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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郁的黄色烟雾自血盆大口中飚出, 徐徐溢散到空中,渐渐弱化为白色。而滑翔翼的原理便是借助风力,好巧不巧,烟雾便乘风而来, 直扑他们的面门。
一股酸酸的、腥腥的、臭臭的组合味道飘了过来。
胃受到刺激, 不受控制地蠕动起来, 酸水往喉咙里冒。
言真真受到化学攻击,下意识地想改变风向,直接吹散烟雾。但两人现在身处高空, 投鼠忌器, 风一乱, 直接把他们吹回去了怎么办?
算了,忍住憋气!
她捏住鼻子, 手往上指。
凌恒点点头,拉动操纵杆, 重心转移, 滑翔翼向一侧翻过,险之又险避过了大部分烟雾。
蛇王:呵,小贼好生猖狂!
它调转三角脑袋,蛇信吞吐,发出高频的嘶嘶声。
缠绕在它身上的小蛇接收到了信号, 纷纷直起身体, 彼此勾连搭桥, 像昆虫一样, 在树冠上搭建出一个高耸直立的锥形状态。
蛇王顺着子子孙孙的身体爬上去,蛇头不断调整位置,似乎在判别风向。
“这蛇也太猖狂了, 怪不得连鸟都不敢下来。”言真真咕哝了句,从背后的绑带里抽出了两支焰火。
这是g大师为他们准备的草药包,当地人通过点燃草药来熏赶毒蛇。他当时能逃过一劫,多亏了藏在内衣兜里的小布包,所以也为他们预备下了。
焰火抖一抖便点燃,炫丽的焰火伴随着草药坠入蛇窝。
噼里啪啦的火星很快点着了纸袋子,研磨后的草药散发出浓烈刺鼻的气味。
小蛇们开始骚动。
“火再大一点。”真·煽风点火。
沼泽地里水分充足,很难发生火灾,但也许是这里有大量的腐烂物质,产生了易燃的气体,有或许是群蛇聚集得太过紧凑,总之,火星顺利地变成了火苗。
底部的小蛇受惊,胡乱扭动,搭建而成的锥形高台松动,逐渐向一侧倾倒。
凌恒趁机改变方向,借住一阵恰到好处的气流,倏忽一下,飞过了这个惊险的蛇窝。
这是他们在飞渡沼泽时,唯一遇到的意外。
接下来的路程风平浪静,下午时分,他们顺利地飞跃了月光沼泽,慢慢减速,平稳地降落到了沼泽的另一头。
举目望去,前方是一座高山,山上伫立着许多模样怪异的石头建筑,只是东倒西歪,破损不堪,已成废墟。
废墟之城,一个奇怪的地方。
言真真举手握拳:“一鼓作气,今天我们就在石头城里过夜。”
凌恒却没那么乐观,天色已暗,贸然进入陌生的地方可不是明智的选择:“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再进城。”
言真真有点犹豫:“露宿野外?”
“边走边看吧,如果没有合适的落脚点就进城。”凌恒调整对策。
言真真同意,自告奋勇在前面开路。
这是一座石头山,到处都能看到灰白色的巨石,石柱、石台、石床东倒西歪地陷落在泥土里,毫无人类活动的气息。
才走到半山腰,天就完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后方的沼泽反射出明亮而柔和的光晕。但在经历过蛇王的毒烟后,恐怕谁也不会觉得“月光太美而你太温柔了”。
蛇的口气,味儿有点大。
找了个半坍塌的石头房子,凌恒决定在这里休息一夜。
他把滑翔翼的伞面拆下来,加上塔架和吊绳,把石柱当做支点,做了一个悬空的吊床,然后,把女朋友抱上去,摸头:“你在这里不要乱走,我去找点能烧的东西。”
言真真躺在新鲜出炉的吊床上,晃来晃去:“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态度十分敷衍。
凌恒只好速战速决,拿了火把出去找燃料。
言真真在屋里继续荡秋千,但躺在里面不好施展,瞅了眼窗外,见火光已经远去,伸出猫尾巴似的触手,探到旁边推了一把。
吊床晃荡了起来,美得很。
她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有点沉重,迷迷糊糊的,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叫声,像是由某种巨型鸟类所发出的声音,彻响云霄。
奇怪,不是说月光沼泽没有大型鸟类吗?
言真真好奇心作祟,撑开眼皮往天空瞄了一眼。
一片巨大无比的阴影掠过头顶,它比大象还要庞大,却长着马一样的脑袋。在它尖利的爪子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点。
言真真愣了一下,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她飞快跳下吊床,奔到屋外,大叫:“凌恒?凌恒!!”
声音在空旷的荒野回响,却没有任何回音。
言真真急了:“凌恒听到我的声音,马上就回来了。”
失败。
“凌恒回来了。”
“凌恒回答了我。”
失败,失败。
凌恒不见了。
在进入幻梦境的半个月后,言真真弄丢了她的男朋友。
她完全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短短几分钟的功夫,突然出现了一只平时绝对看不到的巨鸟,抢走了她的凌恒?
why?
