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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仁刚到衙门门口，黎四海已经背着手站在了登闻鼓下，一身皂色捕头服的衬托下，看起来还颇有些器宇轩昂。
只是他青黑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美丽。
“海哥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陈仁一边跟着黎四海往衙门里走，一边问道。
“哎，昨晚衙门里的兄弟把咱们救回来以后，这银春巷的棺材铺，又被灭门了，这次更狠，全家都被掏了心。”
“掏心？”联想到二层小楼那家主人的三具无心尸体，还有消失的老木匠，陈仁的心脏也跟着跳了一下。
莫非真是老木匠化了鬼，在四处作案？可他掏心干什么，他的纸人法术，都是取魄才对。
一路无话，黎四海是在愁自己奋勇拼杀，回衙门没受到褒奖不说，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后，县令大人还把破案的时间又缩短了两天。
陈仁则是在想，听老木匠说他们杀人都是在收集怨魂，用来为卢员外的儿子炼那个通窍丹。
这老木匠四处作案不去取魂，而是掏心，莫非那药引子还需要这么多活人心脏？
看来晚上还是得去卢员外家打探一下，如果卢员外那儿的实力十分强劲，说不定还可以再玩一招祸水东引，把衙门的人引一些过去送死。
借刀杀人是挺难的，但是成功卧底衙门以后，借刀杀自己人，难度就没那么高了。
只有进一步削弱衙门的实力，北部衙门清洗计划才能更好实行。
很快二人就来到了偏堂，带着陈仁做完了登记，领了表明身份的腰牌，还有铁尺、绳索，钢刀和两套捕快服。
陈仁打现在起就是一个登记在册的捕快了。
在登记的时候，陈仁一边跟黎四海闲聊，一边用眼角余光记下了书吏存放衙门人员名册的位置。
想办法把名册搞到手，再慢慢来，管他县令还是衙役，一个都跑不掉。
整个登记的过程很简单，也不算严格，因为捕快是贱业，不享受编制，还会留下污名，三代以内不得考取功名。
这也是为什么捕快基本上都会尽情压榨下民的原因，不多捞点，贱籍在身的子孙上哪儿捞去。
一切收拾妥当，黎四海才又递给了陈仁一张黄符。
“这是什么？”
接过黄符，可以看到黄符上用细密的朱砂，写了弯弯曲曲的几个大字，陈仁只认得其中的敕令二字。
黎四海直接带头往衙门后院走去：“阴契符，正经符修画的，衙门里每年都能从上面领到一些。
每个捕快都有一张，用来契约鬼神助战，不过基本都不会契约到什么强悍的厉鬼。”
就这么一张符就能契约鬼神？
看着这张毫无真元波动的黄符，陈仁有些不信。
要真有用的话，昨晚上他们一个捕头，两个捕快，还会被十八个纸人给活活累趴下？
虽然有自己开挂给老木匠充电的因素，可也没见他们召来什么鬼神助阵。
很快二人就来到了衙门的后院，偌大的后院不像陈仁印象里那样假山好水。
一大片空地上刻画着一个硕大的八边形阵法，阵法的每个角上都刻着些古老的篆字。
整个阵法都透着一股怪异的味道，怎么看都不像正道中人应该用的阵法。
细想想也是，朝廷办事，从来都是只讲究效率，哪里会管你正道邪道，只要表面上的工作做好了就行。
“怎么样，气派吧，不过也就看着气派了。”黎四海小声的吐槽了一句，才开始指挥陈仁要怎么操作。
按照黎四海的指示，陈仁割破手指挤了几滴血在黄符上，又把黄符放到了法阵中央。
接着，只见黎四海冲着法阵角落的一个篆字打进去了一道元气，整个法阵上的篆字就开始一个一个的亮了起来。
法阵中央的黄符也开始无风自起，在半空中不停旋转。
“嘭！”
凌空漂浮的黄符无火自燃，燃烧的青烟却凝而不散。
青烟浓到一定程度后又逐渐变黑，最后稀释成了一团漆黑的浓雾。
浓雾飘荡在半空中，时而演化成一张睚眦大嘴，时而演化成一头狰狞巨兽。
最后当浓雾散去以后，空地上竖起了一道三米多高，古色古香的大门。
大门之上围绕着五彩的光晕，时不时还有一声仙鹤长鸣的声音响起。
光从门面来看，反倒是仙味十足，跟刚才的诡异场面，半点也联系不起来。
黎四海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每年这么多人使用阴契符，场面这么夸张的，这还是第一个。
“兄...兄弟，你这是要契约上一个了不得的鬼物啊！”
“啊...哈？”
虽然在长城外见识过几天的腥风血雨，可陈仁何时见过这么玄幻的场面，整个人都有些呆住。
古木大门缓缓打开，在陈仁跟黎四海的死命注视下，一个破破烂烂的骷髅走了出来……
说破烂都有些抬举它了，它在跨出大门的时候，因为步子迈得大了些，甚至抖掉了一根肋骨...
