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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凉如水。
深红色的月亮悬挂在夜空之上。
伊格纳坐在房间之内。
屋内并未点灯,但他十指交叉抵在额前,定定地望着房间内被绯红月光染红的皮箱和水晶球,屏息聆听着时钟一分一秒的走动。机械咬合的声音,在他的耳畔都听起来清晰无比。
午夜三时。
“时间到了。”伊格纳低声地对空无一人的房间说道。
说完后,伊格纳便站起了身。
“啪”得一声,他打了个响指,漂浮术让两杯红茶悬浮在空中,同时,精致的茶杯下燃起了两簇小小的火苗。
不过,火苗的光芒没有能够映入伊格纳的眼睛。
他回头望着窗外的红月,眼底一片黑暗。
-
同一个时刻,贝克兰德郊外属于辛浦西爵士的房屋中,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士正坐在装扮的梳妆台边。
她正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红月出神。
而在她身后的深红色天鹅绒的床铺上,一位看上去有些年纪,但是长相英俊的男士正在甜美的梦乡中。只是他脸上舒展的表情与他身上的痕迹,以及地上散乱着各色各样叫不出名字的器具不太相符。
显然,看房间内的装饰而言,这个房间无比的奢华。用于墙面装饰的瓷片来自于因蒂斯前皇室旗下的陶瓷厂,寝具是拜朗的红木,真丝的床单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于费内波特的名家手笔。
但是,若是任何了解这些顶级奢侈品的人在此,他们或许都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将床上的赤裸男性将他与他们认识的庄园的主人辛浦西爵士联系起来。也不会相信那一位看起来文静天真,可爱脆弱的文修琳坎斯勒和辛浦西爵士竟然会玩这样的“游戏”。
不过,无论他人如何做想,他们也不会有机会看到这幅场面。
坐在窗边的文修琳望着窗外的红月像是在发呆。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天真,她身上穿着几近透明的睡裙,勾勒出的却是绝不会属于少女的令人血脉喷张的线条。她没有衣服遮蔽的肩膀圆润如凝脂,锁骨更是如倒扣的小碗。
她抬起手,似是有些无聊的拨弄着身前的梳妆台上的护肤品。这些精致的、昂贵的护肤品都没有启封,而她的表情看起来也对这些东西兴致缺缺。
在她的右手边,有一面银镜,表现磨得非常粗糙,几乎照不出人影。
但刹那之间,银镜上无声地沁出了一道血淋淋的痕迹。
见到这一幕,知性甜美的文修琳的表情忽的变沉,再次凝神望向窗外。
花园在一片深夜中显得静寂无比。被园丁精心打理过的庄园,在微风月光下摇曳,一切显得安宁又祥和。
五官看起来都无比精致,组合起来更是美貌异常的文修琳快速收回了视线,快步走到衣帽架旁,去下了一件带兜帽的黑色长袍。
她迅速将衣服穿起,系紧腰带,翻过兜帽。除了身体的曲线完全无法被遮蔽之外,她几乎摇身一变就成为了一个刺客。
文修琳将兜帽下拉,同时,伸手从腰间的暗袋里捻出一把闪烁荧光的粉末,配合着咒文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的身影开始一寸寸的消失,像是画像被橡皮擦去。
完成了隐身的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卧室,来到了另一侧的房间,推开了没加装护栏的窗户。
轻轻一跃,文修琳就站在了窗台上。
站在这个位置上,她轻易的就能够看见别墅后方的围墙。她抬着下巴,俯视着正在悄然翻过围墙的一个娇小的身影。
她吸了口气,轻轻一跳,她几乎就如同羽毛一般落了下去,没有一点声音地踩在了花园的草坪上。
花园内。
身穿夜行衣的娇小女孩儿,警惕地收敛着自己的动作步伐,小心翼翼的左右打量,似乎在担心自己是否被发现。
但是,“隐身”的文修琳还是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她,并且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绕到了她的身后。
在文修琳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柄青黑的利刃。
噗!
