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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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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夫人毫无波澜的跟着英平菁回了宅子,却在进门的那一刻栽倒在地上,直直的砸了下去,还好宁无忧眼疾手快,瞬间挡在了英夫人垂下去的地方,吓的小京几乎弹了起来。

    血气上涌,冲了命门。这是大夫给的说法,好在行针过后已经缓了过来。只是那天的英夫人面容老了十岁。

    她整整三天没说话,滴水未进,也没流泪也没表情,就直愣愣的盯着窗户缝里透出来的日光或者月光,日复一日。英平菁就坐在她的身边整整三天,陪着她看着她。

    甘是是不忍,守在门前,小京也因为英平菁不让他进去,一直蹲守在门前。

    “平菁啊,你到底是谁啊”

    她没想到三天没合眼没说话没任何动静的母亲第一句竟然是这个。

    英平菁愣了一下,她有点怕,至于怕什么她自己都不清楚。心砰砰砰的乱跳着。

    她看着母亲,母亲却没看她,目光依旧停留在窗户上。

    “平菁……你好陌生啊,娘在汴京设想过无数次最坏的情形,唯独没有你替娘遮风挡雨,现在却真的变成了这样……”

    英夫人的眼底涌出了一股暖流,不断线的暖流。

    英平菁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像儿时依偎母亲时一样,把脸蛋儿埋在母亲的手中。静静地听着英夫人的话。

    英夫人的泪水打在她的脸上,她也跟着默默流泪。

    “我的菁儿应该就是这样,她柔弱,胆小,怕事,甚至不敢和陌生人说话,她不开心时就喜欢把脸蛋儿放在我的手心,我就这么摩挲着她的眉毛,她的眉毛长的很好很顺,她说这都是母亲的功劳……”

    “母亲是觉得我变了么?”

    英平菁忍不住问道。母亲的目光呆滞,空洞洞的让人害怕,她不敢看目光游弋了一下就闪开了,感觉随侍都会被这种没底的深渊吸进去。

    “变了好,这世道容不下原来的你了……”

    英平菁不再说什么了,她太累了,此刻被母亲捧着脸,她像是回到了儿时,自己那个女强人妈妈留给自己的些许温暖的回忆。

    “身为母亲,我很想让你赶紧和我一起回襄阳,我看得出你身边有不少人……这趟水,你……你只是个闺阁女子,可身为你爹的妻子和平芜的母亲,我实在不甘心”

    她的心似乎被切成了两半,不停地融合在一起又在不停地撕裂。英平菁甚至听到了她心脏破碎的声音。她用自己的手把母亲的手裹在了一起,冰凉冰凉的,冰块似的,还有些许发硬。

    “母亲,虽然我好些事情记不得了,可我知道哥哥是最爱惜声誉的人,就算我们现在回家去把父兄厚葬,邻里街坊的闲言碎语怎么堵”

    英平菁第一次出英府时的情形她记得太清楚了,要不是当时有顾鉴解围,只怕自己气也要气死的。更何况这样的情形带着英母回家,人言可畏她或许可以不在乎,可英夫人该怎么活下去?

    英夫人埋头哭坳,这话真是戳中了心头痛,平芜和英寿是清流,一生真爱名声甚于性命……

    “悠悠之口……父兄英灵会陷入泥淖,臭烘烘的污泥之中,我想好了,我早就想好了”英平菁坐正了,抬起袖头一把抹开泪水。“我要为父兄正名!”

    英夫人温情的把她搂进怀中,这个女儿她是陌生的,她能觉察出什么来的,只是这种感觉游丝一般的萦绕着她的心头,此刻这个陌生的女儿给她带来的震撼是无需质疑的,这就够了,老爷!你看见了吗?这是平菁,咱们的女儿。

    可这种好转的迹象紧紧持续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英夫人蓬头垢面的裹着被子,乱发散落在身前身后,她痴痴的依着园中的银杏树。冲着树皮傻笑,一会儿掰掉一块,一会有怕她疼,非要小京给拿浆糊来重新粘上。

    小京早已经泣不成声,躲在英平菁背后偷偷抹眼泪。

    英平菁望着母亲,初识时的样子在脑中飞来飞去,她是英家最强的后盾了,那个只要能自己搞定绝不让丈夫操心的母亲,那个当面怼破顾同知留英家最后颜面的英夫人。

    甘是是站在一旁,她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那个姑娘,和自己一样了。

    “平菁,憋不住就要哭出来,挺着不一定是好事,有的人挺着挺着会过去,可有的人挺着挺着就疯了……”

    宁无忧本来就心疼英平菁,看着她母亲突然变得这么不正常,自己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去平复师妹的心,站在门前真是大气都不敢出,只让宁中赶紧去请大夫回来给瞧病,可回头就听见甘是是这个祖奶奶这么劝人的,气的不打一处来。

    跑到近前一把把甘是是扯到身边,谁说两人都是习武出身,可宁无忧的身手在当世都是排的上名号的,虽说也控制了力道,还是把甘是是扯了个趔趄。

    “你不会安慰就别硬上!不哭你让硬哭”他的语气十分强硬。

    甘是是被他这么一扯,还正嫌他啥都不说呢,急赤白脸的就快要动手了。

    “我不哭并不是我挺着,是是说的没错……”英平菁压低了声音,硬生生的挡在二人中间,连拉带扯把二人带着到了月洞门附近,泫然欲泣可回头看一眼英夫人还是憋了回去,着模样看的宁无忧眼角红了起来。

    “前两天其实就有这个迹象。母亲她说话也不想以往有条理,每天只是盯着门前发呆,像是等着父兄回家的样子,她原来眼中是有光的人,现在那一束光已经消逝了……其实我是有心理准备的,我是个愿意把事情往最坏了的地步想的人。所以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个道理我从小就知道。母亲也知道。所以她很少流泪,只是现在的她已经被割裂了。一个留在回忆里,一个留在现实中……”

    宁无忧和甘是是对望了一眼,眼中同样充满了怜惜,他们实在想象不出来是怎么样一个镇定的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冷静的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