看着滚到脚下的肋骨，陈仁抬头看了看脚步蹒跚的骷髅，又歪过头去看着黎四海。
黎四海一脸的尴尬，最后还是厚着脸皮说道：“兄弟呀，你别这个表情，其实大家都差不多，不然昨晚我们要是召三个凶猛鬼物出来，哪里还有那些纸人猖狂的余地。”
见陈仁还是一脸郁闷的不说话，黎四海又好心安慰道：“兄弟宽心些，至少这个出场姿势，要比我那个只会在地上爬的半个僵尸好多了。”
“你看看，至少还会走路。”
围着骷髅转了几圈，陈仁最终只得接受它就是自己阴契鬼物了。
想到家里那匹光吃肉不干活的狼崽子，再加上这个走路都哆嗦的骷髅，陈仁有些忧伤，拍了拍骷髅肩膀说道，
“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人，不...我的鬼了，以后你就叫清泉吧。”
本来想起个黄泉来着，寻思着不太吉利，陈仁又临时给想了个清泉。
结果他这一拍之下，骷髅一个站立不稳，往前就是一个趔趄，肋骨稀稀拉拉的又掉了几根下来。
从黎四海那儿问到了召唤口诀，陈仁就挥了挥手让清泉回去了。
只不过在清泉跨入阴契通道的时候，一道若有若无的联系在他跟清泉中间建立了起来。
这道联系建立起来以后，陈仁能清晰的感觉到清泉传了一道意识过来。
我很饿，可以吸你么？
吸我？吸我什么？阴气还是阳气？
阴气管饱，阳气不行。
想着骷髅刚才那个磕碜的模样，仗着有治愈跟吸纳阴气兜底，陈仁还是选择了同意。
一股若有若无的剥离感在身体里泛起，储存在识海里的阴气，顺着主仆间的那条无形联系，缓缓被抽了过去。
幸亏吸的速度不算快，照这个速度，得吸一整天才能把自己吸空。
晚上回去的时候，打打坐就能补回来。
跟黎四海做好了交接，得到了明早点卯的时辰，陈仁拔腿就往家里走去。
这清泉怎么还越吸越快了，管饱也不是你这个吸法儿啊。
小屋，油灯初上。
陈仁还没念口诀，仅是心念一动，清泉就从阴契通道钻了出来，这次倒是没有那道浮夸的大门。
只不过它整体看起来更惨了，这才一会儿不见，整条左手就没了！
不过右手多了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也不晓得它从哪儿弄来的。
听黎四海的意思，阴契鬼神都是固定的，契约到什么就是什么。
怎么这个清泉还带成长属性的，居然能自己在那边找装备？
起身围着清泉饶了一圈，吃饱了肉的阿拼，也歪着脑袋有样学样的跟着转。
结果刚跟着转了一圈，就被清泉抬起一根枯黄的腿骨，一脚踹飞了出去。
“嗷呜~”
阿拼从一堆碎木屑里钻了出来，龇出两颗快要看不见的小犬牙。
一股浓郁的杀气猛然爆发，清泉这次好像不准备用腿了，打算用手里的破刀。
感受着这股有若实质的浓郁杀气，陈仁连忙摆手：“自…自己人。”
清泉侧着破烂的颅骨‘看’了陈仁一眼，陈仁这才注意到它颅骨中有两团幽冷的灵魂之火。
“名字，不好听...”
传递给了陈仁一道意识以后，清泉就跟陈仁大眼瞪小眼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陈仁率先打破了平静，开始不停的问东问西，结果他口水都说干了，清泉也没有意识传递过来。
最后陈仁只得念起遣返咒语，准备将它送回去，结果依然是心念刚动，它就自己走了。
目送清泉离开，陈仁才抱起地上一脸委屈的阿拼：“乖，乖，咱好狗不跟鬼斗。”
“嗷？”
阿拼歪过头看着陈仁，消瘦的狼脸上满是疑问。
意识链接里也传来了清泉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