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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斯嘉手撑膝盖,喘着粗气,倒不是刚才的魔法太耗体力,而是她余惊未定——先前库塔族人贪婪垂涎的嘴脸还历历在目,她依旧后怕不止。
如果佐格教授没有对银丝网施加电击咒、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来营救,她的下场恐怕已是不堪入目了。
想着想着,她心头的恐惧又开始泛滥,连带着泪水也跟着决堤了。
佐格本来还想讽刺她几句,诸如“一个人离家出走跑来原始森林,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呢,结果怂得哭唧唧的”之类的,又诸如“说到底还不是你学艺不精,不肯扎扎实实苦练基本功,一上文化课概论课倒头就睡,结果连这么个破网也解不开,你自己说怪谁呢?”之类的。
结果一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到嘴边的讥讽也生生咽了下去。
他看栗斯嘉浑身上下沾满了污泥,衬衣被撕开几道口子,脸上、手臂上也多了几道血痕,猫咪一般硕大的双眼噙满了泪水,也不免有些心疼。
边心疼,他边开小差地想,果然标致可爱的女孩子,连哭起来都这么好看,惹得他心中的保护欲简直快要呼之欲出了。
栗斯嘉由于女巫身份,在学院的地位一些尴尬,青黄不接,并不受待见。佐格心说,倘若她肯多多像现在这般示示弱,一定能迫使不少人黑转路、路转粉。
佐格脱下休闲外套,罩到她身上,又掏出手帕替她擦眼泪,柔声安慰道:“别哭了,乖,你看现在不是解决了嘛。”
她哽咽道:“那是因为教授来了……如果、如果教授不来……”
佐格笑着揉她的脑袋,细软的发丝摸起来很是舒服,像在抚摸什么毛茸茸的小动物,“好啦乖啦,你失踪那么久,我肯定会来找你啊。”
她抽抽嗒嗒了好一阵才消停下来,问道:“教授怎么猜到我在这里?”
“我怎么猜到的?我先是去调查传染病研究中心的失窃一案,发现只是被偷了些不值钱的天花病毒和抗体药剂,而且作案手法极其高明,一看就是个奸猾狡诈的惯犯。
“当时我就想,这小毛贼与将我办公室的狗偷换成染色杂毛哈士奇的,多半是同一个人。”
“哎呀呀别说了!”见偷盗之事被点穿,栗斯嘉慌忙冲过来捂佐格的嘴,不想脚下一软,一个箭步栽到他怀里。
佐格连忙扶起她,好笑道:“你还指望我只字不提狗的事?拜托,被你放跑的可是啮妖狼诶!说,你打算怎么赔我?”
栗斯嘉委屈巴巴地说:“我以后一定听教授的话,夹起尾巴做人~”
她主动向佐格承认,之前她言之凿凿要还被掳少女一个公道,可既无法推翻少女的有罪论、又无法劝说库塔族主动撤案,于是只能从案件源头追查起。
她翻遍案宗,其中记录了库塔族人发病后的惨状,虽然描述令人不堪联想,但她却隐约察觉到——这并不像是诅咒,倒更像是天花的发作症状。
她曾经住过几年福利院,那里生活成本低廉、医疗条件差、疫苗也不普及,经常有孩子不幸感染上天花,症状和案宗中描述得一模一样。
于是她明白了,库塔族人的恶疾并非来源于诅咒,而是对他们而言陌生、实则十分常见的天花病毒。
擒贼擒王,以毒攻毒,既然部落民族最畏惧天花,她自然要以此作为杀手锏,于是她偷偷从传染病研究中心盗取了病原体和抗体药剂,再不告而别潜入密林。
她原本是不想真心害人的,再说,携带的药剂也足够令一族人康复,谁知半路有那务司横生枝节,本来威胁长老两句便水到渠成了,现在非搞得那么麻烦。
不过,眼下长老遁逃、不知所踪,库塔族人又作鸟兽散,至少不会再有人追究少女究竟是不是货真价实的女巫,栗斯嘉当初信誓旦旦的起誓也达成了。
见佐格的表情逐渐松弛下来,她趁热打铁嬉皮笑脸地哄了他两句,无外乎今后一定对他的话奉若圣旨、言听计从之类的。
佐格疑道:“你当真会听话?”
“比珍珠还真!”
“那你能不能先将匕首放下,一直揣在手里,怪瘆人的。”
栗斯嘉奇怪道:“我也很想放下,可不知怎么的,这把匕首就像粘在我手上似的,甩都甩不掉……”
说来也是件怪事,那柄匕首像是在她手上生了根,仔细一看,接触部位的皮肉似乎都有些黏连,仿佛匕首有灵,不断地往她身体里钻。
佐格顿时生疑,紧盯着她的手,栗斯嘉不明就里,便问:“教授,这匕首看起来好名贵,是你的东西?”
