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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格往蛋乳饼上抹了两层枫糖浆,边切边继续解说道:“北方要塞兵临城下时,发现整个城邦早已被清空,原来邦主与内陆藩属交情甚笃,见打不过,便率领全程迁徙至内陆。更可贵的是,无论是邦主或是子民,均没有将怨气迁怒到娘家倒戈的邦主夫人身上,夫妻关系依旧如前。邦主在大撤退时受了重伤,经夫人没日没夜的悉心照料,竟也日渐痊愈。
“他们原本打算在内陆安营扎寨,就在这时,一个好消息传来——北方由于受天灾所迫民不聊生,后方供给不足,红衣主教迫不得已,连发三道诏书唤儿子回城。权谋家虽然恋战,但形势所逼,无法继续消耗兵力,只好派人前往内陆城邦求和。邦主夫妇听到这一捷报,欢欣鼓舞,盛装出席和谈议会。
“谁知那兄长用心险恶,他佯装讲和,待邦主一路面,埋伏的刺客便一拥而上,当着夫人的面将他捅成了马蜂窝。”
佐格一边说,一边用叉子在蛋乳饼上戳来戳去,看得客户们心惊肉跳。苏卉卉咋舌道:“自己兵溃城下死路一条,也不肯放妹妹妹夫一条生路,这个当哥哥的也太穷凶极恶了!”
“大错特错。他只有杀了邦主,将妹妹许配给更强大的靠山,才能谋得生路——其实根据史料记载,这场暗杀也是红衣主教三道诏书中的加密指示。”栗斯嘉见佐格快把蛋乳饼吃光了,忙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含糊道,“有名富裕的异国王子仅仅因为儿时在邦交聚会上见了红衣主教的女儿一眼,便对她暗生情愫至今。王子与主教签下协定,只要能迎娶主教之女,异国定会提供大量物资援助,直至北方要塞彻底恢复繁荣为止。在那个腹背受敌的节骨眼上,红衣主教自然是欣然应允,于是,刚刚经历丧夫之痛的妹妹便被掳走,踏上奔赴异国他乡的游轮。邦主夫人一跃晋升为太子妃,没过几年,又荣登皇妃宝座,当年那位亭亭玉立、清秀可人的少女也出落得风姿绰约、艳压群芳。”
“吃东西的时候能不能不说话……”佐格埋汰了她一句,接着话茬说道,“之后,这位主教之女的命运基本就是重蹈覆辙。在主教与兄长的安排下,她经历了17段婚姻,被作为政治工具反复转手,每一段的结局都大同小异。说来也怪,这位女士虽然年龄渐长,相貌却丝毫不逊当年,即便年逾四十,仰慕者依旧络绎不绝,不过那时,红衣主教早已病死、兄长又遭人暗杀,再没人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而她最后一任丈夫也因年迈无疾而终,至此,她终于成了不受婚姻禁锢的自由人。”
苏卉卉听得共情,止不住地擦拭着眼泪:“她好可怜,沦为争权夺利的道具,当了一生的囚中鸟。”
“可怜?那倒真没有。”佐格笑道,“不要说她没有为自己任何一段婚姻挑选过对象,平凡女子就算是精挑细选,也择不出这么好的命。而且这位夫人原本性格便懦弱被动,倒不如说,包办婚姻正是最贴切她个性人生方式。她是远近闻名的美人,王公贵族将其显赫娶回家,无一不是好生照料,锦衣玉食应有尽有。而且动乱年间,丈夫长期不着家,留她独自在宫廷中铺席设宴、夜夜笙歌。
“根据野史记载,这位女士的情人数目多至百人。宫廷乐师、吟游诗人、贴身男仆、外交使臣……固定的男宠姓名一张A4纸都铺不下,更别提她周游世界各地时临时起意宠幸的男子。另外,由于常年接受多元文化的熏陶,她品位不凡、艺术造诣也相当高超,是当时女性心目中最为憧憬的楷模。”
这个反转令人始料未及,黄姓牛郎疑惑道:“故事讲得不错,可这又和我的委托何干?与柳妃妃又何干?”
“你别着急,听我讲完嘛。”佐格往对方的杯子里加了些许热茶,继续道,“这位夫人在度过五十五岁生日后的第二天清早,便被侍从发现死在了床上,表情祥和、也没有外伤或中毒征兆,因此宫廷医师判断是寿终正寝。以五百多年前的医疗水平看来,也算不上短寿,只是五十五这个数字令人十分存疑——当时社会流行一种一种说法,与魔鬼结缔契约的巫女,寿命是固定的五十五岁,加上她生得俏丽、人生经历又曲折如是,自然有阴谋论者认为她就是名妖媚惑君的女巫。
“本来人都已经入土了,也没人再当回事,但当时兴盛一时的反巫女集结会为了扩大势力,决意将此事大做文章,不顾民众反对,光天化日之下挖掘皇室坟墓,打算开棺验尸——因为以当时的认知,女巫尸体只要不被火化,便能不腐不烂、永驻容颜。”
听到这里,两位客户的身子朝前探了探,好奇地询问:“然后呢?尸体腐化了吗?”