她出手如风,眼看在下一刹那,就能够将匕首捅进了眼前女孩儿的后腰。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却猛然之间不受控制。
她的脑袋忽然发木,感觉仿佛蒸汽机车的蒸汽一刹那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一切都变得如此的缓慢,就连自己将匕首往前送的动作也是如此。
恍惚之间,她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缺少了机油的木偶,身上的齿轮咬合都无比的艰难。
她看见那个背对着她的女孩儿,一帧一帧地缓慢的回过身。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娇小可爱的脸,金发碧眼,像是可爱的萝莉。但是她的面容却让人无法直视,无比威严。文修琳只能看见她小巧的下巴。
她看见对方开口。
声音动听,但是却很难连词成句,文修琳费尽了力气想要让自己的身体重新运动起来,但是却徒劳无功。
最终,那个女孩儿在一帧一帧的画面中连词成句。
“此地,禁止与外界交互。”
文修琳霎时之间,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的身上,又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上被剥离了。
似乎发生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文修琳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几乎已经快要完全对于自己身体的掌控了。
这……样……不……行……
她怎么会不明白,在她眼前的是律令法师。她通过律令,断绝了她使用镜子逃脱的可能。也禁止了她向母亲求助的可能。
谷她什么时候惹上了序列4的律令法师?和律令法师一起来的人又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悄无声息地摆脱她设下的禁制。
怎……么……办……
怎……么……
文修琳的想法还没有完全结束,她的身影忽然动作流畅了起来。
只见这个女孩儿的身影在现实中重新出现,她从容的收起了匕首,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提起了裙摆。
“你实在是太美丽了,‘审判’小姐。您的威严让我无法直视。我几乎要折服在您的军服之下。”
“文修琳”忽然如同正常人一般说话,只是嗓音甜美的几乎要滴出蜜糖来。
但是眼前那个穿着夜行衣的女孩儿没有理会她的撒娇,而是撇了撇嘴。
“亲爱的‘魔术师’小姐,玩够了吗?我们的时间不多。”她无奈道。
“文修琳”吐了吐舌头。
“我没有玩,我一直在努力工作。”她说道。
就在她做鬼脸的过程中,“文修琳”的身体像是一个花瓶一般,迅速地四分五裂,可是却又没有血液喷出,身体也没有崩裂。
而是在身体的裂隙和接口处一寸一寸的黑色弥漫了上来,像是黑夜在蚕食着他的身体。不过是几个呼吸,就只剩下了一颗笑嘻嘻地头颅漂浮在空中。而这颗头颅也如同碎裂的瓷器一般遍布了破碎的痕迹。
只剩一颗头的“文修琳”朝娇小的女孩儿眨了眨眼,露出了微笑。
下一刻,这个爬满了裂隙的头颅也被黑暗所吞噬。
当头颅完全消失时,娇小女孩儿的身影,也同步消失在了花园里。
一阵清风拂过,花园又恢复了平静,就和之前一般,安宁静寂。
看起来像是个平静的夜晚。
-
伊格纳坐在房间中。
他的动作未变,仍旧是十指交叉抵在额前。被绯红月光染红的皮箱和水晶球依旧摆在他的面前,他仍然依靠聆听机械咬合的声音,确定着时钟一分一秒的走动。
午夜三时一刻。水晶球忽然闪烁了一下。
“结束了。”伊格纳低声道。
忽的,伊格纳的灵感有所触动,他听见了脚步声,他下意识地便转过身去。
房间被一片寂静隔绝,身穿夜行衣的佛尔思沃尔小姐和休迪尔查教官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的委托解决了。”佛尔思伸手接过了漂浮在空中的红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后,说道,“但由于你说过她是外神信徒,所以尸体直接处理了。”
“作为法官,我可以公正,委托完成。”休迪尔查在接过红茶,抿了一口后,也如此说道。
伊格纳沉默的点了点头,将压在水晶球下的支票交给了佛尔思。
“旅行支票,密码是古弗萨克语书写的愚者先生的三段尊名。”伊格纳道。
佛尔思微微颔首,松开手,同样用漂浮术让红茶漂浮在空中之后,伸手接过了伊格纳递来的旅行支票。
认真检查过上面的数字无误之后,佛尔思和休很表情无异地,仔细地将支票给收到了衣服的内衬口袋中。
“有什么还需要我提供帮助的吗?”佛尔思沃尔清了清嗓子后说道。
“在您将我送回阿尔托之前,我还想要去一个地方,可以吗?”伊格纳拎起了皮箱,低声有礼的问道。
佛尔思点了点头,用手扶住了伊格纳的肩膀。
在临行前,她最后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听见佛尔思的话,伊格纳最后望了一眼夜色下的221b。
客厅里的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詹宁斯乱摆的鞋子也放回了原来的鞋柜里。原本被他霸占的办公桌上也没有了稿件和书籍,空空荡荡的,只有两封信和一把钥匙。
伊格纳再一次认真的将221b的样子记在了眼里,才回答道:“准备好了,佛尔思小姐。”
下一刻,他的眼前便色彩忽的变得浓烈。
在能够再次清晰视物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康斯顿的郊外。
这个地方平平无奇,只有几个小石堆突兀地立在远处。这个地方太平凡,换做是任何一个旅人或许都不会在这里驻足。
但是,伊格纳却站在了那些石碓前。
这是那天晚上,由他亲手制作的墓碑。
站在这几个简易墓碑前,伊格纳像是从前那样,从怀里变出了一束花。
伊格纳望着那几个小小的石头,在心口画了一个愚者教会的祈祷手势,半跪着将花放在了石碓前。
“抱歉,为了找到那个大学生我花了些时间。”伊格纳笑着说道,“所幸,故事已经落下了帷幕。坏人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你们的朋友,戏法大师达洛特埃文斯,也终于能够在命运的注视下,再次出发开启下一段旅途。”
伊格纳重新站起了身来,低声道:“我们的故事将被如实记录。”
“愿这个消息,能够让你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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