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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偏僻旅馆的路上,雷电齐鸣、风雨交加,无论是佐格还是栗斯嘉,毛呢大衣上都吸饱了水,活像厚重的死皮一样紧紧黏在身上,靴子里倒灌的污水足够养泥鳅,令每一步都艰难得像是踩在云里。他们在走廊上留下湿泞的足迹,在遭受过老板娘铺天盖地的谩骂之后,他们不幸地被告知——这个点已经停止热水供应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恶劣的天气已经无法使两位心如死灰的黑魔法师心情变得更糟糕。
他们各有各的愁。佐格依旧挂念着价值难以估量的《英魂百斩图鉴》,衣服上的水干不透,犯下的错误却覆水难收,实在叫人心有不甘;而栗斯嘉则在为一来一回浪费的八枚金币心疼不已。
这两人心如死灰的点不太一样。佐格从小出生于贵族家庭,之前家道再怎么中落,好坏也是有家底支撑的,沦落到如今这步财产与身份尽失的田地,实在是始料未及。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沦为平民,更不要说现在直接降格为难民。
而栗斯嘉这边担忧的事就比较实际,比方说没法夺回自己的身体啦、隔壁钟点房总是传出令人分神的怪声啦、佐格前妻的胸比自己大(许多)啦,之类的。
“教授……”她琢磨着有什么事儿能让自己开心些,最终可怜巴巴地望着佐格,小声嘟哝道,“要亲亲。”
虽然饭没吃饱,但也可以思淫欲嘛。
佐格拧成莫比乌斯环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下,他附议道:“好主意。”
风声雷声雨声延绵不断地从豁缝的窗枢中漏进来,实在不适合作为相亲相爱的背景音,但恶劣环境终究挡不住干柴烈火。佐格一把搂过栗斯嘉,湿润的衣服一挤压,发出“噗叽”一阵怪声。
“那……我……亲了哦?”佐格将信将疑地问道,他暗自掐着自己的大腿,心中自嗔道,好久没亲亲,都特么不知该从哪儿下嘴了!
他这番生疏宛若处男的表现显然会遭到女巫/女鬼的揶揄,栗斯嘉嘲弄道:“难道还要审批流程吗?”
幸亏旅馆提供的劣质煤气灯相当昏暗,不然便会将佐格脸上的红晕暴露无遗。
她身上那股好闻的甜香味越来越浓郁,闻到这股味道,佐格便知道,一定是巧克力都被雨水打化了。他的拇指从栗斯嘉的下巴摩挲到耳垂,脑袋也越凑越近,两人耳畔只剩下略带羞涩的呼吸声,最柔软的地方正要咬合在一起。
就在此时,一道蓝光闪过,天空突然亮如白昼——这是一道具有相当规模的闪电,之后的雷鸣声也是前所未有地震耳欲聋。黑魔导士们双双发出尖叫——不是因为害怕闪电,而是他们都看见了窗外倒挂的人头。
这颗脑袋轮廓分明、肤色惨白,狭长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凝视屋内这对亡命情侣,一掌长的黑发倒挂垂直而下,被闪电的蓝光映照得格外渗人,涟涟雨水将头发汇聚成细蛇般的一缕一缕。最恐怖的点在于,再强调一遍,这颗脑袋是倒挂着的!
佐格发出一阵近乎低吠的怒吼,他“砰”地一声撞开窗户,冲着人头大喊道——
“死吸血鬼神经病啊,吊在别人家窗户外头!”
魈山夜巡委屈地嘟哝了几句(风雨声太大听不清),一个跟头翻进屋内,他抖了抖翅膀,便在墙上留下两道笔直的水线——吸血鬼的翼翅面料相当防水。
“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他顾不得安抚对方的情绪,开门见山道,“阿京他,很不对劲。”
“啊?”吓得瘫倒在地的女巫终于回过神来,“大监司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不过他已经被革职了,据说尹氏也驱逐了他。”夜巡忧心忡忡,“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变得——”
“酗酒?沾染幻剂?”见对方迟迟不作答,佐格不安地猜测着,“难道还能更糟?”
“更糟。”夜巡痛彻心扉,“准确地说,他彻头彻尾地变了个人,就好像你和他互换了灵魂一样。”
佐格怎么听这话怎么觉得不对劲,但吸血鬼没有给他思索的时间,他牵起他们的手,自说自话道:“算我欠你们一个大人情,帮我救救他!”
夜巡双眼一红,即刻,三人便瞬间移动到了一间金碧辉煌的房间里。
如果要精确形容这间房间的布置与摆设,大概没有什么词会比“纸醉金迷”来得更为贴切。房间的角角落落都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墙壁似乎会呼吸,因为金色的浮光在不断闪动——凑近看,他们才发现,其实是层层叠叠的金箔片在随风煽动,而那些比金色更耀眼的小光点,便是随机镶嵌其中的钻石了,虽然遥望不过是碎钻,但其实每一颗都上了克拉。
身为行动派的女巫已经在兢兢业业地抠墙纸了,但佐格的欣赏品味显然更崇高,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一幅血光涌动的壁画上——这只是满墙壁画中较不起眼的一幅。
那幅画中所有人都赤身裸体、面露惧色,他们不断翻滚、挣扎、尖叫,试图踏着他人的身体往上爬,如火锅底料般炙热的岩浆却不断灼烧着他们的脚底。
“地狱浮世绘……”佐格怔怔地念叨着,双眼呆滞到近乎失焦,“撒旦的随性之作,是真迹!”
“这画会稀释灵魂,人类还是不要盯着看比较好。”夜巡一把捂住他眼睛,帮他转了半个圈,佐格的神情这才有所好转。
佐格从未料想过,夜巡的私生活竟能奢靡到这个地步,纸醉金迷另当别论,但从目光所及的几件藏品的稀有度考量,即便是汤氏的私人博物馆也难以媲美——相较之下,像《蒙娜丽莎》这类凡人创造的作品,大概也就是能充当泡面压盖儿的级别。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与自身现状一对比,佐格便对这悬殊的贫富差距深感唏嘘。
无可估量的财富与品位令人咋舌,但考虑到这间房间是吸血鬼伯爵古堡中的一部分,拥有惊人的藏品便也不足为奇了,更何况,魈山夜巡本身就是闻名遐迩的怪盗。
“别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了。”夜巡无奈道,“我将二位请来,是想让你们帮助阿京恢复,只要他一切安好,任何经济要求都不在话下。”
“别说这种话,大监司也是我们的朋友。”女巫小心翼翼地捧着墙纸,仗义地说道,“但我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在藏宝室里放个浴缸?”
佐格循指望去,果然发现房间正中央果然有个抛光上釉的鲸鱼头骨打造而成的大浴缸,乍一看,还当是什么后现代的艺术品。浴缸中浸着血红的液体,看着像血、闻着像血,考虑到主人是吸血鬼,若不是血倒见了鬼了。
“之所以放着浴缸,是因为,这间本来就是浴室。”吸血鬼轻描淡写地说道,“任由你们在我家乱晃之前,恕我必须强制二位洗个澡,还有……”他腼腆地补充道,“这鞋子……尽量不要踩在地毯上,幼龙毛毡很难打理的。”