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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的气味,呛得人止不住地流眼泪。大爆炸的余热犹存,脚边偶尔还有火星乍现。眼前烟雾缭绕,尘埃久散不尽,昂贵的古橡木家具与八心八箭水晶吊灯全都毁于一旦,混作一堆碎木与玻璃渣。
佐格的办公室简直可以用一败涂地来形容。
一墙高的书橱瘫倒,被茶几勉强支撑着,古书散落一地,道具更是七零八落,巧克力沙发已经消失在烟尘之中。地毯中心隐约看得见一些铁粉画成的圆弧痕迹,像是魔法阵的一部分。
“怎么会突然爆炸的?”栗斯嘉觉得难以置信。
夜巡为难道:“佐格坚持在办公室做实验,我是劝过他的,可他偏要——”
她着急打断道:“教授不是有专用的实验室吗?”
“可你也知道,申请实验室需要报备,而他想做的实验又……”
“不正规?禁忌咒?”
夜巡微微点了点头。
栗斯嘉心中顿生疑虑——佐格明明有专用秘密基地,保险防御十分完善,在办公室做禁咒实验,并不符合佐格的习惯呀。
而且,佐格感兴趣的禁忌咒只有一种,那便是复活咒。可一边心心念念想着复活前妻、一边斥重金招嫖,在逻辑上是不是说不过去?
她急忙问道:“教授他现在在哪里?”
“咒语变现的时候,他站在六芒星正中央,现在恐怕已经……”
禁咒失败带来的反噬与破坏力相当巨大,她望着近乎废墟一片的办公室,不祥之感如雷暴雨前的阴云般滚滚袭来。
佐格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女巫心中涌现出一股复杂的情感,这个陪伴她多时、给予她无穷慰藉与力量的男人,早已在各种意义上成为坚实的后盾,而这枚后盾却在生命的最后背叛了她,又以莫名而离奇的方式离去,突兀的现实令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咳咳……”
就在此时,废墟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咳嗽声。
“是教授!他还活着!”她当场喜极而泣,连忙搬动起上层的重物来。
夜巡也是喜出望外,忙说:“我这就去找人帮忙。”
“找什么人啊!赶紧救人要紧!”可她话音未落,吸血鬼已经跑出了老远,简直跑出了躲避瘟疫的速度。
“咳咳……救我……”佐格的呻吟声又从底下传出。
栗斯嘉焦头烂额地搬起书橱与陈列架,又将散落的古籍丢到一旁,终于在一道缝隙中看见一只——
一只爪子?
这显然是一只鸟类的爪子,乌黑漆亮,锐利细长,上面满布皮肤的纹路与沟壑,尺寸介于麻雀与山鸡之间,爪子求久般虚弱地颤动着。
她心怀疑虑,顺着爪子继续扒拉,终于从废墟中倒提出一只乌鸦来。
这只乌鸦通体漆黑,脖子上系了一块黑色的小绸布,看起来像是黑魔导士穿的披风。乌鸦眼睛狭长,显得十分狡黠,头顶上还莫名长了一撮卷毛。
这个形象不免令栗斯嘉想起一个人,只是她不敢确信……
“嘉嘉,你终于回来了!”乌鸦用佐格的声音证实了她的猜想。
女巫的表情瞬间僵滞。
乌鸦又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佐格呀!你的老公佐格呀!”
她一把堵上了乌鸦的鸟嘴。
“这是你老公?”听到这里,亥煞好奇地凑了过来,“所以,你嫁了个鸟?”
“我嫁了个鸟人!”她没好气地说。
乌鸦依旧上蹿下跳地刷存在感:“救命啊嘉嘉,我的灵魂被困在鸟的身体里啦!”
“正好!我叫你嫖!肾虚你还嫖!”她一把揪起乌鸦翅膀,狞笑着威胁道,“今天晚上加个野味。”
“哇你这个女人好可怕的!救命啊夭寿啦——谋杀亲夫哇!”乌鸦扑棱着翅膀,撕心裂肺地惨叫着,却怎么也逃不脱女巫的魔爪。
她本想再戏弄佐格一阵,只是瞥见亥煞漆黑的眼珠执着地盯着某处,不知发生何事,忙问道:“你怎么了?”
