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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格怔在门口,瞠目结舌。
所谓“二妈”倒不是说佐梭晋如汤氏般妻妾成群。只是佐格亲妈在佐格出生后不久便不幸难产去世,严格来说,她算是被佐格克死的第一人。佐梭晋过了八年才从悲伤中走出来续了弦,也就是佐格管她叫“二妈”的佐夫人,并且为了照顾佐格的情绪,佐梭晋始终没有动过再添人丁的念头。
因此,对于二妈怀孕一事,佐格十分震惊。但更令他介怀的是,连个突发串门的外人都知道的家事,他这个亲生儿子反而被蒙在鼓里?这哪儿是忘了告诉他,分明是不想让他知道罢了。
也难怪,以当时的世家格局看来,汤氏脚跟没站稳,佐氏与尹氏均占一席,是数一数二好口碑的大户人家。既然是大户人家,为了夺嫡骨肉相残之事罄竹难书,何况佐格与一个胚胎年纪差这么多,又是个黑魔法师。佐梭晋对他有所防备也在情理之中。
佐格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便听闻一声清脆的“公子借过”。
让他借过之人是家中一门生,姓左名卿——佐氏门生一律姓左。此人面容清秀、聪敏好学,是众口称碑的得意弟子,自佐格修习黑魔法后,家族中一度有传言,说佐梭晋有意过继左卿为子,并有位于此人。
左卿刚刚从后花园赶来,他手捧白绸包裹的檀木书箱,身姿俊逸、步履生风,在会客厅前见到佐格时,脚步才顿了顿。
“公子,劳烦借过。”见佐格没反应,他又说了第二遍。
佐格四周看看,左卿离他至少有三米远,而且通道十分宽敞,他纳闷道:“我也没挡着你啊。”
“这个……”左卿抬了抬手中的书箱,显得有些为难。
佐格明白了,这书箱便是在后花园经大操大办的升华之物,皇室司仪前来串门,等候的正是这箱书。而整个交付过程自然不允许黑魔法师参与,左卿死死抱着书箱,身体侧倾着,仿佛生怕书箱沾染上三米之外的佐格的不详气息。
佐格识趣地离开了,二妈怀孕的震惊也被喜悦所覆盖——因为佐氏竟然被皇室钦点纳才了!
“纳才”是一年一度、由白魔法世家代表向皇室成员献书的仪式。白魔法师们会花费整整一年时间编纂一本囊括如何修身养性、提升傲骨品行的谏言,再在附录中夹杂一些治病防灾、吸纳运势的咒文,将其精心包装、奉献给皇室。皇室成员阅毕,仿佛做了一场心灵SPA,而且书中掺杂的咒文也的确能起到强身健体、鸿运昌盛的作用。
佐氏和尹氏身为两大白魔法派系,每年都为拔得纳才头筹暗自角力。在去年、前年、大前年的选拔中,佐氏均以微弱劣势惜败,无缘纳才礼。今年佐梭晋为了重扬家威铆足了劲做准备,谁想到,尹氏家主尹邢仁竟因私人事务繁重放弃纳才权的争夺,结果佐氏躺赢。
虽说是躺赢,但毕竟是给皇室献礼,何况这年是公主成年出闺的日子,纳才书箱是要在成人礼上被公主殿下开封宣读的,佐梭晋半点都不敢马虎。纳才书箱的白缎是以凤冠丝编织而成的,对于一身清廉、两袖清风的佐氏而言,可谓是下了血本了!
