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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半个时辰,栗斯嘉便从息烽河下游的污水排放口钻了出来。
芒星塔的地牢似乎有抑制魔法的结界,她一从那儿出来,一直处于消失状态的莫一舟便突然乖乖地出现在身边,看起来与之前无异,没有半点疲态。
“恢复得不错啊!”她高兴地拍拍英魂的肩,对方刚想避让,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一身泥泞污浊,觉得谁都没资格嫌弃谁。
“刚才见你缩得只有小baby那么大,怎么康复得这么快?”
莫一舟心情不好,不想回话。其实英魂占用的是饲主的体量,只要没有到魂飞魄散不可逆转的地步,都能够依靠饲主获得能量重生。
刚才被符衣裹挟时,他感觉浑身上下都像被火烤般蛰痛刺热,刚开始还能听得见外部的声响,比如栗斯嘉的惊呼,到后来就只剩混沌的意识——他甚至能够亲自体会到这个堙灭消亡的过程。
何其绝望无助的过程……
后来,是大监司及时解开了符衣,他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短短几天之内,他经历了二度生死,第二次对他下毒手的,竟然还是他的亲哥哥。他也想以“大义灭亲”来美化莫一叶的行为,不过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哥哥竟然修习了黑魔法!
“好啦好啦,大难不死,吃点东西补补吧!”栗斯嘉勾着他的肩,她倒是没心没肺。
莫一舟打量了自己一身,他的靴子里灌满脏水,每走一步,脚都像踩进了腐烂的沼泽地。他问:“不先洗洗吗?”
她莫名其妙地回答:“洗什么洗,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虽然百般不愿,但莫一舟离不开她,只能被迫跟着饲主来到下城区一家破陋的餐馆,巴掌大的店面拥挤不堪,人人摩肩接踵,充斥着浑身酒气与汗臭的醉鬼赌徒,看来的确是没洗澡的必要。
栗斯嘉熟门熟路地踢开门,将靠墙根趴着的一对醉汉揪开,招呼莫一舟过去坐。她则冲后厨喊道:“老板,三份烤肋排套餐,加肉!”
莫一舟疑道:“我们两个人,要三份干嘛?”
“哦,忘了还有你。”她又喊了声,“四份!”
他忙更正道:“不不不,就三份!”
其实英魂是不需要进食维生的,但他刚死不久,还保持着生前的习惯,反正人都死了,吃两口也不会长胖。
不过,像他这种高排位的使役收入颇丰、养尊处优,平日里吃惯了精致餐食,觉得这种半扇烤焦的排骨套餐根本不能称之为食物,何况这馆子拥挤不堪,蚊蝇时有时无,臭气熏天,根本达不到享受美食的目的。
他眼睁睁看着栗斯嘉一个人连汤带水将三份套餐消灭得干干净净,心里很是不舒服。
为什么他死了,她还活着?为什么她即使抓不到魈山夜巡也无所谓,好像早已把与佐格的约定抛之脑后,活得恣睢也没有人苛责。而他生前为了保住现有排名,每天都要特训到深夜,结果人一死,一切都化作泡影。
栗斯嘉从汤碗里抬了一下头,露出猫一样敏锐的双眼,问道:“你不服气啊?”
“没有。”
“骗我也没用,我们两个异体同心,身为家长,我虽然不会读心术,却能感知到你的情绪。”
她说的没有错,只是“家长”令人恼火,莫一舟低下头,不愿多言。
栗斯嘉也不生气,自顾自说:“魈山夜巡那边,我可没打算放弃,我是不会放过佐格教授的!”
