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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林先是一愣,随后皱着眉提示道:“你不是晕船吗?”
巴务相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晕船不一定会晕死人,但是饥饿一定会饿死人!我只需要在上岸之前,留出充足的恢复时间即可。而只要你能够保证蜀族一直得不到补充给养的机会,就算我得不到休息,砍杀一群饥肠辘辘之人,仍旧是小菜一碟的。”
此策虽然听来万全,可樊林却仍觉得有些冒险。“可是即便我们不用合围之法攻之,只是慢慢的跟上几天等到蜀军粮尽,他们仍是难逃败亡的结果,你又何必再去犯那舟船劳顿之苦呢?”
樊林抬眼观察了一下巴务相的表情,见其无反感之意。方才接着建议道:“而且,行船虽快,但危难重重。步行虽慢,但可保万无一失。况且,几十年来这是我们第一次深入蜀地这么远,在平地之上行军都需要摸索前行,何况是在水中呢?”
巴务相并非一个独断专权之人,前番不听相和之言,实属是氏族之间的矛盾使然。而这位始终与自己同进共退的樊氏头领之语,即便是与自己的谋划相左,他也表现出了极大的重视。
见总头目听的依旧认真,樊林进一步阐述道:“我观这嘉陵江,水流湍急,河道弯曲。在上游时尚可,如今已经行至我族完全陌生的水段,深浅难测,暗礁不明,倘若……”
樊林最后这段话,说的巴务相心中深有触动,不免频频点头。听到最后更是直接反口询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见巴务相似已完全同意自己的观点,他便将心中早已想好的计策和盘托出。“我看最好是兵分三路。”
“怎么个兵分三路法?”
樊林再度摇晃起了脑袋,他可能是发自内心的觉得相和的这个动作很帅。“一路由你亲自率领,多选精良之辈,即刻启程继续追击;一路由我在此等待,重新聚拢我族分散之兵,集合一处,随后跟上;最后一路,则由相沉领命,多带善于负重之才,去江边等待我水军到来,尽取物资,弃船而行,就跟在大军队尾,保证我军给养。”
说到此处,樊林觉得有些迷糊,干呕了一下。
巴务相自然是无暇理会樊林的幼稚行为,脑子里正快速理解着眼前这位老友的言中之意。半晌,他问道:“这样打是不是太过于求稳了?蜀地这么大,我们一旦追丢了,岂不是就失去了全歼他们的机会?”
樊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决定放弃耍帅的行为,开始像个正常人那般,耿直了颈项说道:“与蜀族对敌多年,能阻挡我巴族攻势者,不过山水而已。现今已然跨过阻隔,蜀地再大,还不是任凭我巴族驰骋?蜀军不逃已是必败,可就算他们逃了,我们仍然可以尽得蜀族之地!何不干脆在此经营劳作,即便是他们修养过后试图反攻,到那时,在这开阔地带作战,还怕我们守不住吗?”
“那北边怎么办?不管晖、相、郑三氏了?”
“当然管要管,待我们立足已稳,再北上驰援不迟。况且晖月带走的是我族大半主力,应该抵挡得住北边的攻势。”
“万一抵挡不住怎么办?”
“就算抵挡不住,那些兵士也足够护着三氏老幼南迁。届时蜀地已尽入我巴族囊中,就算五氏皆来,装下亦是绰绰有余。何况我们还有汉水谷底呢!”
巴务相突然愠怒道:“不可!”
“有何不可?”
“我巴族五氏刚刚一统,若我不去增援,恐怕会再度分裂。”
樊林冷笑一声,脱口而出道:“难道现在就不是分裂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一阵议论之声骤起。
却是随相沉一起赶来通报水军情况的相氏族人们,一个个交头接耳,面有不悦之色。
原来晖月带走的巴族军士,皆是陆军。在水军之中,仍是五氏成员共存,虽然战斗力一般,但这些士卒在多年的并肩战斗中,早已誓同生死。听到樊林的离心之言,难免有所心寒。
见此情景,樊林自知失言。低下头,不再言语。虽是如此,他的表情里却无悔意。
樊林说的确是其肺腑之言,只是维持五氏统一一直就是巴务相的底线,无法动摇。
所以,就算巴务相心里明白樊林所说是为上策,他也不会去执行。
其实若是巴族果依樊林之法,徐徐图蜀,或许真就破了蚕丛的诈败之谋。
历史没有如果。
就在巴务相这边的讨论,因为樊林的言语陷入僵局之时,突然有人指着江边的方向大喊:“有船!”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战船正沿江而下,巴族特有的旗帜立在船头迎风飘展,好不壮观。“是我们的战船到了!”
身在陌生之地作战,每多一个熟悉的东西,就会多一分安全之感,这是人的天性。
当那些前日里还是习以为常之物,成群的出现在巴族军士们的眼中时,竟使得绝大多数人都欢呼雀跃了起来。
见是战船赶到,巴务相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些提前赶来通报情况的水军们,却见到这些人皆是面有疑色。
他只当这些人是对刚才樊林的言语心存芥蒂所致。遂笑着开解道:“你等不必担心,只要破了蜀军,打得其不敢北望后。我便立刻回援,一定会护得我巴族五氏老幼的周全!”
相沉正凝望着嘉陵江上翻涌的江水出神,听见巴务相此话,连忙躬身回道:“我五氏既然共推你为群首,自然就是相信头领你会带领我们齐心协力荣辱与共的。”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都是紧锁着眉头?”
相沉先是瞥了一眼樊林,心说还好当初不是你赢下了比拼。随后回复巴务相道:“我等见这江上风浪依旧。按说水军不该这么快就赶到了这里才对,所以心生疑惑。”
巴务相大笑道:“不管怎么说,早到总比晚到强!”
相沉点头称道:“那是自然。”
巴务相也侧目看了一眼樊林的方向,见其仍有尴尬之意,难免心生不忍。不管怎么说,早在五氏联合之前,樊氏就一直伴随在巴氏的左右了。
他看了一眼蜀族逃跑的方向,又在心中简单谋划了一番,对樊林说道:“我们在这里耽搁的太久了,还是先按你所说,分出一路人手继续追击蜀军,以免其逃离到我们的视线之外吧。”
与巴务相自幼相识,后又共事多年,樊林早已了然这位总头目的话中真意。心中想道:“说是按照我的意思,其实就是推翻了我的计策,一切军务还不是要继续按照你的谋划进行。”
虽是这般想着,但樊林也明白巴务相这么说已经是在给自己台阶了。遂自荐道:“好,那我现在就领兵去追。”
“去吧,记住你的主要目的是盯死了他们,非有十足把握不可轻战。”
樊林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巴务相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心想你不如说的再直接点了呢。
巴务相见与樊林之间“默契”已成,便也不再过多言语。他躲开了樊林的“默契”眼神,对相沉说道:“走,你随我去江边接应水军。至于他们是如何解决了行船的难题,我们一问便知。”
至此,虽然巴族的追击速胜设想已然无望。但巴务相还是坚持将战略目标升级为全歼蜀军,以便彻底解决南方之患。
当巴族水军驾驭着巴、蜀两族所有的战船,比预计的提前了半天赶上了巴族陆军的脚步后,巴族便彻底失去了跳脱出蚕丛所布之局的最后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