺利,尤其在苏婉跳崖后,先帝那副成日痛心疾首的模样,真是让我异常舒心。因为,我也要让他尝尝这求而不得的滋味。”
“你这般阴险毒辣,根本配不上这皇后之位!”若不是被苏弘拦住,苏翊怕是已经冲了上去,他双眼圆睁,怒声喝道:“你父亲当年系边官入京,在郢都毫无根基。若不是我阿姐念着你们在边境之时的旧日情谊,带着你四处结交,你在京中何来人脉?又何以迅速站稳脚跟?而你,就是这般报答她的吗?!”
“什么四处结交?”宋太后咬牙冷笑,不无嘲讽地说道:“不过就是让我站在她苏婉身边,做她万丈光芒之下一个微不足道的陪衬罢了。”
“宋茗汐,这些年你明里暗里做了多少腌臢事,我都未曾插手半分,”苏弘的脸上一片森然迫人,强忍着心头喷涌的怒意说道:“前几年你为了夺取北衙兵权,在背后使尽了手段。虽然我一早就知道了你全部的动作,但终是看在圣上年幼、你护子心切的份上,未与你计较,将兵权拱手让出。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家婉儿待你情若姐妹,你竟可为了一个太子妃之位,陷她于万劫不复之地。而如今,为了遮掩当年的罪行,你在未查清我孙女身份的情况下,便要调动禁军,痛下杀手、草菅人命。你的眼中还有天理国法吗?!”
“既然镇国公说到国法,”褚桓双眸微挑,神色疏淡地朝着林轩问道:“我倒是想请教一下林大人,您掌管刑狱多年,不知按我北周律法,谋害太子妃、欺君罔上、私自调动禁军,该当何罪?”
林轩的脸上一片冰冷,他默默瞥了宋太后一眼,沉声说道:“其罪……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