令佐格高兴地是,今年父亲诸事不顺(其中绝大部分是他的功劳),没想到快年底了,竟然被皇室钦点,想必他心中也是甚感安慰吧。
于是,他便将后花园呀二胎呀这些琐事全都抛到脑后了。
一周之后,佐梭晋收到公主成人礼的观礼邀请函,原本是应该携伉俪入场的,但考虑到佐夫人初孕,高龄产妇不敢乱折腾,佐梭晋便带着佐格前往。虽然没有根据,但佐格隐隐觉得,父亲也有不让自己与二妈独处的思量在。
不过无论如何,对于懵懂的少年而言,能见见世面总是件好事。有资格出入公主成人礼的都是社会各界名流,大家看在佐梭晋的面子上,体面地对待佐格这个不慎堕入旁门的中二病,气氛一派融洽。
当然,那天的主角并不是佐梭晋,更轮不到佐格,而是第一次被目睹芳容的公主殿下。
在公主满18岁以前,一直被锁在闺房中,不允许除了婢女之外的任何人接近,可以说,公主的相貌对世人而言是个谜。
成人礼上上的高潮,便是公主身着华服亮相,第一次面对世人的她踩着轻盈的步伐,温婉从容地挥手致意。一时间,闪光灯劈啪作响,媒体积极得生怕漏掉任何一帧画面;千家万户守在电视机前观看直播,对公主的尊容赞不绝口。
佐格也是第一次目睹如此孤高美艳的女子,公主的脸蛋精美娇俏,双眼目泛流光,皮肤吹弹可破,身姿盈盈可握,却透露出一股不可方物的冷傲,令人心驰神往。
见佐格一脸艳羡,佐梭晋又在一旁风言风语道:“哎呀,可惜公主招驸马的条件限制死了,黑魔导士连填写报名表的资格都没有,某些人算是自断红尘咯~”
佐格觉得他爸好讨厌!
司仪在台上讲了几句话后,由国王皇后齐齐为公主加冕,场面光彩夺目、璀璨缤纷。
再之后,由佐氏纳才的书箱被送上台,公主负责选一个章节朗读。当时的焦点除了公主之外,还有几架摄像机是直接对准佐梭晋的,也顺带把他那个不争气的、面对镜头无以适从的儿子给拍了进去。
佐梭晋作为白魔导士,向来看淡名誉,不过那一刻,他是也喜上眉梢,他拍着佐格的肩悄悄说:“儿子,你可要好好记住这份荣耀与使命感,这是我们佐氏最辉煌的一天!”
佐格想想,家族的整个纳才过程都是背着他进行的,自己唯一出的力也就是给左卿让了个路,何谈荣耀与使命?不过见父亲正在兴头上,他也只好顺着意“哦”了一声。
公主纤细的手指拂过凤冠丝绸面,用纤细清亮的念道:“柏舟不乱,修以征徽,芊芊幼雉,渠桑奔奔……”
“嗯?”佐氏父子齐齐皱起了眉。
公主所念的这些,外行人听不懂也是正常的,因为纳才采用的是咒文与上古文字结合的书面语,语法也与白话文有很大出入。不过佐梭晋“嗯?”是因为他并不记得自己写过这一段;而佐格“嗯?”是因为他从公主的所诵的字里行间隐隐辨识出了黑魔法。
“住口!”佐格下意识喊了出来。
公主朗诵期间,台下无人敢出声,因此他无礼的叫嚣显得尤为突兀。宾客们纷纷朝他们投来责备的目光,佐格有些犯怵,却听身旁佐梭晋也高声喊道:“停下!公主殿下!别再读了!”
初露头角、不经人事的公主殿下颦眉,她俯视着骚动之处,又试探地用余光扫了一眼父皇。当时这名刚满18岁的少女认为,诵读纳才是委派给自己的第一项神圣使命,无论如何也应竭力完成。
于是她又念了两句,突然如鲠在喉,口舌囫囵,一个字也念不清楚。她这才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她呼吸急促、气息只进不出;原本量体裁成的绸裙像松垮垮地耷拉着;不知何时散开的头发一片枯槁,完全失去往日的亮泽与柔顺。
当时的她只见台下人纷纷指着自己、双双目光中流露着惊悚与猎奇,坐在身侧的皇室亲友团更是炸开了锅。
场面一片慌乱,导播直接拔了电源叫停直播。公主觉得晕眩得难受,想唤人前来,却见侍卫们纷纷躲避着自己,没一个人敢上来搀扶。
公主在昏倒前一刻看见了自己的手——一只干枯蜡化的、犹如干尸一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