佐格忙道:“我可要不起。”
“那就怪了,到底是谁在石洞里用这个钉住我的影子?”
佐格沉思道:“钉住你影子的,也就是这把匕首的主人,与把务司弄得半死不活的,应该是同一人……或者不应该称呼他为人吧。”
石棺里的不明物被封印了上千年,终于等到被库塔族人开馆解封,作为回报,在长达几个世纪的时间里一直替部落下诅咒。
这种诅咒直击心脏,发作起来,与心肌梗死无异,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意外。
这种诅咒是高深的上古咒文,十足有效,并且由于咒文失传,现代魔导士很难看破。
其实想来,不明物也未必是出于感恩才这么做的,它需要人类的供奉给养,如果不给族人一点甜头,游牧民族栖息地广泛,说不定哪天一走了之,便再无缘相见了,它也将断了供给。
事实也正如它所料,库塔族人自从知道石棺的秘密后,便将此地作为根据地,派人严加看守,几百年来再也没有走出密林。
不巧的是,石棺的秘密不知何故被务司打听去了,从此他委托库塔族人杀这杀那,甚至将魔爪伸向尹洛京。其实他也没有把握能一下子干掉尹洛京,因此从排位上倒序抽了几个人实验,直到确认第22位都被成功干掉,他才放心大胆地将尹洛京的名字扔进去。这也就是之前几位使役抱病横死的原因。
不过,虽然诅咒造成尹洛京身体极其不适,却始终没有夺他性命,排行使役榜首的大监司果然不一样,命也比其他人硬一点。
佐格已经在石棺中找到写有尹洛京名字的纸条,将它一把撕碎,诅咒就算解除了。不过令人担心的,是接下来的事。
刚才在洞中对栗斯嘉和务司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不明物。
不明物蛰伏于洞中时日久远,对库塔族人的供奉早就腻了,不过远古森林相对封闭,它也不知道外部世界还有数量远超于部落的人类团体,因此从未找到机会逃出安全区。
说穿了,不明物的生命线是靠香火这个概念来维持的。周遭人口密度越大、崇拜它的人越多,它的势力便越是壮大。但库塔族经过上百年的人口洗涤,已经没有具有生殖能力的女人了,更别提开枝散叶。继续潜伏于此处,随着部落一同灭绝也是早晚的事。因此,它早就在筹划着走出原始森林了。
天赐良机,三年前,部落的人抬进来的第一个女人,令它意识到了通往外界可能性。不过那个女人身体太弱,难以作为载体带它离开——不明物能自由行动的范围仅是身边的一小块,无法长距离移动,必须依附于外人离开,这个外人即是它的饲主。
但不巧的是,它对饲主又有强大的反噬作用,因此出逃对它而言是件相当冒险的事——如果还没离开原始森林,孱弱的饲主便被反噬至死,化为一堆白骨,它又脱离了库塔族的供奉,这下两头青黄不接,场面就有些尴尬了。
就比方说务司,他就是被不明物瞄准的猎物,可惜法力浅薄,还没等走出石洞口便丧了半条命;栗斯嘉倒是更有可能当个合适的载体,不过她太机灵,破解了不明物的缚影术,这才没有惹祸上身。
但现在,不明物将灵魂依附于栗斯嘉,而且还不肯走了——这是打定主意要她作为载体带它离开。
佐格陷入了踌躇,栗斯嘉才在无涯堡清理掉一身反噬,没多久又遇上这货。上古神魔,强行驱赶是驱赶不得的,唯一的办法便是好说歹说地劝它移驾,而且要让它走,总得开出个更好的条件,比方说转移到更厉害的人身上。
他没有将这事告诉栗斯嘉,只是说:“这匕首有点妖气,我帮你去除。”
他抓住匕首的锋刃,握得很紧,低声念了几句精灵魔文。
匕首开始颤动,划破手掌,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下来。栗斯嘉看在眼里,一脸紧张。
“……教授,你的手出血了!”
“嘘。”
他再说了几句精灵语,匕首终于安定了,他将匕首抽出,再用符纸层层叠叠地包裹好,塞进牛仔裤口袋里。
这时他真心觉得,牛仔裤太不方便了,过于紧身,口袋里塞点东西就膈应得难受,还是宽松的西裤和斗篷比较适合他。
佐格全身突然急剧发热,好像有人在他的胸腔里添了一把旺火柴,越烧越烈——他知道,这是反噬的端倪已然初成。
他替栗斯嘉承担了饲主一职,将不明物转嫁到了自己身上。
栗斯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略带惋惜道:“那匕首好漂亮啊,算了,看在教授救我一命的份上,就给你吧!”
他心说,这个狼心狗肺的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