他不屑道:“你为什么对黑魔法有如此执念。”
与其说这是问句,倒不如说是抱怨——他心事重重,对她的心路历程半毛钱兴趣都没有。
还没等她回复,莫一舟便听到一阵丁零当啷的敲碗声,循声望去,原来是一群乞丐进了馆子。
那群乞丐每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残疾,衣衫褴褛、污浊不堪。领头的是个瘸子,穿梭在人群间挨个敲着碗,以求施舍,不过大概率都被人当苍蝇给轰走了。
莫一舟也不擅长对付着这类下等人,倒是栗斯嘉满是好奇,没心没肺地指着喊:“你看你看,那个跛子腿脚还挺利索!”
莫一舟顿觉不妙,刚想捂住她的嘴,那群乞丐已经怒气冲冲地朝他们来了。
“你刚才说什么?!”领头的瘸子怒道。
“夸你呢,夸你健步如飞。”
“你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都OK啊,怎么?你从小到大没被这么夸过吗?残废?”
“你少说两句……”莫一舟觉得栗斯嘉这样很是不妥,忙去拽她的袖子。
可他的饲主就是不依不饶,“哎呀,怎么到处是残废,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捅了残废窝了,说两句大实话也值得你们大动干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刨了你们祖坟还是怎么的……”
领头的瘸子满脸青筋,正欲动手,却被餐馆老板给掰住了手腕。
老板不耐烦地轰赶道:“要打出去打,我还做买卖呢!”
瘸子咬着牙缝,一字一句地冲栗斯嘉挑衅:“今晚八点,月下桥头,你要是不来……”
“谁不来谁是狗!”她打断道,“不过就你这腿脚八点赶得到吗?要不让旁边那瞎子替你看着你点路?”
餐馆里嘻嘻哈哈哄笑了一阵,那群乞丐被羞辱一通,自觉尴尬,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莫一舟对栗斯嘉失望透顶,原以为她虽然有些陋习,但本性还是善良的,可刚才那一幕彻底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这女巫长得可以,只是坏到坯子里了!
饭罢,他们找了家廉价旅馆,轮流洗完澡后小憩了一会儿,八点不到,栗斯嘉准备出门。
莫一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要去哪儿?”
“月下桥头啊。”
“你真要去啊!”
栗斯嘉耸了耸肩,“你要是不想去也没人逼你咯。”
话是这么说,可她并不会使用让英魂脱离饲主本体的咒语,因此莫一舟不得不跟着她。
毗邻河畔的道路静谧悠长,灯光稀疏,月光却在河面上反反复复地被掰碎整合,河对岸的灯火星星点点。
但莫一舟并没有心情欣赏这夜间美景,他满腔怨愤终于按捺不住了,语言全都化作利剑直指他的饲主。
“你这人到底什么毛病?魈山夜巡不找了吗?现在是和乞丐约架的时候?还是说你自己没本事,就要把气撒在残障人士身上?人家生来残疾已经够可怜了,本来大家都没注意到他们的,因为你一句话,全都跟着取笑他们了!你觉得自己口齿伶俐?骄傲吗?自豪吗?我告诉你,在我看来你比那群乞丐还要龌龊!你这个人坏到骨子里了!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才非得成为你的英魂不可?早知道还不如被符衣给超度了呢!”
栗斯嘉走在前面,听他骂完后,稍稍侧了侧脑袋,接着往前走。
莫一舟见她脸皮厚至如此地步,更是怒道:“你就非去不可吗?非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知道你厉害、你会黑魔法,别说区区几个残废乞丐,就算是使役你都搞得定!所以你非要在那种人身上建立成就感?你好伟大好了不起啊!像你这种恶女巫,就该被活活绞死、受万人唾弃!”
在使役看来,女巫被绞死、被唾弃、被碎尸万段,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好像三黄鸡要蘸酱油才好吃一样。
栗斯嘉突然停住脚步,莫一舟没留神,直接撞上了她的后背。
他本以为她要发作,心想反正撕破脸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就算成为孤魂野鬼也比附庸这种人来得强。
出乎他意料的是,栗斯嘉没有任何动作,依旧背对着他,淡淡地说:“抓点紧吧,别让残障人士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