“不知道。”佐格笑道,“因为椁棺中没有尸体。”
“没有尸体?”
“具书记官记载,开棺的那一瞬间,一股瘴气喷泻而出,打头阵的几个当场便晕晕乎乎摔入坟坑当场身亡,其实坑并不深,但那几人偏偏姿势不巧,不是头着地摔断了颈骨、就是肋骨折断戳破内脏引起大出血。其他吸入瘴气之人,虽然捡回一条命,回去便疯疯癫癫、口齿不清,仿佛失了魂魄。至于棺材本身,是口空棺,里面只有一支造型简朴、材质油亮的木簪。”
“木簪!”两人对视一眼,纷纷脱口而出。
“就是木簪。”佐格点头道,“有专门研究皇室的学者拿着木簪照片给好几个贴身男仆看过,他们都表示不曾见夫人佩戴过这等饰物,而且他们言之凿凿地声称,当初是亲眼目睹夫人的遗体盖棺入葬的。偏偏簪子的木材稀有,而且恰恰产自北方要塞,因需保暖储能,才木质油润。因此学术界纷纷推测,是夫人的尸体化成了木簪、又或是夫人本身就是木妖幻化成人,来人世间兴风作浪的。这个传说在魔导士之间流传甚广,却因史料缺失,史学家至今没有定论。”
“木簪异闻,传得虽邪乎,但在我看来,最有可能的设想是——那位夫人的确与魔鬼签了契约,她出卖灵魂,以换取终身荣宠及床笫之欢,死后便被锻造成了魂器,也就是木簪。魂器流转于世,每经历一位主人,效力便越强,蚀肉化骨、吸魂纳魄的阴邪之力也越浓郁。那枚木簪出土不久便不知所踪,在之后五百年中,从未被官方博物馆证实收纳,倒是民间时有传出踪迹。
“与木簪相关的逸闻有个共同特性——名不见经传的倾国倾城的女子空降,男人们被迷得神魂颠倒,献财献宝,可不消几年,那名女子便突然失踪,从此杳无音信。过段时间、换个地点,便有雷同的故事上演。换句话说,那些女子多半是接触到了魂器,尝到绝世美貌带来的甜头,殊不知这些甜头都是拿命去换的,最终连自己的肉体与灵魂都被拿来供奉给魂器。”
苏卉卉一听,立即附和道:“对对对!柳妃妃就是这个套路,她并不是清怀楼自幼培养的游女,说是他乡受灾,流转而来的,谁知从业不到三个月,老客户七七八八全被她拐跑了!”
佐格笑道:“堂堂花魁,上得了台面的饰品不计其数,为什么你们两个在形容她时,独独提到了木簪?因为即使你们只是普通人,也隐隐意识到了它的魔性,至于柳妃妃的遗体,不出意外的话,一定是契约时限一到,便被木簪给吸收了。”他对苏卉卉道,“你前往安全屋时,发现现场一地狼藉,其实就是柳妃妃最后的挣扎,不过她最终还是被封印进了木簪里。”
“哪儿有那么邪乎。”黄氏撇嘴道,“柳妃妃告诉我,这支木簪是她在路边小店买的。”
佐格给栗斯嘉使了个眼色,后者从口袋中掏出皱巴巴的剪报,两人一见便惊呼:“正是这支木簪!”
黄氏生性谨慎,他瞅了瞅报纸,迟疑道:“的确有几分相似,不过这照片像素糊得像是用座机拍的,并不能保证就是这一支啊。”
栗斯嘉不服:“你若是不信,亲自拿着这份剪报去图书馆旧刊室中查询1453年7月5日的报纸,看看前人关于此事的报道,再看看这张图能否与报纸上的空窗完全匹配。”
“何必那么麻烦,我给你们看实物不就好了。”佐格从怀中掏出木簪,“她说是小店里买的,可能未必是骗人。违禁魔法道具店面经常会伪装成灰扑扑的二手用品店,不过这类店铺一般都是几代世袭的,即使道具售出,店主也会紧盯其动向,比方说这次,柳妃妃一死,便有人赶在使役与我们抵达安全屋之前将其回收,害得我为了找到它在黑市兜兜转转,还差点把老婆和房子给赔进去。”
黄氏狐疑的目光紧盯着木簪,表情仿佛在说:就是这么一根木棒,竟能把一个大活人给吸收进去?
不过,佐格接下来的行为打消了他的疑虑,他用盛放蛋乳饼的空盘接着,双手握住木簪,呈绞毛巾状,用力一拧,竟有黑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流出,溅得满桌子都是。
他用热毛巾擦干手,随即对黄氏道:“柳妃妃是木簪的最新受害人,因此才能挤得出血。你与柳妃妃交往多时,多少会沾染些发丝、皮屑、血迹之类的,你大可带着这盘血去验DNA,我们童叟无欺、假一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