“这个包是你老公的?”他指着角落洗衣篮上堆着的公文包问道。
栗斯嘉一看,公文包上积了一层厚灰与硫磺粉,她拂了一下,终于认出这犀牛皮材质,这才回忆起来:“是个刽子手的,这家伙——”她提了提乌鸦,“刑场上错拿了别人的包,还没顾得上还。”
“刽子手。”亥煞眉头一紧,“怪不得,我想怎么会有熟人的气息。”
他扯下金属扣,在公文包中翻找了一阵,抽出一本《工作手册》来,边翻阅边追忆道——
“我们死徒,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任务,就是要在死囚行刑的前一晚,确认刽子手是否安排到位,有无收受贿赂、替换囚犯的嫌疑。这也属于控制寿命的一部分,因为照理来说,死囚原本可以更长寿,提前死亡必须做好报备。
“每个死徒都会认识几个固定的刽子手。这个刽子手二十多年前出道时,第一单是我接的,此后我也一直跟着他。他这人有个习惯,经手每一位死囚时,都会对他们的相貌、资料、人生轨迹及死法做详细的记录。没想到他足足坚持了二十几年。”
他随意翻了几页,女巫果然看见,工作手册中贴着囚犯的拍立得相片,有些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褪色失真了,旁边还密密麻麻地填满了手写备注,内容详尽无比,不知道的,还当这是一份求职履历表。
“有点意思。”她顺手接过工作手册,饶有兴致地翻阅着,终于得以抽身的乌鸦后怕地蹦跶出老远,躲在角落哆哆嗦嗦。
她突然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你看,这个10年前实施绞刑的犯人、和这个7年前实施剐刑的犯人,是不是长得挺像?除了胡子和发型。”
“还真是有点,不过他们名字和履历都不同,显然不是同一个人。”
栗斯嘉又翻了几页,道:“等等,3年前烹刑的这位,简直就是7年前那人戴上眼镜后的版本嘛!”
听她这么一说,死徒的态度也变得严肃起来。
“还不光是这三例。”她继续查漏补缺,“1年前、5年前、12年前、17年前,这几个人都长着同一张脸。最早可以追溯到……啊,20年前,你看这个人,是不是很像之前提到的七个人?只是发际线没那么靠后。”
亥煞突然夺过笔记本,瞪大眼珠在照片上扫视了一番,惊愕道:“我想起来了,20年前,正是这人在临刑前夜提出要喝伏特加——你知道,断头饭是死囚福利,刽子手与死徒都无法拒绝的——当时酒精类饮料还是违禁品,刽子手好不容易高价从私酒贩子那里收购了一些来,结果……”
“结果怎样?”
“那死囚说一个人喝没劲,非要我们陪着他喝……等我再度恢复意识时,计时器不见了,我被泡进了福尔马林里。”
“你的意思是,死囚与刽子手一起下套,把你给圈进去了?”
“不,记录上没这么写,工作日记是写给他自己看的,他何必自己骗自己?何况他当时更加不省人事。”
栗斯嘉又拿回笔记本仔细翻阅,再度发现了档案中的一个共性——
“你看,在‘随身物品’一栏里,这几个长相雷同的人都拥有‘一块廉价电子表’!”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女巫突然打破沉默道:“我记得教授最后一次行刑归来时,曾抱怨20年资历的刽子手吐了他一身,还神神叨叨地大喊‘有鬼’。是吧教授?”
她转身向乌鸦求证,乌鸦歪了歪脑袋,颤抖着回答:“好、好像有这么回事……”
女巫来劲了:“我的猜测是,这死囚拥有死而复生的本领,而刽子手在二十年间杀了他七八次,前些日子再度遇见,也难怪会认为是见鬼了!你觉得呢?”
亥煞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完全认同她的奇思妙想,却又不愿相信,他们就这样互瞪了许久,死徒才下定决心妥协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告诉你计时器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