谁干的??
言真真万脸懵逼,好长时间回不过神来。
等到她反应过来,大鸟已经不见了。
她在屋里转悠了两圈,左思右想,都没弄明白该去哪里救人。
“不对,我应该先推理一下动机。”言·柯南·真真上线,掰着手指头分析。
第一种可能,意外。凌恒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大怪物,被抓走了,属于突发性犯罪,没有预谋,所以无法推断动机。
但凌恒并非没有抵抗之力的小可怜,就算爆发冲突,他应该也能反抗,不可能一声不响就被带走了。
尤其大家都说过,这里没有大型鸟类,那只鸟却比大象还要大,显然不是生活在附近的土著,捕猎的行为可以被排除。
应该是有预谋的。
第二种可能,会不会是因为他们触犯了什么禁忌,被当地人抓走了呢?幻梦境里的人都奇奇怪怪的,说不定有什么奇怪的信仰。
那么,离这里最近的废墟之城就很可疑了。
去看看再说,猜对了最好,猜错了也未必没有线索。
勇士少女行动力极强,下定决心后,一手火把,一手石头,气势汹汹地上山了。
夜路难行,坑坑洼洼全是石头。言真真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上爬,时不时会听到一些呜呜咽咽的风声,好似有人在哭。
但她浑然不受影响,脚步不缓反快,终于在黎明到来前,爬上了废墟之城。
城如其名,这就是一个大型废墟,各种爬行动物在废弃的角落里做巢,窸窸窣窣弄出许多响动。
屋里空空荡荡,看不到人的踪迹。
言真真扶腰喘了口气,在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
“石头掉落的方向就是凌恒在的地方。”她抛出石头。
小石子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咚”一下,砸到了她自己的脑门。
言真真:(⊙o⊙)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信邪,又试了一次,石头依然无比精准地砸中了自己。
失效了?
言真真抓抓脑袋,换了个实验:“石头掉的地方就是七彩井的方向。”
这次,小石子没再砸脑门,落到了一条狭窄的小路上。
指路成功!
看来不是言灵失效,而是无法预知凌恒的位置。
那就先去七彩井看看。
抛石头、落地,再抛石头,再落地。
言真真靠着这样逆天的笨办法,摸索到了城中央。
呜呜咽咽的声音更响了。
她心生警惕,躲在墙根地下,警惕地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沿着巷道一直往深处走,拐过一个街角,她看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场景。
许多身着白袍的人(姑且认为是人吧)围绕一口古旧的井,低声哭泣,是那种压抑的哭法,只在喉咙里发出似有若无的哽咽,声音尖细,断断续续,随时可以去鬼片里配音。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又难掩好奇。
这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哭?凌恒的失踪和他们有关系吗?
她按兵不动,姑且观察形势。
白袍人没有发现她的到来,仍然对井哀哭。
没多久,天边露出了一丝晨光。
天亮了。
白袍人陆陆续续收敛了哭声,彼此搀扶着起来——他们原先都跪在那里——三三两两散开,走回了破败的石头屋子里。
言真真满头问号。
废墟之城已经变成这样了,居然还有那么多人居住在这里?
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她瞄准了一个体型比较瘦小的人影,东躲西藏,尾随他进了屋。
屋子破败,左侧坍塌了一角,但跟着进去便发现,这些人并不住在屋里,而是通过一个暗门走入地下室。
言真真追进去。
地下室非常暗,但白袍人并未点灯,熟门熟路地走到床边,抱起一个襁褓,轻轻拍打。
言真真视力不受限制,看清了他们的样子:白袍人是个面容憔悴的女性,高鼻梁深轮廓,怀里的婴儿正津津有味地吸自己的手指头。
她有了主意,弱弱地开口:“请问,有人吗?”
“谁?”女子口音古怪,语气充满了疲惫。
言真真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我是从暮色之城来的,在找我的朋友,他不见了。你们有没有见到过他?”
“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了,你去别的地方找找吧。”女子专心哄孩子,好似对外人全无兴趣。
“你们真的没看到奇怪的东西吗?”言真真狐疑地问,“我刚才来的时候,还看到了一只长着马头的鸟呢。”
女子浑身僵住,一动不动,好像对面爬来了一只蛇怪,照面就被石化。
言真真知道有戏,再接再厉:“你们没看到吗?”
“是夏塔克鸟吗?”女子惊恐地问,“你看到夏塔克鸟朝我们飞过来了?”
言真真比划了一下:“飞过你们这里,往别的地方去了,你认得这种鸟?”
女子面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失望,喃喃道:“只是路过吗?我还以为神终于愿意眷顾我们了。”
“那只鸟是神的坐骑?”言真真试探。
女子沉默不语。
她又问:“你知道那只鸟从哪里来,要飞到哪里去吗?”
“请你离开这里。”女子恢复了初见时的冷漠与疲惫,拍哄着怀中的婴儿,“这是被神遗弃的地方,你要找的人不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